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闻蛙鸣
夏至，城边小河休闲，忽闻蛙声呱呱，倍感亲切，熟悉久违。以后的日子，有闲暇就到河边立一会或坐一会，聚精会神听一会。
十几年前，蹬上自行车，花上两个小时，就能城南、城北、城东、城西跑个遍。那时候城里城边，鱼塘沟渠，田间地头，处处能闻蛙声。尤是雨后，房前屋后，晚有蛙声阵阵，昼见蛙跳、蟾蜍行。习以为常，不觉新奇，也不觉聒噪扰人。
不经意间小城的楼多了，路宽了，人挤了，马达轰鸣声多了。这人忙着装修上楼，攒钱买车；忙着送孩子上学，上班赚钱；忙着做进步梦，应付人情世故------。蛙鸣何时消失？如白发何时上头、皱纹何时出现、步态何时缓慢一样，无从考证确切时间。推理应是沟平了，水没了，沥青、水泥、板砖铺上的那一刻，亦或是机器开进它们栖息地时，青蛙就迁徙到更远的适合生存的环境了。
四十几年前，家住乡下平房，屋后有大片田野，屋前有河沟、水洼、小片湿地。夏天，常有蟾蜍阻路，得躲着、绕着、跳过去走路。青蛙树上有，庄稼地里有，玉米高粱杆上有，草丛中瓜叶上皆有。那蛙声你不听都不行。夜晚的鸣叫尤其清晰，此起彼伏，似乎在你窗下，又似乎在远处的河沟。声浪一波波涌入窗户，灌入耳朵。少年不知愁，心纯意静，听来雄壮悠扬，在蛙声中舒闲入睡。睡梦中，天是绿的，阳光是绿的，水是绿的，水中的蝌蚪似乎也是绿的，大地植物统为绿色。绿色的蛙在绿色中跃动，潜伏，鸣叫。蛙声有独鸣、有合鸣，有高潮有静歇，似与我的呼吸，与我梦中的步伐、与我捕蛙，嬉蛙的静与动相律动。少年，太喜欢那绿色的梦境，绿色的韵律了。
现在的城边小河本是城市排水沟。近几年不断修整通浚，持续绿化，防污治污，成效明显，致水清草茂，蛙声发于此。对忽然听到时起时伏的蛙鸣，倍觉珍贵。觉得让她消失这么多年，实是人们在忙于自己舒适的进步中，犯的一个错误，于情、于理、于科学都说不过去。
每次到河边寻听，除竖耳静听，还要眼观水面，细搜芦苇丛，妄想一观蛙鸣时她的声囊是如何运动的，小小身躯，竟有如此悠扬声浪，且一鸣百鸣，又能戛然而止。谁是指挥家？又是怎样传递指挥信息的？怎么就如此嘹亮、高亢？失望是注定的。但这种好奇却有了意外收获：即是青蛙在被人撵走，如今又被人“请”回的过程中，蛙的胆量进化不少，适应城市喧嚣的能力强了。记得小时候到河边寻蛙，需要蹑手蹑脚、小心翼翼探寻过去，稍有动静蛙声会立刻消失。有时淘气，有玩伴在小心向前，有人拣块土坷垃甩向河中，会收到水响蛙声顿失的效果。现在河边的马路有汽车轰鸣，旁边小区有鞭炮震天，岸上有人吹拉弹唱，青蛙竟不完全怕了，她行她素，忽而独唱、忽而小合唱、忽而大合唱。唱得人心情舒暖怡然，似乎身心与绿水、与花草树木、与蓝天白云、与暖日微风有相溶交汇的感觉。(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每每乘兴而归，总要为青蛙回来，又胆量大增而高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