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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迟

2012-07-26 14:41 作者:胡雨菲  | 6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相信,世间存在一种遗憾叫相见恨晚,却有一种缘分叫一见钟情……

__题记

这个故事发生在民国……

公元一九一四年秋,邵婉秋从英国留学回上海,她身着骑士服,左手打着洋伞,如此英姿与独特的气质不同于所有的女子,为人间少有啊。她右手拎着手提箱,在码头左顾右盼地等待着家里托来接她的仆人。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我找了你好半天啊,您和四年前一点都不一样了 ,我呀差点没认出来您啊,呵呵……”婉秋仔细一看,面前的这个笑容甜美的丫头是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阿桃,于是,笑盈盈地问:“阿桃,Are Father and Mother in good health?”她讲出口才发现自己讲错了,阿桃怎么会懂英文呢,于是,对着阿桃笑笑说:“娘他们还好吗?”阿桃接过手提箱欢喜地说;“小姐放心吧,老爷和夫人身体都很不错。”“那就好。”婉秋说。但是,阿桃皱了皱眉头接着说:“他们就是每日都挂记着小姐您呢,特别是夫人,她就您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就是当成宝的,离开了这么久,夫人每天都去靖安寺为您求福求平安呢。”(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婉秋陷入了沉思中,四年前,她不顾家人的反对,留下书信连去了英国,作为家中唯一的女儿自己实在不啊,她恨不得立即跑回家抱着自己的娘亲。

此时,突然冲过来一群人,将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打倒了,并对其拳打脚踢,婉秋是家里的独生女,其父为了自己的宝贝女儿不受欺负,从小就让她学习功夫,加上婉秋喜欢见义勇为的性子,就冲了上去,一手一个将那些人拉开,“你他妈的谁啊,敢管老子的事,你知道我谁吗?”带头的那个人说,“我管你是谁,你们一群人欺负一个人就是不对。”婉秋强硬地说。阿桃悄悄地在婉秋耳边说:“他是副市长的二儿子于盛杰,小姐咱们不惹为妙啊。”“我管他是谁儿子呢。”婉秋冲到于盛杰吼道。“小妮子,别说,我还真喜欢你这样的性格,哈哈哈……”于盛杰边笑边说。“闭上你的臭嘴,赶紧在我眼前消失。”婉秋生气地说。“好吧,我给你这个面子,这人我们也教训过了,弟兄们,咱们走。”于盛杰边走边说。

婉秋和阿桃扶起那书生模样的人,他向婉秋做了个揖,便不省人事了。“小姐,怎么办啊,他伤的好重啊。”阿桃焦急地问道。“阿桃,我们带他去看大夫”婉秋说。“可是……”阿桃还没说完就被婉秋打断了:“别可是了,救人要紧,快走啊。”

“大夫,你快看看吧,他怎么样了?”婉秋问道。“你先扶他躺下,给他清洗下伤口,我稍后就来。”大夫淡然地说。“算了,我带他回家,让爹找人给他看.”婉秋愤愤地说道。“小姐万万不可啊,老爷最重家族名誉了,您这样贸然带个男子回去,老爷会怒的……”阿桃劝道。“那你说怎么办,”婉秋问。听说城西有个叫罗大夫的,去年从日本留学回来,医德好,而且医术高……”阿桃还没说完就被婉秋打断了,“你怎么不早说啊,快送他去。”

两人于是匆匆地找了匹马车将他送到城西,两人对城西都不熟悉,于是阿桃拉着一个路人问道:“请问这有没有一个罗大夫啊”路人笑笑说:“你们开玩笑吧,你们扶着的不就是罗玉笙,罗大夫吗?不过这罗大夫怎么满是伤呢?”阿桃与婉秋相顾无言,突然异口同声地说:“不会这么巧吧?”“罗大夫品德高洁,他只为穷人治病,从不为贪官污吏看病,是难得的好大夫。两位,这样吧,把罗大夫交给我吧,我自会为他找人医治的,为了更多的百姓,他一定要好起来。”小姐,你就答应吧,找不到别的办法了,而且老爷和夫人该着急了。"“也只能这样了……”说着,她们目送路人和罗玉笙远去才回家。

