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的国度（6）---彼此的伤害
文/方烟雨
有些伤害，只是语言，却比身体的残缺让人不可接受。————题引
白色的病房，死寂样的冰冷，刘波在病床上蒙着眼睛，没日没夜的嚎叫着，许是因为眼睛莫明其妙的看不见，许是因为右脚疼痛难忍的缘故。一向坚强的刘波，这次在医院里彻底成了一个顽皮且蛮不讲理的孩子，母亲家娥总是小心翼翼地安抚着，然后趁其他人不注意时偷偷地抹眼泪，而脾气暴燥的父亲这会儿也少了些许的飞扬跋扈，多了些沉默不语，不再怒吼，不再狂燥，不再破口大骂，刘波的这次受伤，让他的嚣张气焰无形中消灭了许多。
度日如年的治疗时间，虽然每一分每一秒都难捱至极，可是最终还是要面对那个可怕的结果。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康复，刘波终于要拆纱布了，家人并没告诉刘波，他的右眼已经没了，还有右脚掌被摔碎的骨头也将永远无法愈合纠正。
拆纱布的这天，刘波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来了。大姑看着病床上刘波包着纱布的右眼，摸了摸他还有余肿的右脚，两行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为了顾及刘波的感受，她一个人跑到门外狠狠地哭了一场。二姑，无声的哽咽，全身抽搐着，那份心疼，无言以表。而三姑及其他的亲戚无疑个个都是泪流满面，凝语哽咽，多么可怜的一个孩子，从此与正常人无关了。
“大姐，大姐，我是不是等会儿就可以看到你了？”刘波知道今天拆纱布，有些小兴奋。“这个把月，把我给憋死了，天天蒙着纱布，什么也看不见。真怕大姐把鼻屎也喂我吃了。”刘波开起了玩笑，在场的所有人却没有心情逗乐。(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医生把纱布一层一层的揭开，刘波慢慢地睁开了左眼，他能感觉到所有的人，都在欣喜地等待着他，然后，他费力地睁了睁右眼，其实眼皮已经是开的，可是他仍然以为是没有睁开。好半天，他不明所以，突然，他闭上左眼，眼前彻底黑暗一片，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妈，妈，我的右边眼睛怎么了？”他抬起左眼望着面前的母亲，有点疑惑地问着母亲。
母亲不语，只流泪。
他又把头转向一直照顾他的大姐，“大姐，你说我的眼睛是小事的。怎么看不见啊？”刘波开始害怕得哭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大人们都说话不算话。他挣脱开母亲的手，试图下床跑开，可是脚一碰到地上，剧烈的疼痛感袭来，万箭穿心样的难受。不等他反应过来，他竟站不稳，给重重地摔了下去，母亲一把抱起刘波，终于忍不住嚎淘大哭起来，这些天来的委屈与悲痛，在这哭声里完全释放了出来。
而聪明的刘波，也彻底明白，自己在那一次斗气里瞎了一只眼，和瘸了一条腿，这个玩笑太过沉重，以致于让刘波也从此由一个活泼的孩子变成了一个少言寡语的少年了。
刘波出院的时侯，家里准备了一挂大鞭炮迎接他，是为了驱赶霉气，二哥小心的扶着刘波，三姐做了一大桌饭菜，五弟也听话地把所有的作业都拿出来，试图帮落课的刘波补上。一家人在刘波回来的那一天，看起来，还算是和和睦睦。
一家人，正吃饭时，刘猴子兴冲冲的拿着一把铁锹朝他家冲来，而且大老远就嚷嚷着，要刘波偿还儿子的命。一下子，村里围了好些看热闹的人来。
刘成柱一见苗头不对，忙起身出门迎接这来者不善之客，“你这是要做什么啊？刘猴子。”刘成柱想先发制人。
“做什么？我家儿子就那样子没了啊？你还想就这样子算伙了不成？”刘猴子拔开村人的劝阻，冲进刘家来，一铁锹就把他家的饭桌给砸了。
这下可惹恼了牛高马大的刘兵，他一下子蹦到了刘猴子面前，夺过他的铁揪，狠狠地朝门外扔去，然后迅速抠起他的中山装衣领，把瘦小的他给拖到了门外，“你他妈的，算老几啊，跑到我家来凶，来闹事，你家刘进是被牛踩死的，派出所说过的刘进身上有牛印子，而且最先发现他们的刘守银老爹看到时，也是这样子的，你还来怪我刘波，怕你是来找贱的吧。”刘兵边破口大骂，边把刘猴子往门外远处推，三下两下就把他给轰得老远。
刘成柱见刘兵太过冲动，他怕这个蛮横的儿子会动手打刘猴子，忙上前拦住暴跳如雷的刘兵，并大怕喝止着：“你个小王八蛋，怎么能和你大伯这么说话的呢？”然后拉起刘兵就往屋里撵，希望尽快平复刘猴子的怒气。刘成柱深知丢了儿子的刘猴子，心情肯定也异常难过，尽管刘进比常人要显得愚笨些，但毕竟是他的血脉，不心疼也是假的。再说这刘猴子好歹也是与自己没有出五伏的兄弟，就这么在村里闹来吵去的，打打骂骂的，把个兄弟之情完全扼杀得比水还淡，不是让外族的人看笑话么？
本以为刘猴子出了气，可以见好就收，哪知他想着刘成柱的儿子只是伤了眼，瘸了腿，而自己却与儿子阴阳两隔，不免火气越来越大，悲从中来，他跳起脚来，双手边拍边骂，“刘成柱你个狗日的，老子和你不是什么兄弟了，你个狗日的养这么好的儿子，害死了我的进儿，还振振有词，老天不公啊。我看你家那个败家的残废儿，还能活几多时哟。”刘猴子的话越来越难听，刘兵在家气得牙痒痒，却被母亲给摁着关在了屋里，母亲没有还嘴，她望着此时在角落里坐着发呆的刘波，眼泪流过不停。
刘波终是因脚不方便，而没有出门去，他也没有听清刘猴子的话，自顾地想着大人并不懂，而他一直纠结的心事，“妈和三舅都说，眼睛会好，脚也会好，是真的吗？”
刘成柱听刘猴子骂得难听极了，想回话，终是因顾及刘猴子丧子之痛，而没有和他对将下去，可是这一忍，却无形中给刘猴子助长了许多的嚣张，以致在后来的日子里，刘成柱几乎要被刘猴子这一仇给报得，翻不了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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