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的遭际

散文：泥土的遭际

葛海林

我知道泥土的性情一定是属于土命的，在金木水火土五行八字里泥土早就把自己当成是乡巴佬的代名词。一辈子寄居在乡村的天地里，不声不响，直至把一生的生命历程走完，也没有弄出多大动静，所以命定就是寂寞的。

可是泥土虽然寂寞，却活得并不卑微。好些在农村呆过的人多知道泥土是有性子的，只不过他把性格深深地埋在心里，不愿意发作，不善于表白，不乐于张扬，所以才给了别人孤独的印象。

只要能够勉强过得去，泥土才懒得跟别人去计较，总是能够豁达得去体谅别人，宽容别人，饶恕别人。在他生活周围的那些作物或者植物的根，总是很飞扬跋扈盛气凌人，他们丝毫不管泥土的感受，在他瘦弱的肩膀上攀爬，在他并不阔绰的居室里逗留，在他粗糙的面颊上匍匐，只要有一点力气和心情，就想在泥土的陪衬下活出生命的精彩，就想在泥土的默许下获得别人的掌声和喝彩，就想在泥土的大度容忍下成就一番自个的千秋伟业，但是他们总是不明白其实这些梦想也罢志向也好，如果没有泥土的捧场和帮忙，绝对是不会轻易实现。好在这些乡村的根类虽则孤傲，总算还可以让泥土看得惯，所以泥土也就乐得把自己的真性情丢掉，委曲求全也好逆来顺受也罢，默默地在乡村的舞台上年年岁岁地过活。

但是再有耐力的东西，一旦受到没顶的挤压，也会爆发出来自心底的反叛和抗衡。这样的事情，既然让泥土也摊上了。有那么一天不知道从哪里住过来一个叫槐树的邻居，他刚刚搬到泥土的隔壁，就不容分说地抢占了泥土的待客厅，泥土好说歹说让他退出去，这些叫槐树的根却颐指气使蹬鼻子上脸又明目张胆地把泥土的卧室也侵占了，这样蛮横不讲理的作法终于惹恼了泥土，泥土二话不说在一个暴风雨的夜里，把槐树的根掀翻到地表，没有过了几天，这些葱茏茂盛的槐树就在刚刚晴出的阳光下枯萎死去了。人们就开始埋怨泥土做的太绝情，都是邻里邻居的，何必这样动真格的，伤了和气，但是个中的感受，其实只有泥土晓得。(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从此泥土越发寂寞了，没有更多的邻居来往打发枯燥的日子，泥土就有些骚动起来，幻想着有一天能够到外面的世界去走走看看。在郁闷过一段时日后，终于等来了这样的机会，通往另一个城市的高速公路要经过乡村，泥土终于见到了外面来的人和机器，面对那些时髦打扮的人和高头大马的机械，泥土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招呼他们，泥土给他们让座，给他们腾出自己的房子，让这些远方来的客人住下来，可是时间一长，他却失去了自己的领地，整天陪伴他的不是轰鸣的机械声响，就是汽车的马达声，泥土生活的节奏一下子被打乱了，他头疼脑涨，整夜睡不稳，整日病恹恹的，一气之下，产生了到外边走走的冲动。

这样的机会还是终于让他等来了，城市里一个花园小区需要回填土方和种植花草，他告别了世代生活的乡村，乘坐着拉土的工程车悠然地来到了花园小区，刚来的时候他被城市的繁华惊呆了，原来城市生活是这样的多彩，他静静地呆在楼房的墙根或者绿化带，张着好奇的眼睛注视着身边的人和风景。可是好景不长，很快他就被打夯机夯实在楼房的墙根，或者栽种上更加蛮横的黄杨、银杏等灌木和名贵树种，泥土就变得不像刚进城那样的轻松和快活，生活一下子变得糟糕透顶。活得不顺心的泥土又开始怀念起乡村自然的日子来，可是什么时候才能回到生养自己的天地呢，泥土望天兴叹郁郁寡欢。

作者简介

葛海林，笔名飙柯、海雨，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山西省作协会员，新浪网、榕树下、散文在线网签约作家，山西省作家协会诗歌专业委员会专职委员、阳泉市诗歌分会主任，阳泉市作家协会第四届理事、主席团委员，阳泉市散文学会理事，平定县作协主席。小说、散文、诗歌散见于《黄河》《中国作家》《作品》等文学报刊百余万字。曾由作家出版社出版长篇小说专著《地火》，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报告文学《东升》；2009年1月15日山西作协《黄河》杂志社专门在阳泉召开了长篇小说《地火》研讨会。多篇作品曾在国内文学报刊发表和连载，并获得各种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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