回到家已经傍晚了。

“你个死丫头,你把小姐接哪去了,这么晚才回来?”邵老爷气愤地问。阿桃吓得马上就跪下了。“爹,是我不好,不怪她,算了。”婉秋拉着爹的手作撒娇状,此时,邵夫人在下人的搀扶下匆忙地从佛堂赶出来,泪眼婆娑,嘴里念叨:“我的女儿啊,女儿啊……”婉秋跑过去抱着娘亲泣不成声。“好了,好了,四年了,今天我们一起吃个团圆饭。”此时被撂一边的邵老爷发话了。

于是,三人在客厅就餐,邵夫人离开婉秋太久了,一直和她聊到深夜才睡下。邵老爷一个人在院子中站着,一边望着这深秋的月,心里一边还在为婉秋的将来担忧,就在这时,婉秋从后面蒙住爹爹的眼睛问道:“猜猜我是谁?”邵老爷笑着回答道:“婉秋啊,你都多大了啊?”“爹,一点都不好玩,你总是一下就猜出来了。”婉秋嘟着嘴说。“婉秋啊,你幼时就是太闹了,爹才给你取名婉秋的,希望你安静一点,你倒好,越大越爱闹了。”邵老爷的话中带着忧郁。“爹,你这是怎么了?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啊?”婉秋问道。“孩子……”邵老爷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让婉秋回房歇息。婉秋回到屋子里,回想着一天发生的事,不经意笑了出来,虽然和他只见过一面,但罗玉笙这个名字以及他高洁的品德已经深深映在了婉秋的脑海里。

这个秋天来得似乎很晚,枯黄了的梧桐叶终于以一种唯美的姿势飘落。婉秋在报社找了一份编辑的工作,她讨厌这个世道的人狐假虎威,唯利是图,她不断将社会丑陋之事公诸于世,希望引起国民的觉悟,但这也引来了诸多官员的不满……这天婉秋下班回家,在巷口突然被人用布捂住嘴,不久,她晕了过去,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小屋子里,双手绑在背后,婉秋学过功夫,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如何挣脱,突然她看见不远处有一块废弃的铁片,她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害怕发出一点响声而惊动了外面看守的人,她捡起铁片,用力地割断绳子,虽然手上流满了鲜血,但逃生的意识清醒的提醒着她要尽快,终于费了九年二虎之力,她解开了绳子,她悄悄地移到门后,发现门外有两个壮汉守着,婉秋心里估摸着,自己还是能够打败他们的。婉秋后退了几步,拼命地喊道:“救命啊。”然后悄悄躲到门后,手上拿着大木棍,那两个大汉果然上当了,他们破门而入,婉秋拿起木棍用力地他们头上敲,没想到那两个大汉竟然毫发无伤,婉秋愣了,心里寻思着:“这不会是传说中的金刚不坏之功,好生厉害啊,完了,好汉不吃眼前亏,逃命要紧。”婉秋将棍子砸向两大汉,转身就跑,两大汉在后拼命地追,在山路转弯的时候,突然有个人拉住她,两人藏到旁边的草丛中,婉秋定睛一看,此人怎么这么眼熟呢?“罗玉笙”这个名字在他脑海盘旋着,此时那两个大汉在到处找寻婉秋,最终没找着,悻悻地离开了。如此他们俩才从草丛里爬出来。“罗玉笙,是你吗?”婉秋大胆问道,“姑娘,你怎么知道我的姓名,姑娘看起来好面熟啊,”罗玉笙寻思道。“我想起来了,姑娘救过我的性命,本想登门道谢的,可惜不知姑娘家住何处。”罗玉笙接着说。婉秋说:“江湖儿女,本就应该互相帮助,何况今天你还救了我呢。对了,那天,那些人为什么对你动手啊?”罗玉笙满脸愤恨地说:“地痞流氓,仗势欺人罢了。”这天他们聊了国内国外的局势,也聊到了天文地理,以及自己的抱负。两人聊的甚是欢喜。久而久之,两人成了知己,为救国而奔走,随着时间的增长,某种情愫也渐生长。

