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锄禾人

2012-07-16 12:18 作者:许汉泉  | 6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锄禾人

我记得小时候上学,国语课本上有这样一篇课文:农夫种粮,种粮辛苦,我们吃饭,谢谢农夫。农夫种棉,种棉辛苦,我们穿衣,谢谢农夫。老师在教学时,顺带教了一首小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念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老实说,锄禾苦,锄禾人苦。锄禾人就是种田人,就是农夫。我们吃饭穿衣要不忘锄禾人。

又记得小时候和爷爷上厕所,爷爷从芦苇墙上的稻草把子抽下一根稻草,准备擦屁股。看到稻草梢上有一粒未脱尽的稻谷,爷爷说:长成一粒米,要三斤四两的水,不容易呀。人要惜粮食,千万不能糟蹋,糟蹋粮食,天上响雷要打头的。说着把这粒稻谷剥成米放进嘴里。后来我常常想:爷爷是锄禾人,长一熟稻,全靠人力车水灌溉,深知不易,黄金的稻谷,是河水和汗水灌成的。

后来不上学了,回家做了锄禾人。在实践中,真正懂得了“粒粒皆辛苦”,而且还懂得了“粒粒皆宝贵”。

那是一个粮食显得尤为宝贵的年代。

这一年,我们这地区可以说是风调顺,五谷丰登。黄金的稻谷收完后,生产队的稻草仓库里,堆了好几个大稻囤,社员们脸上成天笑眯眯的。可是人民公社的秋粮征购任务一下达,会记把帐一算,心事上了身。交完征购,所剩无几。还有半年多,新粮才上岸,这大家的一日三餐吃饭的问题,怎么解决呢?所以在征购粮卖了一半多以后,生产队几个积极分子提议暂停,由队长到公社去说说苦情,能不能把征购数字减少一点。谁知这一来,没出三天,公社的一位管主任一大早就来到生产队仓库门前的打谷场,趁社员上工前先到打谷场集中的时间开了个会。他面对大家:“同志们,……你们当中有哪个吃过日本鬼子的苦的?”静了一会,一中年妇女说:“我婆婆是被日本人子弹打死的。”一青年说:“我父亲是瓦匠,被日本鬼子抓去砌炮楼,不给钱,还挨打,还被撂了几个东洋跟头。”接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议论开了。管主任微笑着让大家议论了一会儿,然后张开双臂向大家招手示意:“好,静一静。我再问大家,现在日子过的安顿吗?”人群中陆续回答:“安顿。”“现在日子安顿。”管主任:“为什么能这样安顿?”大场上鸦雀无声,一片寂静。管主任两眼来回扫视大家,等待有人回答。过了一会有人说:“因为有解放军。”声音很低,像是怕说错似的。管主任马上接过话大声说:“说的对,就是这声音太低,说高点儿。”答话人胆气大了,像呼口号一样,重喊一遍。管主任哈哈大笑,走进人群,朝答话的小伙子肩上重重的拍了两下,然后回到他原来的位置,面向人群:“大家说他回答对不对?”大家异口同声:“对!”管主任点点头:“好,我再问,解放军要不要吃饭?”回答有先有后:“要吃饭。”“要吃。”管主任:“大家一起回答,要不要?”大家一条声:“要!”管主任笑笑:“你们不把征购粮卖给国家,解放军吃什么?你们说说,这征购粮要不要卖?”会场上又是一片寂静。管主任走到队长面前:“你当队长的说说,要不要卖?”中年女队长抬起低着的脸,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要买。”又问会记,回答是“要买。”又把社员一个不漏的挨个儿问过去,回答都是“要买。”管主任重新站到大家面前:“好!同志们的思想觉悟很高,我谢谢你们。解放军要吃饭,我们做干部的要吃饭,工人商人要吃饭,学生教师要吃饭……不但要吃饭,还要穿衣,这粮食棉花哪里来,就是全国的农民,农民。你们千万不要以为你们收获的农产品就是你们的了,你们种田的就是和工人一样,在国家的土地上生产劳动,领取报酬,产品由国家统一计划拨调……当然光靠你们还不够,还要向外国买。但有的国家卡我们,不卖给我们,我们就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现在我们国家基础差,底子薄,等将来发展了,富裕了,全国人民吃饭穿衣就不成问题了。到那时国家建设好了,有你们一份功劳,你们是衣食父母呀。好,不多说了,今天的农活我安排,全体劳力,全力以赴,卖征购粮”(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于是仓库内,稻囤旁,有装箩筐的,有装口袋的,还有往敞口农船上搬运的,大家忙个不停。暖暖的太阳,细细的汗,把锄禾人破草帽下的酱赤脸映的发亮。金灿灿,黄澄城的稻谷,绝大部分交到人民公社粮食管理所取了。中午过后,卖粮人回来了,管主任看了看粮管所开具的售粮清单,离开生产队回公社去了。

这一年社员的口粮虽有较大缺口,但生产队种了好多胡萝卜,总算是接到新粮上岸。但有几个年纪不算大的老人没能熬过来,没能吃到新粮。

那年月粮食真是宝呀。

庄家种了一茬又一茬,田禾收了一熟又一熟,就在这种了收,收了卖,年复一年的循环交替中,当年回答管主任问话的小伙我,如今已是满头白发,成了老人。而今天的老人,正是当年的年轻人,对当时缺吃少穿的情景一定是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现在我们国家发张了,比当年富强多了。锄禾人生活大大改善,吃穿不愁了。

前些时,自家种了点蔬菜,拿到城里去摆地摊叫卖。正在吆喝时,见一位年轻老人轻快走来。他把一装有白乎乎东西的塑料袋往垃圾桶一丢,又向我旁边的同行,一位老妇人买了点青菜,提着菜袋子走了。老妇人兴致高,待买菜人离去,驼着背走到垃圾桶跟前,把刚丢进塑料袋捡回来,打开一看,原来是一袋洁白的大米饭,大概斤把米的样子。老妇人用鼻子凑近米饭闻了闻,自语道:“不馊,一点不馊。”说罢把米饭袋子重新扎好,放入她的青菜篓子里。又说:“刮刮叫的米饭,就这么扔掉,我活了八十二岁,没做过这种作孽的事呀!”“做什么孽!”旁边有知情的买菜人说:“人家刚退休不久,每月退休金能买二三千斤大米,扔掉这么一点点米饭,能值几个钱。”知情人说的轻巧,但是事实。我听了心里不禁沉重起来。爷爷说过长成一粒米要三斤四两水,这一斤多的饭,该是多少水,该有锄禾人的多少汗!爷爷你如今身在天堂,尽览下界,会心疼吗?

呜呼,谁念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谁念身上衣,根根纱是汗?锄禾人,全天下的锄禾人。

习作者 许汉泉 老农

住:江苏省南通港闸秦灶一大五小。

2012-7-16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462347/

锄禾人的评论 (共 6 条)

  • 浅笔抒写
  • 风语
  • 山风耳语
  • 夏荷01
  • 孟杨
  • 栀烨袭晨
    栀烨袭晨 审核通过并说 感情很真挚,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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