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梦

我站在海边向远方眺望，努力寻找目力所及，整个视野里却唯有一片蒙蒙的灰色——除了月亮的光芒——说不上是壮阔还是苍茫。

浪潮在翻卷，一层一层，有如银白色的花边。“哗、哗、哗”，这是海浪的呼声，是距我最近的声音。恍然间我被卷进了那些花边里面，成了某条丝线的几万分之一；海浪的声音充斥了我的世界，掠夺了我呼吸的声响。我消声于自己的世界，像一粒没有思想的沙子掉落在海滩上，只感觉自己竟比冬日晨起的月亮还要单薄。

发现自己的双脚还是在向前走着，是因为海岸上有人在唱歌。我们隔着好远的距离，以致我不能够分辨清楚那究竟是男高音还是男中音，但我觉察到鞋子已经湿了，原来在海浪漫延的时候我并没有意识到躲闪——或许当时真的痴了。把音乐开到最大，它在涛声中却依旧显得纤袅。既然徒劳也便不想去计较了，高也好低也罢，任涛声与我的音乐并列播放——它们都有自己存在的道理：一个是自然，一个是为我，我不会单纯地因为强弱的不同而放弃世间的“为我”的。

步子依旧在向前，沿着海岸走。我低低地唤着一些字眼——都是往昔别人对自己的昵称——像是呼唤着一段段被搁浅了的回忆。但我不想落泪，周围的世界已经足够喧嚣，多少一个人的澎湃情思都是无所谓的。

不知走了多久，我终于找到了一个让自己愿意落脚的地方。这是一个人造的停台，我不能够说清它的具体用处，但我喜欢它，它曾在我的小说中以“大石头”的面目出现。停台好长，坐着一对对的年轻情侣，我绕过他们向前走去，一直走到尽头。这里很清静，只有我一个人。记得2011年4月30日晚上我来过这里，相比之下，我知道此刻的潮还没有涨到足够高——它甚至连最低的那级台阶都没有没过，而去年那次我得时刻提防着海水扑到我的脚上。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海平面降低了，而是由于时刻未到：去年那次近晚十点了，如今连八点都不到。

不知是谁燃起了烟花，红红的，甚是鲜艳，可我最怕这种转瞬即逝的美丽。月亮的影子铺在水中，碎碎的黄，静静地摇晃，仿若一张憔悴了的美人筝。其实美丽都是梦一场，烟花和月的差异只是持续的时间不同而已，逝去终是必然。闭上眼睛，什么都是空，什么都是平等，凡俗的争斗无非是嘴角的一抹笑云。(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呼吸着带有海腥味的风，我想起了傍晚时分的执意出行。于是想打电话了，于是关掉了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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