公元一九一五年秋,罗玉笙突然收到老家的来信,信中母亲说要让他回家成亲,并威胁道:“若七日不回便可为你老母收尸。”罗玉笙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家中的未婚妻如意是个好姑娘,在自己未出国时的确喜欢过她,但终觉得两人隔着玻璃,虽然能看得见对方,却始终有着太多的无法沟通;而对于婉秋,他对她不仅仅是喜欢,而是一种强烈的爱,也许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一个女子那么吸引他了,他们有共同的理想与抱负,她的笑从来不是虚假的,而是出自真心,她的洒脱也让自己为之赞叹,她的才情,让自己为之陶醉……也许爱的太多,才会痛。他隐瞒了婉秋自己家中的事,那种心里的负担与沉痛也只有他自己明白……

这天,罗玉笙约了婉秋在西城的金仙河见面,婉秋如约而至,笑着对罗玉笙说:“罗兄,找小弟有何事商量啊?”他隐瞒了婉秋自己家中的事,那种心里的负担与沉痛也只有他自己明白……他从来不愿意欺骗婉秋,可是,有些事不是自己愿意不愿意就能解决的……

婉秋的心是喜欢他的,也许从见了的第一面就已经倾心于他,所以豪门望族上门提亲她也是闭门不见的,婉秋闭起双眼轻轻地点点头,罗玉笙紧紧地握着婉秋的手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婉秋,家中有急事让我回家一趟,能否等我回来,等我事情处理好了,我就去你家提亲。”婉秋微笑了,轻轻地睁开眼对罗玉笙说:“你去吧,我会等你,到明年的秋天,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罗玉笙当天就回了老家,婉秋陷入了深深的等待中,性情如男子的婉秋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也会有温柔的一面。

一九一六年。即使在明媚的四月也会有令人恼火的事情发生:在青岛侵华日军当局扶持下,日本人在原鱼市场基础上成立青岛水产组合,日本侵略军司令部颁给规则,补助建筑费建造事务所,并附设鱼市场以渔利。着令婉秋无比的愤恨,突然听见楼下传来熟悉的声音,她从打开窗往下看,一个很面熟的人,他身着白色中山装,像是两年前的于盛杰。"难道他从良了吗,他来干嘛呢?"婉秋心想。于是,婉秋跑下楼去。“是你?”婉秋和于盛杰异口同声地说。“你来干嘛?”婉秋问道,“我希望更多人参加革命军,打倒窃取革命果实的袁世凯!”于盛杰愤恨地说。婉秋有点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于盛杰口中说出来的,两年前他是个玩世不恭令人讨厌的主,而如今的他竟然这么大义凛然,想着救国救民,婉秋心想:“果然‘是士别三日,定当刮目相看’了啊”。“好的,你放心吧,我们会支持革命军的”于盛杰点点头,他的眼里不再有两年前的浮躁,而是坚定与从容。于盛杰走后,婉秋回到屋里,回想两年前发生的事,心想“要不是这个于盛杰,自己也不会认识罗玉笙,也不知道罗玉笙他怎么样了……”

话说这罗玉笙回到家就被其母逼着与如意成亲,他中途寄给婉秋的三封信也未见回信,有点心灰意冷。若罗玉笙不愿意成亲,其母便以死相逼,罗玉笙是个孝子,便不得不从,与如意成了亲,心如刀割,决定在六月初回上海,他不知道该如何跟婉秋解释,也不想失去婉秋。

六月六日,袁世凯死去,宣告着复辟的失败。这天于盛杰找到婉秋说,“婉秋,能陪我聊聊天吗?”婉秋点点头说:“可以。”他们一起走在曾经相遇的那条街上,婉秋有些不好意思,便左看右看的寻找新鲜花样,还是于盛杰先开口了:“你知道,这两年我去哪了吗?”婉秋摇摇头。“两年前,我去过你家,当时只有你爹邵老先生在,其实,我一向尊重老先生,他是我的国文老师,他激励我男子当以国事为重,若所有男子都纠缠儿女私情,那连小日本都打不过,你愿意天天被叫做东亚病夫吗?当时我回去想了很多,觉得老师的话很有道理,于是,我去了德国学习军事,回到国内就参加了革命。只想着,等到革命胜利之日再上门提亲,那样,我才能真正保护你”于盛杰说。说实话,婉秋真没想到,他两年前的一句玩笑话,竟然是真心的。“那为什么你当初要打罗玉笙呢?”婉秋很是奇怪地问。“当初,父亲生病,庸医拿父亲的病没办法,所以才去找罗玉笙,没想到,他连门都不开,所以,我才去找他出气的,刚好当时你在……你信不信一见钟情,我当初就喜欢你的性格,豪爽,不像很多女子矫揉造作。”于盛杰说道。可是婉秋已经答应了罗玉笙要等他的,算算日子,罗玉笙也该回来了,她不明白罗玉笙为什么回老家后便杳无音讯,婉秋的眼神变得忧郁了,于盛杰看见婉秋这样接着说:“我不会逼你,我相信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的和我在一起的。”“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婉秋说道。于盛杰点点头说:“好的,你注意安全。”

