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我的母亲

巍巍千山脚下，悠悠千河南岸，距县城约二十里路，有一个风光旖旎，物产丰富、人杰地灵的后沟村。这里空气清新，环境优雅，春有山花烂漫，夏有果味飘香，秋有果实累累，冬有银装素裹。每当早晨太阳升起的时候，薄雾笼罩的村子就象披上了一身金黄的霞衣，再加上袅袅升起的炊烟，此起彼伏的鸡鸣狗吠，简直就象人间天堂！这里的村民憨厚纯朴，热情好客，我永生难忘、慈祥善良的母亲就出生在这里。 母亲出生于一九四四年农历八月二十七日，正是秋高气爽，百花凋谢，漫山遍野菊花绽放的时节，故而取名秋菊。她从小聪明伶俐，聪慧好学，深得家人的喜爱，被外婆视若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了，捏在手里怕飞了。成天跟在外婆屁股后面，象尾巴一样。转眼间母亲到了上学的年龄，看到别的同龄人都背着书包去上学，母亲很羡慕，就成天跟在外婆后面嚷嚷，禁不住母亲的软缠硬磨，外婆最终同意了母亲的请求，把母亲送到了柿沟小学上学。

母亲上小学后，学习特别刻苦。当时，外爷在纸坊沟乡政府里当了一名小小的文书，家境相比其他人家，稍微宽裕一点。受家庭环境的熏陶，母亲从小就知书达理，好学上进，一直在班上当班长，每次考试均名列前茅，受到老师和同学的夸奖。母亲不仅品学兼优，而且酷爱乐器，尤其是吹得一手好笛子，每当外婆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时，母亲就会做好饭，调皮的用一支悠扬婉转的笛声来迎接，外婆又欣慰，又高兴，一天的劳累顿时烟消云散了。

五年快乐、美好的小学生活很快就结束了。小学毕业后，母亲要到河对面的新兴铺中学去上学，外婆既担心，又高兴。担心的是母亲从来没有出过远门，更不会自理生活，要是冻着、饿着该咋办呀；高兴的是母亲当时是全乡仅有的几名中学生之一，尤其女中学生更是少之又少。最终还是心存不舍的送母亲上了中学。“文革”开始后，外爷被错划为“现行反革命”，臭老九，大会小会的挨整，白天挂着木牌到处游街，晚上还要开会批斗，跪凳子、戴高帽。这样一天下来，经常是头破血流，遍体鳞伤，还有无缘无故的中伤和无休止的自我检查材料，外爷承受不了这种遥遥无期的羞辱和折磨，就抛下了母亲和外婆，跳河自尽了。 外爷去世后，外婆悲痛欲绝，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好端端的一家人就这么被拆散了。随后的日子里，外婆既要供母亲上中学，又要参加队上的劳动，还要喂猪喂鸡，实在没有办法。当时大外爷<也就是外爷的哥哥>刚好妻子因病去世了，丢下了大舅-----喜来和大外爷，日子也没办法过，就托人从甘肃领了一个妇女，过到了一起。几年后，生下了我的二舅------添喜，没过几年，情况稍好一点时，甘肃下来的“炒面客”女人过不惯贫穷的生活，也不习惯当时的生活环境，就狠心扔下了年幼的二舅和外爷，跑到王家沟又找了一户人家，跟人家过到了一起，不回来了。外婆看到大外爷一个大男人，既要忙地里，又要照顾年幼的舅舅，实在忙不过来，经常是屎一把，尿一把，连饭都吃不到嘴里，确实太可怜了，实在于心不忍。后经人撮合，外婆就和大外爷合到一起，组成了一个新家，生活总算安稳了下来。 母亲中学毕业时，正值国家百废待兴，人才极度匮乏时期，由于她平时学习好，又是班干部，机会特别多。先是县上招考教师，母亲考上了，外婆不让去没去成；后来是县农业银行又招考工作人员，母亲又考了个好成绩，人家征询家里意见时，外婆死活不让她去，机会又错失了。母亲只好在家里陪伴外婆，帮外婆烧炕做饭料理家务。后来，二姨-----粉旦出生了，母亲就在家哄孩子。二姨两岁的时候，外婆生了一场大病，县医院没办法治疗，要求转院。外婆托付纸坊窑村茅山组的她姑姑照顾二姨。外婆到宝鸡一看病就是几个月，等到病看好回家后，外婆的姑姑一家人都很喜欢二姨的聪明可爱，不让她回来，二姨从此就成了纸坊窑村茅山组的人了。 再说大舅喜来，学校毕业后，被招到了西安胜利机械厂上班，舅舅刚进厂时，什么也不懂，就跟着老师傅勤学苦练，几个月下来，就适应了厂里的生活。谁知好景不长，这个工厂倒闭了，舅舅又回到了千阳县的家。其时舅舅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当时给舅舅说媒的人很多，其中有一个，双方都很满意，都说好了礼金，家里境况不好，大外爷又害怕掏钱，婚事没有谈成。后来，河对面的寇家河乡董坊村有一户人家，需要招一个上门女婿，舅舅被逼无奈，只得到寇家河去给人家当了上门女婿。我姨在茅山长大成人后，家人都希望她在条件好一点的地方，找个好婆家，当时由于二姨年轻漂亮，提亲的人很多，但二姨偏偏看上了本村的一个青年，死活要跟人家，为此还跳了崖，摔断了腿，家人实在拿她没有办法，就随她了。长期生活在山里，被山水吃的走路一瘸一拐，现在看到她这个样子，家人既可怜又可气。

