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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拜泰山

2013-01-12 01:30 作者:瑶台望月  | 43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对泰山的崇拜,始于幼时的记忆……

老家巷道口对面老屋的墙上,镶有“泰山石敢当”字样的石头。楷书,有点古色古香的味道。年幼的我不解其义,觉得很好奇,常常望着那石头苦思冥想。只是隐约地听过巷内一些上了年纪的老辈讲,才知道那快石头是为了镇邪的。一块石头上有了泰山几个字就能镇邪,自此对泰山格外崇拜……

上中学时,学过杜老先生《咏岳》,乃至今天仍能倒背如流:“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一直想去爬爬泰山,虔诚地,带上一颗崇拜的心,感受“登泰山而小天下”的磅礴气势,了却心中的绵绵情愫。惜乎来去匆匆,每次都当面错过了。恰如我们运城籍作家李健吾所言:“过而不登,就像是欠下悠久的文化传统一笔心债似的……”

山以岳为尊,岳以东为最。“恒山如行,泰山如坐,华山如立,嵩山如卧,南岳如飞”,五岳归来不看山,霸气十足。海拔1545米的泰山在五岳里并不算高,但却被尊为“群山之祖、五岳之宗”,惹多少帝王将相竞相朝拜,骚人墨客低吟长歌,丹青妙手驻足泼墨。原因何在?是它雄踞齐鲁、俯瞰中原的矫健身姿,还是它源远流长、浩如烟海的碑刻庙宇?是它裸露嶙峋、筋骨铮铮的山岩,还是它拧曲劲挺、仆而又起的松柏?是它钟鼓齐鸣、族旗招展的封禅,还是它香客云集、烟雾缭绕的有求必应?我想泰山之所以如此被推崇,自有其灵,自有其魂……我在山之西,泰山在山之东,近在咫尺的邻居,该去看看了!

红门,登山出发点。据说当年孔子从此登山,因为路边石头上写着:“孔子登临处”。是因为红色吗?是因为艳丽吗?我身处红门之内,始终解不开答案。坚固的城墙,圈养着厚重的历史,这也许就是历代皇帝所经过的御道红门。我的目光像阳光一样,进入这古色古香的红门。我欣赏着红门,红门也融合着我。心情,也拾阶而上。把自己嵌进山之画屏,用心灵与足力,去感悟泰山的伟岸与雄壮。

走在沧桑又平滑的石板路上,环视着泰山谛造的一切,心,醉意朦胧。时值阳历四月,路边石板缝隙的山花,有的已经绽放,有的才吐心蕾,有的刚刚钻头出缝。细细想来,在烂漫的花潮中,也有这些叫不上名字的野花点缀之色。淡淡的、静静的,也要装点生命的芬芳,纵然悄无声息,即便无人留意,这何尝不是一种人生境界呢?(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山势一层比一层深,一层比一层秀,一层比一层奇。左边峻崖峭壁,兀突石骨;右边清涧流水,幽谷曲径。缕缕松风袭来,潇潇入怀。那些闲散的鸟儿,在林中无忧无虑的飞翔,像风中的花朵,展开,又马上散去。有人说:泰山上的鸟类繁多,其鸟鸣清丽之悠美,是泰山的语言。听着妙音鸟鸣,仿佛听到了泰山细细碎碎的心声。一路上,石刻点缀,留诗题字,秦篆汉隶,无所不用,人们填刻自己的思想,用尽人世间绝妙的词汇,借风势山威倾诉自己的理想、情感与思考。行走在这文化阶梯上,我仿佛是在一步步走进先哲们的内心世界……假如有一方土地,那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民族精神气节的浓缩,每一级台阶甚至每一块岩石都沉淀着民族的智慧和心血,那么又有谁去怀疑它能否承载这个民族的灵魂呢?这天然完美的构思,这和谐精巧的布局,引领着我们一步步走进泰山的诗里、画里、歌里……

经石峪,身未到心已到。这是一部名副其实的石头书,号称“大字鼻祖,榜书之宗”。那传世的经文,已在我眼中淼淼有形了。我看到了经文的裸体,穿过水衣明镜,仿佛告诉世人,它的苦难佛心。铮铮妙音在碧清的水面,漫过了硕大的石坪。我不知道这些流水,是否有经文的魂魄。透过明镜的碧水,金刚经历历在目,它字大如斗,吟着水音,弹奏着潺潺的弦律。微波涌来,拂经而过的水波,凸岀细细密密的皱纹。一瞬间皱纹散开,滚成晶莹的佛珠,像断了佛线一般,溶化在潭水涛声中去了……我不是佛门弟子,不会知道,古人为何把经文刻在粼粼水色的石岩上?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禅机佛理了。我在这本大书上轻轻漫步,生怕碰损它那已历经千年风的页面。我低头欣赏那一横一竖,跪下抚摸这一点一捺,突然想起赫尔岑关于书的一句名言:“书,是这一代对另一代精神上的遗训。”谁敢说这历代无数的登山者中,没有人在这里顿悟灵感,而成其大业的呢?