于盛杰走了以后,婉秋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她看见一男一女从巷子里出来,婉秋懵了,这个男人就是她等了一年的罗玉笙,他穿着长衫,眼中没了一年前的那种对理想的坚定,取而代之的是茫然,旁边的女人挺着肚子,那个女人挽着他的手,婉秋怀疑自己看错了,不断地揉眼睛,直到眼泪不停地流出来才发现无法再欺骗自己了,他的确是罗玉笙,婉秋再也忍不住了,她冲了上去,她凝望着罗玉笙,眼泪止不住下掉,罗玉笙转过头对如玉说:“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就回去”如意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点点头便离开了。

罗玉笙和婉秋一起去了西城的那条河,河边的草正茂盛,水中的涟漪跳动琉璃的闪。“她是谁?”婉秋先开口了。“我的妻子。”罗玉笙回答的很简单。婉秋感觉此时天昏地暗,听见了心碎的声音,突然拽着罗玉笙的手歇斯底里地喊:“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还要我等你?”“婉秋,对不起,当初我只是不想失去你,我也是……”罗玉笙皱着眉说。“哈哈哈哈,你觉得一切合逻辑吗?你受过那么多的教育,为什么……,算了,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就此别过!”婉秋狠狠地说。她不想再多看他一眼……她转身向远方跑去,希望风能够吹散它所有的回忆……

罗玉笙感觉着老天在和自己开玩笑,为何遇见了如意,又让自己遇上婉秋,更无法原谅自己的是竟然爱上了婉秋,他虽然娶了如意,心中却一直装着婉秋。

如意是个聪明的女人,一眼便能看出罗玉笙在想什么,半年前她从中截走了他寄给婉秋的信,她虽知道所有的事,却还是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她不需要得到罗玉笙的心,对于她来说只要一个躯壳就够了,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六个月了,大概秋季就能出世,如意轻轻地敲了敲罗玉笙的书房说:“玉笙,我能进来吗?”“进来吧。”门内的罗玉笙应声答道。如意便推门进去了,面前的罗玉笙愁眉紧锁,如意见此状,便摸摸自己的肚子说:“玉笙啊,十月咱们的孩子出世了,你想想给他取个什么名字好啊?”罗玉笙似乎从中醒过来了,虽然自己不爱如意,但孩子毕竟是自己的,于是,说:“无论男孩还是女孩都叫罗秋迟。”“秋迟,恩,好名字”如意点头答道。“如意,你回房休息吧,注意身子。”罗玉笙摸摸如意的肚子说。见玉笙不想再多说一个字,如意知趣的回到了房里。

婉秋决定再回英国留学,或者带着父母一起在英国定居下来,她不想留在这样一个地方,满是伤心与回忆,她知道父母是不会同去的,虽然世道混乱,婉秋找到了自己的父亲,“爹,孩儿不孝,想去英国继续深造,恐怕还得在那呆两年。”“你去吧。”邵老爷很爽快地说“只不过要记得往家里写信啊。”邵老爷接着说。“爹,我知道了”婉秋泪眼朦胧地说,“什么时候走……”邵老爷说。“明天。”婉秋答道。好,越早走就能越早回来,婉秋,你是大人了,要好好照顾自己,你娘亲那,爹会帮你的,不过,你还是去看看她吧。”邵老爷接着说。婉秋走到祠堂的门口,却始终不敢进去,怕哭出来被娘亲发现端倪,于是,她站在门口看着母亲的背影过了许久才离去,谁能想到她这次的离开竟成了与父母的永别。

第二天,婉秋早早起床了,她想悄悄地走,却看见父亲站在院子里,“爹……”婉秋喊道。“走啦?哎,走吧,爹就不送你了。”邵老爷说完便转过身去。婉秋看着父亲,欲言又止,于是拖着行李箱往外跑去,她不敢面对自己的父母,她怕没有勇气与力量离开却又不得不离开。

