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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意的共鸣——讴歌真正的人性

2012-07-14 23:56 作者:劳燕  | 5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诗意的共鸣——讴歌真正的人性

劳 燕

本文2011.11.首发于凤凰论坛

现在北京人流行干三件事:吃饭,蛋逼(聊天),边吃饭边蛋逼。

这是三件耗费北京人醒着的时候1/2 以上生命的事情,其他地方人就不明白也不知道为什么北京人老有那么多可聊的,老有那么多话茬儿。有人说,北京人贫。北京人说,我觉得这是艺术呢。有人问,你贫完了得到什么了,你是挣了钱了还是圈了地了,你还是贫出下一代了。北京人说,我们究竟得到了什么呢,我们得到的是一种生存态度,我们在树立一种标志。

三件事,其中之一就包括聊诗读诗。(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读纳兰的诗词。清朝才子纳兰性德,他的情诗,红遍了大江南北。电影 《 非诚勿扰 2 》片中香山女儿演绎的“见与不见”一诗,猛地击中大众心坎,在各大社交网站被“围观”的程度高于电影本身,赞声四起,“你知道见与不见吗?你读过见与不见吗? ”成了流行语。诗的人气似乎要超越诗仙李白。网上模仿不断,几乎成为“见与不见”体。作者误传是清朝的仓央嘉措,后来才知是广东的才女所作。

这是一个快餐文化的时代。年轻人活得貌似体面,实为房奴和孩奴,每个人都在为积累更多物质资本而奔忙。生活的节奏,让我们无力去过诗意的生活、寻求诗化的精神审美,这确非一个读诗的年代。广东女诗人和纳兰性德的蹿红,似乎在示意又一轮读诗的潮汐涌上了精神堤岸。难道诗情画意,再度成为了我们的心灵观照?当代人心中,究竟什么样的诗才是好诗呢?

诗词在中国,门槛有点高,句末要押韵,每字有平仄,每联的起承转合都有讲究,要在如此严密的语音规范下,去创造想象力扩张、神采飞扬的文字,于是,中学语文里,诗和文言文一样,同属难题,理解起来,总是和现代人捉迷藏,创作起来,更是令人高山仰止,除了被用滥的千古佳句,课本里的诗,很少会引起考生的集体共鸣,更别说赏心悦目、顺耳入心。

现代城市,天空并不澄澈、所在不是到处花海绚烂、月色幽美,而现代人却唯借此类表意,难免显得矫情。若要托物言志,运用比兴,反倒是舒缓的流行音乐、闪烁的电脑屏幕,在深人静时,更能显示城市人的孤寂。只为道尽时下人的七情六欲,古体诗很难胜任,话语体系严重不更新、语汇不对接。

那些研究品评的专业文章,对大众欣赏诗词,也无济于事。大众不需要去关心:山水诗是不是在魏晋才算成立?晚唐体与宋初隐逸诗人的关系是什么? “ 夕阳 ” 在清词里,代表了亡国、离别、垂老意象……

这个时代,作品有着深刻背景也好,是一时兴起之作也罢,都被平等地放在公众面前。字里行间,触动心弦就是喜欢,无法共鸣就是失败。才不管你这是山水诗还是晚唐体,更不会想去拆解、归纳修辞怎么运用,象征好不好。这就是现代阅读,评价的标准很简单,或者可以说很肤浅:只为打动人心而已。在某种意义上说,又回归到了文艺的本质。

