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的国度（4）---致命的玩笑
文/方烟雨
人一生中会经历很多的磨难，可是改变命运的磨难总是只有那么一两个，然而刘波的命运却是过早地被改变了，而且是灾难性的。————题引
1991年的初春，神州大地在迎接了亚运吉祥物盼盼的降临之后，随即温暖和煦的改革春风便拂遍了整个农村，外出打工的浪潮一波又一波，只有刘成柱家的几个孩子，他都一直留在家里。
刘成柱读过书，从小就聪明滑稽，机灵能干，极具商业头脑。在80年代初，分田到户之后，他就学会做副业赚钱，养种猪，卖小猪，做屠户，种高梁，烧白酒，只要是能赚钱的，起五更摸半夜，他都任劳任怨。再加上能吃苦耐劳的婆娘，总是起早摸黑的勤扒苦做，将家里十几亩庄稼地都打理得井井有条。虽然大女儿，二儿子都初中毕业了，可是骨子里传统的他，却舍不得放任儿女们出去闯天下。后来只好把学习成绩好的大女儿，托其舅舅是小学校长的关系，进入村里的小学当了代课老师，而二儿子生性脾气暴燥，性格刚烈，如出去更是放不下心，只好在家里跟随父亲学做烧酒营生。所以他们家的日子在勤劳里也越来越红火，在九十年代初期，农村还没有人盖青砖瓦房的时侯，刘成柱家在85年时就盖了一套连六间的平房，然后又在91年时，接着在自己的桔园地边盖起了一幢连五间的两屋楼房，将旧平房改造成酿酒厂及农产品加工厂，一时之间，他们家成了远近闻名的“万元户”，被人传诵羡慕不已。
刘成柱除了脾气不好，高傲孤僻，不爱接纳别人的意见与不善表达自己的情感之外，也别无缺点，他对孩子们其实内心深处藏有一种疼爱，虽然他不说，可是他的行动是最好的证明。
初夏的五月，播种时节，村民正农忙时，刘波家也比平时要忙碌许多倍。父亲要照看自己的肉摊生意及酿酒厂，母亲和大姐则要负责庄稼的收割，二哥还要管加工厂，三姐却要照顾一家人的饮食起居等，一时之间，人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包括平时爱贪玩的刘波和刘涛，也是要在放学时帮忙做农活，放养老黄牛，及割猪草等。(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这天放学后，空气很沉闷，天哭丧着脸，黑压压的云层汹涌澎湃地朝西南方倾倒过来，像个委屈的孩子，被逼着做不情愿做的家务一样，愁眉不展却又心事重重地无可奈何着。上五年级的刘波放学后，不敢再像往常一样去偷下懒，玩会儿弹珠或是去捉下小鸟，他只想赶在暴风雨来临之前，把下午父亲犁完田后，游放在荒野里的老黄牛给找回来，要不然完不成任务，只怕又是会遭到父亲的一顿暴跳如雷的指责与辱骂了。
云层越来越低，狂风乍起，漫天的残枝败叶乱窜，灰尘都跟着飞舞，一不留神就会跳进了眼睛里，嘴巴里；大片大片的稻田开始成排地匍匐起来，荒地上原先蓬松的野草像是梳理过后的头发，齐刷刷地顺着风的方向靠拢；园子里的桔树都被吹得摇摇晃晃，似喝醉酒后站不稳脚跟的汉子，东倒西歪地蛮横着把所有的叶片都翻了个面；连平日风平浪静的当家塘此时也急速地荡漾出一圈接一圈的涟漪，惊得水面那一层厚厚的浅绿色浮萍都恐慌地朝四周的边角里挤去。
刘波夹着破雨伞，无心细细去观察浮萍的归属，以及桔树叶的反抗。此时的他，正迎着风急匆匆地在田边地角处来回寻找着老黄牛。走过自家的水田边时，见母亲和姐姐正在抢着把最后一捆秧苗给栽起来，他停下脚步，想询问下姐姐看见自家老黄牛没？可是话还没有问出口，母亲就急忙催促他快去寻，聪明的刘波，能听出母亲的话意，她们也不知道老黄牛此时正在哪儿享受着美味。天开始暗了下来，风越来越大，豆大的雨点，开始落下来，一滴，两滴……寻求不到帮助的刘波，只好再次踏上寻找的路程，他裹了裹身上那件有点大的外套，把平时爱露外面的白衬衣给小心翼翼地插进了裤带里，顺手往上提了提裤子，再弯下腰把裤脚边也挽了挽，然后把当拖鞋的破回力鞋也扯上了脚跟，一滴雨水滴在他脸上，也顾不得去擦拭了，抬起脚就往田埂那边的小山包跑去。