婉秋拦了一辆人力车,不舍地望了望家,心又揪了一下,于是,头也不回地上了车。婉秋心里不断地过滤那些悲伤,希望还有些美好在心里。于盛杰听阿桃说婉秋又要去英国,便早早等在码头了。婉秋到了码头给过车夫钱便下车了,于盛杰见婉秋来了便迎上去了,“婉秋,你为何这么委屈自己呢?”于盛杰先开口了。“我的事不用你管。”婉秋不耐烦的说。“你宁愿一个人,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吗?”于盛杰问。“我很烦现在,请你离开。立刻,马上!”婉秋推开于盛杰向轮船跑去。于盛杰一直站在码头对着婉秋远去的背影喊道:“我会一直等你……婉秋。”婉秋上了轮船,她的心里很乱,也许吧,她并非是个无情的人,两年过后若他还未娶,就试着交往吧……

罗玉笙整天在酒馆买醉,对如意也是不冷不热的,所有人都认为他疯了……

如意分娩,就在十月,这是个丹桂飘香的季节,只有罗玉笙拿着酒壶,一个人走在西城的河边。

“少爷,我终于找到你了,少奶奶快不行了,您快回去吧,兴许还能见上一面呢……”老太太派去找罗玉笙的小厮急着说。罗玉笙感觉头脑突然“嗡”地一声,酒壶“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他拼命地朝家里跑去。到了家,他听见婴孩的哭声,还有妇人们的吵杂声。这时,老太太颤颤巍巍得走过来拉着儿子的手说:“如意生孩子,失血过多,快不行了,你去见她最后一面吧。如意跟着你,哎,真是……” 罗玉笙走进房门,丫头们和产婆都退下了,如意的脸色十分苍白,罗玉笙此时才发现,自己是有多久没好好看一眼如意了,如意的身边躺着一个眉目清秀的婴孩。“如意,对不起,我……”罗玉笙发现自己竟不自觉的流泪了,他是一个大夫,而且是一个丈夫,他应该在如意临产时寸步不离的,可是,自己却独自买醉。如意眼角滑落眼泪,毫无力气地说:“玉笙,我对不起你才是,是因为我,你和婉秋小姐才不能在一起的,你的信是我截下的……”罗玉笙痛苦地说:“如意,都已经过去了,我不怪你,人与人之间是需要缘分的……”“玉笙,我累了,真的好累……”如意朦朦胧胧地说。“如意,不要睡,不要睡,快看看孩子,我们的秋迟……”罗玉笙摸着如意苍白的面庞说,而如意早已经断气了。

是的,一切都迟了……

如意的葬礼办的还是比较风光的,那天所有人都离开了如意的坟茔,只有罗玉笙还在那儿,他不愿离去。这个世界,总有个人在你身边,但你从未珍惜,当她离去,才后悔莫及……

日子还是要过的,不管是没了如意还是失去了婉秋,罗玉笙决定将自己的事业进行到底,救死扶伤成了他麻痹自己的唯一方法……

1918年,10月9日,上海吴松镇大火,商务要冲顿成一片瓦砾场,婉秋之父邵老爷不幸在火灾中罹难,邵老夫人不能承受丈夫的死,悬梁自尽了,海外的婉秋却一无所知……仆人们将邵家的财物洗劫一空,唯有阿桃依然留在邵家,阿桃是孤儿,无处可去,老爷和夫人对自己有恩,所以她留下来,为了老爷和夫人办了后事,她不识字,无法告知小姐家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这时于盛杰来了,阿桃想到可以请他代笔,于盛杰给死去的邵老爷和老夫人上了一炷香,转身准备离开,阿桃对于盛杰鞠了一躬,说:“于少爷,能不能请你写一封信寄给小姐,她还不知道家里出事了呢?”于盛杰迟疑了一下,他不想告诉婉秋,毕竟失去双亲对于一个女子来说精神上是承受不住的,但是还是点了点头……

