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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祭

2012-08-06 19:18 作者:尘子微眠  | 4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脑袋里经常浮现一个场景——

艳阳,群山圈住水田和黄土地,挡住所有圈内人的视线,无数斗笠下弓着的身躯投下或长或短的阴影,豆大的汗珠不断,浸透衣裳。一条小道,扯着一条小水渠走着走着就消隐了,几个光着膀子的小孩玩笑打闹,和着“斗笠们”的家常,在山沟里回荡,最安静清凉的,只属那斜躺在阴凉水渠中的保温瓶和里面甘甜的井水……

某个人倒下了,大家伙都过来,询问、探望、关怀——该怎样做,不该怎样,余下的工作争着帮忙……一切照旧。

我很久都没看到了——

下一代人又开始在太阳下绽放。

小时候的事情大概都已经忘却了。对于我来说,这并不奇怪,毕竟,就连过去十几二十天的事情,我同样可以让它们来无影、去无踪——很多人都说我神经衰弱。可能是吧,因为,从他们的眼神中我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于是我真的神经衰弱了。可说也奇怪,我忽而又想起一些关于前些日子发生过的和将来日子将要发生的事情。哈,至少我可以因为这个而摆脱那个不适合我的词汇——神经衰弱。然而,也许每个精神病人都有这样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和向往,却每每被所谓的“正常人”给破坏了。他们说我没救了——眼神里充满着曾经那令人无法否定的光,而今还泛着惨淡的白。

好像,我真的没救了……可是生活依旧美好!

这几天,总是为着一些不该烦恼的事情烦恼——我想,这不应该是精神病患者所应该有的状态,可是……

天气很好,很晴朗。太阳明晃晃的,在这肃杀的季却显得如此温柔,金色的光箭射在皮肤上没有一点疼痛感。各种本该生存却没有生存下来的干枯的干在阳光下也还泛着光,在风的鼓舞下更显得对生存的大气……木凳在偌大的训练场上安静冰冷地躺着。教练们依旧平淡地过日子,嚼着槟榔,一个劲儿连续地吃了一包,默然地坐在副驾驶位置,眼神呆滞地注视着场地上那些曾经被他蹂躏过的槟榔的尸身——像个橄榄,或者被来往于路途的车轮压瘪,还微微泛着热气地沐浴着太阳——哼,真是一群不要脸皮的家伙们。

这是一个驾校的训练基地。场内训练的圆形轨道把桩场紧紧包围住。我深处这训练场内,似乎找不到一丝有些生气的东西,全是些流动着的躯壳。不时要注意周围嘴角的笑意和背后的深意以及各种言行的我也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在这里翻滚,只等哪一天我也变成这其中的一员——也许,那时候的我,应该会对个中的东西有着某种念想吧!

有选择性地停在一辆渗透着可怖白光的训练车旁,细细一看就能把整个未来阴森的白骨描绘出来。小声颤抖地对着车内那个正在嚼着槟榔或者其他什么东西的中年男人说了句,“教练……,签个到!”哈,这就是我们教练,谁能想到这温顺的一副好皮囊下面暗藏着一个怎样的鬼魂?每个练倒桩的学员看到他脸的人都会站到他这边的。短头发,头发不那么密,像一般正常的中年男人一样,三七分,向右斜插过去,大众脸中透着和蔼可亲的面容。额头上面的皱纹不那么明显。肤色有点奇怪——可怖的肉红色……

我是第三个准备练车的,神经质地走开了。

那辆车载了不知道多少个人的灵魂,我无法探究,这么有背景的统治制度和统治者对于任何想打入他们内部的敌人都是奇思妙想!只可惜,我这灵魂得在看似有太阳、风、树木、草地的露天囚室里呆上无数个日月——曾经有几个想逃离的,早就凄惨却光荣地牺牲了。

受压抑的灵魂总能够走到一起。看来我还是能够在这里找到几个同伴的,只不过这种感情能够持续到哪个阶段,却是很难言说的。

即将准备逃离这个暗无天日的牢房的同伴,在一间窄小的房子里问我:“你倒桩是在哪里练的?”时不时地向左右两边看,必要时来回递几个眼色提出警示。

我小声地回答,嘴唇微动了动。之后我就后悔了,毕竟我和他并不熟,谁能够否认他是制度下面的杀人工具?但我不是还没说什么吗?