我循着帝王将相走过的御道,觅着文坛巨擘留下的足迹,走过一棵棵秦松汉柏,跨过一级级稳固的石阶,望过一座座峻峭的峰峦,穿过一处处寂静的庙宇,渐走渐高,泰山已用巨人的肩膀,将我们托在高高的凌霄之中。

一路挥汗跋涉,一路鸟语花香,一路松风瀑影,更有那一声一声、低沉而有力的挑工号子,在我的耳鼓敲打,在我的心魄震颤。他们不是去寺庙撞钟,也不是去给神仙磕头;不是去看日出,也不是去买喜欢的纪念品。我问之,他们答:“因为你需要,因为泰山需要。”想起了那首赞美泰山挑夫的诗歌:“你把汗水与云雨一身紧系,你把朝阳与落日双肩担起;你让新星与丽月年年陪伴,你让风餐与露宿岁岁为伍……你用黑色的皮肤,换来泰山的青秀俊美;你用弯曲的腰背,换来泰山的宏伟壮观。伟大的泰山挑夫哟,泰山上哪一座庙宇里,没有你智慧的光芒?哪一个石阶上,没有你抛洒的汗水?哪一汪清泉里,没有你倒映的身影?哪一阵鸟语里,没有你雄浑的号子……”

泰山挑山工,那是怎样的一群人啊!黝黑黝黑的脊梁,精壮精壮的汉子,滑溜溜的扁担深深勒进结实的肌肉中,那听上去节奏感鲜明的腾踏的脚步啊,如声声闷雷擂响在我的心坎,挂在扁担两端的沉甸甸的货物随着那坚实的脚步上下颤动……

也许从孔子上山那天起,他们就挑着笔墨纸砚,沿着这条熟悉的山道无数次的上上下下,汗水早已浸透了每一级石阶。但他们有松柏一样挺直的腰杆,从来没有被肩上的重担压弯过。他们就像文明的开拓者那样前仆后继,在崎岖的道路上做着枯燥而艰难的跋涉。不悲、不怨,他们是真正的汉子!泰山坚毅而刚强。也许他们就是泰山鲜活的雄魂,就是泰山石敢当的化身!

在山路上每次与他们相逢,我都会立在那儿,向他们行最崇敬的注目礼。面对他们,我突然意识到泰山上所有的物品都是无价的。称呼他们挑山工吗?不!于是,我在文字库里搜索,我想找个更合适的词替换那个“工”字。“夫”慢慢地在我的脑海里显影,浮现,清晰。“夫”是个大写的人字。对,他们是称得起“夫”的人。他们是一群大写的人。敢字镌在头顶,憎融入热土乡风,掮起责任泰山重。只要心灵的家园,有他们坚守,怎么会不充满吉祥安宁呢?

十八盘到了!伟岸的泰山,胸前系着一条长长的斜纹领带,简洁而端庄,那是十八盘,1600余级天梯垂挂在美丽云端。从对松山到南天门,只见一级级石阶摞在头顶,迎面而起,分明就是一架直上直下的登天云梯。盘道两边设有攀援铁索,似长蛇逶迤不绝。石阶旁一座又一座惊心动魄的悬崖峭岩,上有云遮不见顶,下有雾绕不见底;峰谷莫测,白云滔滔,江水般汹涌澎湃,万般景象全都淹没在云海之中。攀援者全神贯注,汗摔八瓣,“前人踩着后人的脑袋,后人顶着前人的脚板”,这就是登泰山的最艰险之处。明代有诗为证:“拔地五千丈,冲霄十八盘”。——“十八盘”,三个“十八盘”称之为“慢十八,紧十八,不紧不慢又十八”,不因它长,不因它险,而是因为它给人无限敬畏,却又总是凭添几多惆怅!有打油诗为证:十八盘呀十八盘,走了一盘又一盘,每次以为它走完,次次却又现眼前,一盘一盘数出声,到了十八还没完,要问到底多少盘,数过十八又几盘!

十八盘,对于泰山而言,是严峻冷酷的。它就像一道关隘,将意志不坚定者拒之门外。泰山又何尝不是热情好客的呢?它的登山盘道位于主峰之间,两座主峰像两只伸展开来的臂膀,它正敞开心扉迎接着远道而来的客人,只要你是坚韧的勇者。对于游人来说,是一种磨练,是一种自新,是一种生命的造山过程中带来的躯体震颤和灵魂升迁。不历艰险,就永远无法体会登临“绝顶”的快感。人生旅途,有多少“十八盘”需要跨越?看你放大的是什么?放大的是想,收获的就是希望;放大的是困难,收获的就会是失败……攀爬十八盘,吻着泰山饱经风霜的皮肤,把信念摩崖在他结实的胸膛之上,我从内心有些胆颤,不是害怕,是突然而至的一种渺小,其实,我们的都是蝼蚁一只,面对巍峨的泰山,悟着生命的卑微,总会从灵魂深处滋长一种叫敬畏的东西。我不知道,我是在征服大自然,还是被大自然的宏伟所征服?