信,于盛杰写了,但不是写婉秋家中的变故,而是写了上海的一些变化,也抒发了希望婉秋能够早点回来的意思……

1920年是一个闰年,是农历庚申年,即民国九年,于盛杰被特务暗杀了,也许,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早早地写了一封信给了阿桃,让她亲自交给小姐……也就是在这一年秋天,婉秋终于回到上海,她的心情比刚离开上海的时候好多了,或者学业让她忘记了痛,忘记了她曾爱的那个男人,她决定选择于盛杰,这个等了她几年的男人,她想着自己与他的遇见,不禁笑了,他常常写信给自己,写一些上海的趣事,只为了抚平自己的心伤,这一刻,她希望能马上见到他,然后再重现冤家相遇的情景……

阿桃早早等在码头了,婉秋拖着大皮箱下了轮船,阿桃急忙迎上去,:“阿桃……”婉秋先开口了,“阿桃,你怎么穿的这么破旧啊,是不是爹娘对你不好啊,还是管家欺负你啊?”婉秋接着说。“小姐……”阿桃喊道,“你怎么了啊,这么想我啊?”婉秋开玩笑说。“哦,那个于盛杰怎么不来,还骗我说他每天都在码头等我呢……”“小姐……对不起,老爷夫人……”阿桃哭着说,突然跪下了,婉秋突然发现不对劲,于是拉起阿桃说:“阿桃,你慢慢说,是不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小姐,难道于少爷没告诉你吗,老爷在火灾中去世了,夫人自尽了……”说完阿桃便泣不成声了。婉秋突然觉得天昏地暗,眼泪不自觉地往下落,她疯了似的跑回家,想起几年前爹的话,她不能自已。

到了家门口,不敢进去,因为曾经这里有爱她的爹娘,现在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她不敢进去,在门口跪着,落叶不时飘下来,阿桃在后面拖着箱子过了许久才赶到,“小姐,起来吧,老爷不想看见你这样的。”过了好久,婉秋才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走进去,那个偌大房子,如今只剩两个人了,她觉得自己跟死过一次一样,她突然往外跑去,现在的她需要一个肩膀,她第一个想到的不是罗玉笙而是于盛杰,阿桃在后面边跟着边喊:“小姐,你干嘛去啊……等等我……”

到了于盛杰家,才发现于家在办白事,她拉住门童问道:“于家出了什么事啊?”门童什么都没说,只是将婉秋领进门,说:“你自己看吧……”灵堂中央挂着于盛杰的遗像,她第一次觉得身着军装的于盛杰是那么的英俊,她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爱她的人和她爱的人一个一个离她而去,她真想大声地问问老天这是为什么……

阿桃一直在于家门口候着,婉秋扶着墙走出来了,阿桃迎上去,对婉秋说:“于少爷让我把这个交给您。”说着从怀里将信件交给婉秋,婉秋打开信,信上是这样写的:

婉秋:

不知道你看信的时候我是否还在,但是有些话我是要说的。

我喜欢等待你到来的感觉,就像等待着每个秋天。知道吗,婉秋,我不后悔爱过你,那种感觉很甜很美,你的一举一动,常常在我的脑海浮现,我欣赏你的果断与干练,不带富家小姐的矫情,很真实,如果我还能活着,我愿意继续等下去,无论多久。可是,在老师的鼓励下,我选择了革命这条道路,在当初决定的时候,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能走多远,中国的现状必须要有人牺牲的,我害怕我那天不在了,你会为我伤心,没人照顾你了,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不要为我难过,即使难过,只给自己三天的时间,我宁愿你是个无情的人,忘了所有的一切。下辈子希望我们再相遇,或者说,早一点相遇吧……

婉秋,珍重!

于盛杰

三月十五日

婉秋拿着信,小心翼翼地将它贴在心口,抬起头望望苍穹,蔚蓝而无际 ……

婉秋往回走,发现自己竟然不知回哪去。战争,让她失去了至爱至亲……

似乎是摇曳了千年的幽怨落在这深秋,罗玉笙与婉秋擦肩而过,两人都没有抬头,也没回头,究竟是见着了还是没见着,对于他们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谁让秋天晚来了一步呢?

后记:从文学理论的角度说,文章往往是作者的自导,文章的某一个形象常常是作者的代言人,或为某种心声罢。

"秋迟"这个名字,是从李秋君与张大千之间的故事有感而发的。人间总是有那么多的错过,常常是因为不是过错的错过。文章虽然是悲剧,我还是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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