“啊?血教练?你给了他多少?从他的世界里逃脱可真需要不小的本事啊!”看着他那激动的样子,眼里有着同情的光,一样地让人无从质疑。

是的,血教练。悲伤而又高兴,却又陷入更大的悲伤当中。他也生得一副好皮囊,厚厚的镜片,像个书生,头发短,一簇一簇黏在一起,直挺挺逼向天空——可能是个刺猬精。嘴边还有一颗很黑很大的痣——这明摆着他的实质。我在人世间的光阴似乎很不值钱,是不是他的日子一天相当于我们的成千上万天?要不他怎么连我的金子都不看一眼呢——一个暑假的光阴,也就是一个暑假寸光阴呐!

恶魔没意识到——我不像他一样长生不老,对生命不抱有一丝怀想。所有的恶魔都是一副德性。

我一直没有思考过“好恶魔”这种问题!

囚牢中的太阳一直温暖着心,这说不好也是恶魔搞的诡计。

伙伴催我去驾驶那阴森白骨制成的囚车了——我拒绝不了,教练在旁边坐着,永远嚼着东西(我已分不清楚是什么了)我只顾在他的统治下做些符合制度的定向轨迹——各种训练项目。我不敢问他具体操作——他那厌恶的眼光想要逼死人似的,要么是蚊子似的声响——“自己体会”……只是傻傻地随便乱钻,只要不出什么大乱子,一切都好说——哈,这就是旁观者所谓的好形象。

他说话了。说的是人话,可是不是对我说的,也许我本身就不存在。我只能依靠我的余光。他回过头,对着后面的人说了什么,不时地发出些笑声。我战战兢兢地,想要踩着油门加速,直撞前面的铁栏杆,和他们一起同归于尽——恶魔压制着我,恶魔的制度压制着我,我迟早会变成这个体系中的某一个……

男人总逃不脱妖艳女人的手掌心。在他看来娇甜的声音,充满魅惑的身型,勾肩搭背,或者左按摩、右按摩的,或是歌厅唱歌,舞厅跳舞,酒吧喝酒……什么没享受过?他是她的,他的白骨架囚车——整天都是她的……男人在教练面前没有资本,却更有资本——教练的关注中心始终会转移到金钱上面去的。二者相冲:你们俩自行解决——结果赢家还是女人!

树在摇晃。

我走出了驾驶室,朝后车厢看了一眼,他在里面,什么时候的事情——那个所谓的“伙伴”。我混乱了,朝着太阳看,下意识地用手挡了挡,无数个太阳在周围打转,刺得浑身疼……

我永远憎恨那个小房间,我和那个所谓的将要逃脱牢笼的同样长得一副好皮囊“伙伴”说过那些秘密话语的那个房间,我想把它一脚踢飞,用火把它烧了……可是恶魔控制着我!

我远远地躲着,不愿再从那扇粉刷着金漆的门中通过。孤零零地在训练场中央,看着跑着圆圈、前进倒退的各种车辆,我的生命和风一样轻飘飘地吹过,他们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曾经也是这样,只不过现在已经熬出头了?当了至高无上的恶魔?

真的,我无药可救了!

我主动地走向另外一个恶魔,然而我没意识到后果的严重性!

囚牢里面没有看到一只草食动物,小草和外面的一样青,一样不高,一样遍地。在恶魔施舍的阳光和露下面也生长地肥壮健康。时间一长,也许是因为基因,或者连小草们内部也逐渐分化,并形成难以打破的体制格局,而有了差别——高的高,矮的矮,青的青,黄的黄……

似乎我又想起一些以前的关于我自己的事情——这足以让我摆脱“神经衰弱”的雅号!