果不其然，老黄牛正在小山包的低洼处偷吃村民的庄稼，刘波正在暗自高兴着自己的聪明，还庆幸着自己太了解老黄牛那点小把戏时，他猛然发现也有一个身影朝老黄牛飞奔而去。看那一蹦三丈，一脚三尺的架式，刘波几乎不用眼睛看都能知道是哪个，他正奇怪着父亲的死对头刘猴子的小儿子，刘进怎么会帮他找老黄牛时，直觉得哪儿不对劲，突然脑袋一个灵光，莫非那是刘猴子家的地，那这个刘进可就不是来帮他找老黄牛的了，他一定是奉父命来捉老黄牛偷吃的罪证。想到这儿，刘波有点害怕了，他怕老黄牛要真落在刘进的手上了，那刘猴子的那个婆娘怕是要坐在他家门口骂上一星期了，再说指不定刘猴子要赖上他们家几天，要他们家赔几担粮食什么的。刘波也很机灵，不容分说就拼了命的往老黄牛所在的田埂上跑去，他想抢在刘进之前，牵到牛绳子，这个胜利至关重要。
跑到老黄牛边上时，瓢泼大雨已倾泄开来，天边的闪电用亮得刺眼的刀，残忍地割开了黑压压的云层皮肤，一下，一下地剜着他的血肉，疼痛至极的云层由低声怒吼终于转为了疯狂咆哮。刘波越来越害怕，风雨交加，电闪雷鸣，而且当他抢先一步牵起老黄牛正打算往回走时，人高马大的刘进却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家的牛啃了我家的豆子，就想走啊？”刘进双手叉着腰，恶狠狠的语气，像极了刘猴子，这让刘波很反感，可是并不惧怕，刘进是一只纸老虎，他只会在他父亲及哥哥面前狐假虎威。
“吃了就吃了呗，你想么样？再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家老黄牛吃了你家的豆子？我说它没有吃就没吃。”刘波从来都是人小鬼大，聪明机灵过人，就几句话把刘进噎得无言以对，气得刘进跺起脚来。
“还说没吃，这么一大片，你还死不承认啊？”刘进也是一个认死理的人，倔得很，他一把上前拉着刘波就往自家地里拽，非要争个你死我活，讲个清楚明白，才会誓罢甘休。
聪明的刘波当然不会和他再争下去，再说天马上就会完全黑下来了，他也没有闲心去争，他四处望了望，瞧见不远处也有别人家的水牛还没有被牵回去，于是，心生一计对着刘进说，“你该去把那头牛捉到看看，说不定是两家的牛一起吃的，等会让人家的跑了，你可划不来了。”刘进虽然憨，可是不笨，他当然不会上刘波的当，认死理地不让刘波牵走老黄牛。
“去，去，去，谁上你的当哟，你今天不把牛放下，你就别想走。”说完刘进趁势还推了一把刘波，本来田埂又窄，刚下雨又湿滑，刘波一个趔趄，没有站稳，一屁股重重地摔倒了，一身的泥巴，连白衬衣也沾满了污渍。这下可惹恼了好斗的刘波，他气急败坏地爬起来，把破雨伞往田埂上一插，怒气冲冲地走到正在牵老黄牛的刘进身后，照着他的腰子就是踹了一脚，然后再用力使劲把他往前推了一把。这下轮到毫无防备的刘进给摔过措手不及了，刘波见刘进摔着半天爬不起来，这下占了上风的他立即带着老黄牛想跑，可是老黄牛慢吞吞地走不快，他火急如焚。
还没走出几米远，吃了亏的刘进居然把别人家的水牛用牛鞭子赶向他们这边，因为只有一条小田埂通向大路，被抽打的水牛只好狂颠着朝他们奔来，刘波无处躺藏，尽管眼疾手快的他想将身跳进旁边的水田里，可是来不及了。老黄牛被大水牛用牛角措不及防地顶着屁股往前飚了起来，受到袭击的老黄牛也被惊吓着往前开始疯跑，刚好把走在老黄牛前面的刘波给撞飞了，而且老黄牛的角正好挂着刘波过大的外套，一下子甩不开，刘波就这么莫名地被老黄牛的角提着在半空中甩了两个下，然后再重重地将其摔在了水田里，刘波这一摔，又恰巧落在了插着破雨伞的田埂上，幂幂中注定的又那么凑巧样，破雨伞的小骨架正好刺中了他的右眼，刘波“啊”地狂叫一声后，顿时血流成河。
而在一旁的刘进此时也是吓得傻了眼，他不知道刘波摔得怎么样了，而两头牛却发起了脾气，触起角来，天真的刘进，以为可以去拉开两头喷火的牛，他竟去试图牵起其中一根牛绳子，哪知一不小心，就被旁边的大水牛给拽倒，来不及爬起来的刘进，随后就被大水牛一个牛脚就给踹中了肚子，刘进倒地时，哼都没有哼出来。
狂风继续呜咽，雷电持续怒吼，天气一直像当年刘波出生时那么恶劣。当家里发现刘波时，他已经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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