母亲是 十九岁嫁给我父亲的。当时，父亲有弟兄三个，爸爸是老大，奶奶经常生病，无法料理家务。初为人妻的母亲，就自然而然的承担起了家庭主妇的重担，她平时既要参加队上的劳动，又要按时为全家七口人做饭，还要赶冬天来临之前，及时做好全家人的越冬棉衣，成天忙的脚不挨地，吃饭吃别人剩下的，穿衣穿人家穿过的旧衣裳。一年到头忙忙碌碌，没有钱花，只有等到生产队年终决算时，才能从爷爷手里领到一、两元钱。这对平时手里没钱的母亲来说，自己一下子好象变成了百万富婆，拿这些钱买点罐头，赶紧到后沟的娘家去看一下外婆。

母亲结婚的第三年，哥哥出生了。当时，爸爸被派往太白县修公路，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母亲白天拖着怀有身孕的身子，既要参加生产队的劳动，又要料理家务，晚上回家还要精心侍奉同样有身孕的奶奶。一天下来，经常是汗流浃背，疲惫不堪，但母亲毫无怨言，经常笑容满面，街坊四邻都夸奶奶有福气，娶了一个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好儿媳。哥哥出生后，因为叔叔比他大几个月，所以哥哥经常受叔叔的欺侮。每次哥哥受欺侮后，爷爷、奶奶就会指桑骂槐，责骂母亲。母亲夹在中间，一直默默承受。只有背过人，夜深人静的时候，才默默的独自流眼泪。就这样，母亲从来没有对爷爷、奶奶红过脸，顶撞过他们，也没有对爸爸提说过这些事，仍然不声不响的为全家人蒸馍做饭，为哥哥和叔叔拆洗棉衣。 随后的几年中，姐姐和我相继来到了人世，母亲的负担更重了，为了避免哥哥、叔叔为争吃喝发生矛盾，爷爷就把我们分了出来，当时没有地方住，爸妈几经周折，四处打听，终于打听到一孔人家废弃的窑洞，窑面子上的土疙瘩随时会掉下来，经过父母三四天忙忙碌碌的整理打扫，这里就成了我们分开后的新家。外婆每次到我家来，看见我们住的随时有可能坍塌的破窑洞，总是抹眼泪。母亲害怕外婆担心，笑眯眯的安慰她；窑洞冬暖夏凉，窑门口还有宽敞的院子，三个孩子可以在这里尽情的嬉戏玩耍，院边还可以放一些柴禾，有什么害怕的。外婆看到妈妈不挑不拣，随遇而安的心态，再想想我们现在的处境，也就不说什么了。 直到一九八零年，村上给我们划了新庄基，爸爸也当了教师，调到千阳县教研室工作，平时由于工作忙，帮不上家里，母亲当时已经担任队上的妇女队长，白天既要忙队上的事，还要干地里的农活；晚上就和我们兄妹一起，每人拉一辆架子车，拉土垫地基。遇到周末的时候，母亲还要为上高中的哥哥、姐姐蒸馍，清洗上周换下来的衣服。在盖房期间，母亲一会是干活的工人，一会是烧火做饭的厨师，一会是忙前忙后的服务员，一会又是建房的指挥者。在父母不知疲倦的操持下，我家的新房终于建成了。正当全家人沉浸在喜悦之中时，母亲却栽倒了，一口气睡了三天三夜，才睁开了充满血丝和疲惫的双眼。后来，国家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队上给我们家分了十亩地，还分了一头小黑牛，母亲十分高兴，拉土垫圈，割草铡草，忙里忙外，辛勤劳作，生活的劲头更足了。

母亲的一生是无私奉献的一生，是忍辱负重的一生。她为这个家操劳了一生，任劳任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没有享过一天福，没穿过一件好衣裳，贫困和疾病一直困扰着她。母亲，是您把儿女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您为我们操碎了心，您又带着不舍和牵挂离开了这个世界。您生了我，养了我，却没有让我带给您一天享受生活的机会。七年了，我们一直忘不了您的慈眉善目，忘不了您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每次周末回家走进巷口，泪眼婆娑中，我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刻在我心中熟悉的身影。妈妈，我们永远想念您，您在天堂还好吗？(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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