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如同壁虎一般,从悬崖绝壁爬上来,结束了十八盘百转千回的辛苦路,才触碰到了屹立其间的南天门。当我登上南天门后,白云为我擦拭热汗,山风为我清心涤虑,情不自禁吟诵太白先生当年在此赋下的千古名句:“天门一长啸,万里清风来。”回首俯视,天梯高悬,云涛汹涌,凉风徐徐,似觉悠悠欲飘,进入渺渺仙界。也许是过于疲倦,想当然以为这就是奇异岱顶,孰不知众多名胜古迹还未企及。不登泰山不知失望的滋味,不到岱顶不知日出之美丽。此时的体力确实已接近极限,不敢再幻想,不敢再奢望,只有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地走出来个“五岳独尊”……

天街小雨润如酥,一踏上天街,同行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吟出这句诗,可惜,没有小雨的配合,只有山风拂面。天街,美丽的家园。“天街”这个词真不知是谁想出来的。这是天上的街道,还是人间的街道?一家家店铺,虽称不上鳞次栉比,却也是比肩而立,那一声声叫卖和砍价声,还颇有城市商业街上的喧嚣架势;那些红男绿女,徜徉在天街上,脸上透出的是虔诚的满足、寄情名山大川的惬意。踏上天街一道道台阶,也许我们就可以与传说中那些神仙以邻而居了……

幕把天边最后的一抹红霞遮蔽,天街的灯亮了,闪烁着光辉;天上的星也亮了,还夹杂着明灭竞闪虹霓。“灯”汇入了“星”河,“星”融入了灯“海”,放眼望去,让人感到虚幻迷离,仿佛置身在天上的街市里。我想起了郭沫若先生的《天上的街市》:“远远的街灯明了,好像是闪着无数的明星。天上的明星现了,好像点着无数的街灯。我想那缥缈的空中,定然有美丽的街市。街市上陈列的一些物品,定然是世上没有的珍奇。你看,那浅浅的天河,定然是不甚宽广。那隔着河的牛郎织女,定能够骑着牛儿来往。我想他们此刻,定然在天街闲游。不信,请看那朵流星,那是他们提着灯笼在走。”

玉皇顶,群峰拱岱,海拔1532。7米;石刻“五岳独尊”,一览众山小。是夜,激动不眠,在寒冷中等候日出。在茫茫的夜色下,整个南天门都挤满了人。各种各样的人在尘世间呆久了,总想摆脱地心的引力向天而去,让曙光把过去甜美的、抑或苦涩的梦照亮。大家相互依偎,驱寒取暖,也许就该这样,在泰山的怀抱里,没有高贵贫贱之分,只有生命的本真……

是黎明了,这时,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撕扯黑暗,要让这天地在漆黑里醒来。我在这天地混沌的景象里,不愿意出声,只想静静地体味。随着目光远处的眺望,心里能够感觉到强烈的期待,和这种期待所带来的慌乱,甚至丝丝激动。让砰砰跳动的心,完成一个遐想的祈祷,在等待中绽放。此时分不清远山近谷,看不清河流树木,唯觉眼前烟云蒙蒙,身后雾浪蒸腾,把脚下的山峰轻轻浮托出来。眸子里的峰峰石石都在等待,等待接受新生命的哺乳。我的魂魄已随云朵,去天际迎接第一缕曙光的到来。远处,渐渐地透出一条横亘的光带,云在远方流动着光彩。随着那流血的天际,正在黑暗的云彩中渐渐亮起来,把厚厚的云帐切开,涅槃为新生的希望。

不经意间,东方的云海泛出红意,接着就喷出了万条蓝紫射线,紧着一片黄色潮头奔来,顿时玉皇峰顶就披上了金色的盛装。日轮幻变成为一条轻轻舞动的灿烂的绸带,在东方的天边写意地流泻。而天空的云朵,红紫交辉,瞬息万变,漫天彩霞与地平线上的茫茫云海融为一体,犹如巨幅油画从天而降;浮光耀金的东方天际,那轮旭日掀开了云幕,撩开了霞帐,披着五彩霓裳,在观日人群的欢呼声里,跃然而出,腾空而起,像一个飘荡的宫灯,似乎有一种挣脱的力量在跃动,带着一种力量向上,向上,一直向上……金色的阳光,已在我头顶上方了,撩起我头发上的轻云薄雾,轻轻地、轻轻地从滑过……

泰山归来,别有一番心绪上心头,常常自问:“泰山是什么?”古老的泰山,以举起日出的名义,告诉我,告诉世界:泰山,一个巍峨博大的文化符号,一个魂牵梦萦的民族情结,一个国泰民安的神圣愿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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