对于我的个人历史,因为没有人给我写传记,很多东西都已经不可考了,而熟识我的人似乎多少又变了些样子,因此很多有价值的东西都已经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湮没在尘埃中。

小时候的我是如何的乖巧听话呐——现在回想其当初父母脸上舒心的笑容,总觉得还不白活。毕竟,对于他们想要一个男孩的乡土观念,和计划生育打着游击战,条件算是异常的艰苦——以前听别人说都到我们家把前后门都围着来查人,有一次是因为在门角落里而躲过去;而后一次,妈妈因为来不及,从后门迅速地跑了十多里——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不容易,直到天黑才敢回来。也幸而当初家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而房子的地理位置也不优越,也就作罢。

我能够体会父母亲的各种心境。所以在我的童年,我都不问他们要钱买玩具;不会顽皮出去逛到天黑;按时上学和回家,回家做作业,直到做好,还会按照爸的指示多做几遍;小学升初中报考名校;初中升高中报考名校;高考考名校……什么选择都归我自己,他们从不需要过问,我也不去麻烦他们——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好,不入行……他们总是外出,从小一直都这样——午归家至凌晨四五点是他们在家的时间。

我总在想,为何父母不在我身边,我竟然也没感觉缺少点什么。一个人生活在世界上,终归是一个人的。只是我们会不由自主地与别人发生某种交集,而出现各种令人难以言说的境况……

大概我两三岁时,我认了一个干妈,我和我妈经常出现在她家——一直在躲避计划生育。干妈家在市区,三层楼,我从没见过那么高的楼房,楼顶种着花和各种菜,还有一笼鸡挤在门口。二楼大厅里面有好大的彩色电视,一个镜头总能看到很宽的场景和很多的人头。忘了还有几件房,反正门口都挂了一丝丝珍珠似的东西,真是浪费……我们通常在一楼活动,地板像是大理石,有各种花纹,而我总会拿着灭蚊拍去打门上停留的黑色苍蝇。

她家门前是一排一层楼的小木屋——不是每个家庭都很优越。一次,那门口的小孩拉着我的手,把我牵到他家,小小的类似课桌的桌子上摆着一碗热面——他喂了我一口,啊!真好吃,比“哇哈哈”好吃多了……他妈在房子的尽头笑哈哈地跟我说些什么,我什么都没回答,我很后悔!

不多时,干妈把我扯到她家去了。童年的天空是什么颜色,空气是什么味道都没有什么印象了。她表情严肃地跟我说了一句我现在认为永世难忘的话:“莫去那里,莫吃别人家的东西咧,要不她就把你捉去咯!”

两三岁的我总离不开母亲,每次母亲从干妈家回去都是无声无息的,因为我总会闹个不停,怕被人捉走,岂不离开了母亲?

我后悔我后来没去那个请我吃面的人家里去了……

这个人看起来很老,看起来和和蔼,看起来……整天穿着一套西装,里面穿了件衬衣。国字脸,平头,很多银丝,满脸的老年斑,一看就是经历过风雨的红棕色脸颊。训练场所有的灵魂对他的评价都很不错,可能其他恶魔们会嫉妒而另有论说,一句话能够摧毁一个人,一个灵魂,当然也包括一个恶魔!

老头总会跟我们笑笑,还说几句俏皮话,“借你一辆大巴车去过连续障碍!”通常也会调戏女人,肩膀上捏一捏,或者是跟你搭讪……我已经不清楚评价一个恶魔的好坏的差别是什么了。或者跟你套套近乎的恶魔就是“好恶魔”么?——好像我脑子里已经不存在是非观了。

老头边嗑着瓜子,边跟我说:“不是我说大话,在这里没有人可以跟我比!”一样的无懈可击,“教练不让你们考试,你们还是继续来练车,让他看着你烦,赶快把你送走。”“恩,要抓紧每一次练车的机会,反正又不要你的钱……”

我不否认。毕竟以后是自己开车,是自己的事情,别人帮不了你。而这又关乎自己和其他人的性命,不能够这样玩过去。可是……

可是我不能否认,其他的头儿并不是像你这个头儿一样,说不定你完全就是一个口是心非的家伙,在这里宣扬你的维护统治的宣言。我不能否认,你们这些恶魔总是习惯控制人心,总会用各种手段来迫害我们这些灵魂,或者让我们悲惨而死,抑或是让我们生不如死。手段各异,手法新奇……

太阳照着大地,风吹打着树和草,囚牢成长

不是每个人都像恶魔一样,长生不老。

往后,我把我的另一种值得拥有的东西给了某个恶魔,可能是我教练,可能是老头。他们让我在不该训练的时候训练,让我在不该考试的时候考试……

新时代好多人像我一样,活着,死了,没有轮回,却又轮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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