这就不难理解为何“见与不见”和纳兰性德如此广受现代人喜。也许他们的语言没有太大隔阂,少有生僻和转弯抹角的表达,风格上更像现代情诗,他们的题材也很讨巧,与现代人极有共鸣,加上兼具了古诗的典雅和华丽。纳兰性德,尽管王国维评他“ 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北宋以来,一人而已” 。但在文学史上算不得一流,但是近几年,为他“翻案”的研究如火如荼。为何前后古今差异如此大呢?楚庄先生说 : “ 纳兰词里既没有亡国之君缅怀故国江山的沉痛,也很少风流才子吟咏秀阁青楼的旖旎,更缺乏政治家军事家评史忧国的气概。纳兰只是缁尘京国、乌衣门第的贵族青年,他只能从相府院中、金殿阶前和銮仪队里看人生看世界,他只为自己身边婚姻生活的变故、师友遭遇的蹭蹬以及仕途官场的污浊动情,他只局限于带着自己深沉真挚的伤感和悲愤悼亡、怀友、吊古、伤今,这是纳兰词的局限。 ”可是这些局限,恰正是现代人的生活写照:能够触动当代人心弦的,恰是这些“个人哀戚”。

不需要缅怀江山、吟咏旖旎、忧国气概,只需要从琐碎平凡的生活中看人生百态,也只需要为自己身边的婚姻、师友、事业和社会清浊动情。作为个体意识觉醒的新一代,对感情的理解,不再是宏大叙事下的战友怀,不再是古典小说里的夫唱妇随。比起轰轰烈烈、蜜里调油的完美幻想,反倒是广东女诗人和纳兰性德,以冷静深幽的禅意和真情、真性的表达,道出了情感遭遇挫折后的现实慨叹,也就直接说到了当代人的心坎里,能够触动当代人心弦。

现代社会已使权力、知识、资本、科技、商品、消费、广告、传媒等等,成为一个系统结构。每个人都在不断说 , 然而每个人说的,不过都是在重复社会的流行语。一切生产和消费,运用的也都是日常生活的语言。它们共同塑造了现代人的行为规范,以及千篇一律的思维习惯。海德格尔说,日常生活的语言无法呼唤一切可能的事物,容易陷入庸俗和无所作为的生活旋涡。当下,只是在网络上,还依稀可见语言游戏和话语创新,在年轻人身上,尚能略微闪现出修辞激情和诗性冲动。

国学热、历史热、考古热,一再证明:这个时代,物质越是一日千里,当代人的内心,越是渴望从传统文化中寻得灵魂的归宿,渴望让生存变得富有审美意义。只不过一些古董级别的文化,实在无法流畅地表当代人之情罢了。

所以,在后现代生活漩涡的海平面上,浅表的思维习惯如潮汐涌动,而在生存困境的海平面下,深深潜藏着个体话语的原创冲动,潜藏着诗魂复活的蛰动。

更多优秀的古典诗词歌赋,通过网络小说让年轻人趋之若鹜,当前的名作,也就零星的只言片语流行其间,然而,诗歌,成为主流的时代已经一去不返。

“五四”以来的现代当代文学,无论是“五四”新文学的开端,还是上世纪70年代末“新时期文学”的开端,文学和诗歌的代表作品,就是确立“人”的典型。但实际确立的是一个被历史严重伤害的“人”的形象,如《狂人日记》。确立了批判“国民性”的文学和诗歌,“吃人”的历史充满了暴力,吞噬着一切文学和诗歌的叙述。70年之后,《伤痕》开创了“伤痕文学”潮流,同样着力于历史浩劫对于“人性”的伤害。尽管《狂人日记》、《伤痕》是两篇小说,且在艺术性上有明显的差距,但是它们包含了诗歌的基本格调,只是文学的所有形式在着力于历史对“人性”的伤害是一致的,而且将这种书写的逻辑一以贯之。

居于二者之间的50—60年代的文学诗歌,在共和国建立的背景下,尝试展现新的人性,不再是历史的伤害者,而是历史的主人翁。相对应的,作品中的人性干净、明朗,充满着乐观的希望。遗憾的是,这种孕育珍贵可能性的写作,发展到后来越来越激进,越来越夸张、抽象,人性不断上升为神性,一路走到“文革文学”的“高大全”模式,最终成为历史悲剧的一部分。这场历史教训应该被更深入地反思,过于拔高人性本身,难免以形式主义告终,使文学及至诗歌的生命力丧失贻尽。

当下的作家和诗人,主要是在集中于表现三种“人性”类型:

其一,遭遇历史创痛的人性。

贾平凹、莫言、阎连科等所代表的乡土叙事,余华等人的先锋写作,甚至于近年来的“打工文学”,都可算作这一类。尽管艺术上各有特点,技巧上差异很大,但都关注历史展开过程中人性的震动与痛感。《秦腔》为乡土文化的衰亡献上一曲挽歌,《1986年》、《现实一种》把历史视为纯粹的、莫名的恶,《那儿》、《马嘶岭血案》展现部分群体在社会转型过程中的困境与痛苦。这一类文学及诗,在当下严肃文学中居于主流地位。

其二,沉湎个人伤感的人性。

女性写作、青写作都可算作这一类。这一派文学同样感受到历史的压力,不过采取了回避的态度,将历史的创痛转化为高度个人化的伤感与孤独,强调青春的恍惚、生活的茫然、印象的捕捉、情绪的宣泄。《春宴》华美的、仪式化的玄想与空洞,《小时代》以极大的比喻写极小的情感,将世界讲述为围绕高度“自恋”的自我旋转的幻象,都是这类文学的典型特征。而这类文学却在当下通俗文学中居于主流地位。

其三,作为象征神话的人性。

这一类文学(当下更常见的是电影与电视剧)擅长表现各个行业的模范和英雄人物,强调鼓舞人心、引领风气的力量。它们努力寻找历史进程之中甘于奉献的壮丽人性,运用大量传记式的、现实主义的手法,发掘民族精神中昂扬的精神气质。不过,在以上的优点之外,这一类文学并没有完全摆脱对“人”的神话,有时候人物显得过于完美,反而架空了影响力与感染力。

在这三种类型之外,还有值得关注的是上世纪80年代以来对“人性”的戏谑解构,比如王朔、王小波、韩寒这一脉的文学,这条“反写”的路数,尤其受到青年读者的欢迎。它们富于想象力,多用“反讽”、“戏仿”、“拼贴”等后现代手法,既不肯定又不否定,而是把人性本身悬置起来。这样的戏谑美学,为观者预留也建构了一处“脱历史”的位置。

——悬置人性,将这个根本问题不断从眼前移开,当然会带来一种奇妙的轻松与自由之感。解构以往文学中的诸多弊端,也有其合理性。但这显然不够,固然,王小波式的喜剧既深刻又充满高度的艺术性,但真正标识民族文学高度的,只能是但丁式的作家,不可能是卡尔维诺式的作家,只能是果式的作家,不可能是拉伯雷式的作家,只能是托尔斯泰式的作家,不可能是布尔加科夫式的作家。

严肃、深邃的人性世界,终究要被直视,被正面地讲述。尤其是在大众传媒的时代,在非理性的、娱乐化的、注重戏剧冲突的时代,尤其值得重视。

当代中国走到今天,当代文学走到今天,当代诗歌吟唱到今天,是否有可能打破原来的框架,从正面讲述“人”,讲述改革30年来的中国人,讲出我们自己的故事

我们习惯了说差(批判的传统),习惯了说抽象的好(宣教的传统),而不会说真正的好(人性的传统),这个现状需要改变,文学和诗需要从正面展现人的生活、命运、情感和幸福。只有做到这一点,中国当代文学才可能获得普遍性,成为“世界文学”的一部分。

诗要成为真正的诗,就要说“真正的好”——人性的传统。这个标杆作品就是法国作家维克多·雨果的《悲惨世界》。冉阿让携带着丰富的历史信息,展现了既真实又感人的人性的力量。我们期待这样的文学和诗歌:容纳同时超越大时代的探索、创痛与幸福,最终与真实的自己相遇,这一永恒的幻象、主题,可以称其为灵魂。

这一切,呼唤着“诗意”本身重返这个世俗世界。

人们终会需要诗情画意,去领略生命的美感和尊严。

大象无形、大音希声,只要有诗意的共鸣。不必在意现代人喜欢的,究竟是诗还是说,是古还是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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