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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吟

2012-07-04 22:13 作者:有乐  | 4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老河上的外婆桥,浅印着粼粼波光;观音阁的古柳树,微漾了厚重的面庞;鄱湖畔的芦苇荡,轻拂着绿纱似的新衣裳。看水盘桓于天际,时而拥吻湖面;听渔民披着夕阳,洒下一网网希望。像一曲清淡的《渔光曲》,几个人物,几只意象,勾勒一幅清简的水墨素描,储存在我心灵的底片上,镶嵌在我的脑际,像淡丽沙山上沁出的山泉水,甜且甘浓,回味绵长……

渔村像安静的老妇,奏着一代又一代的渔光曲,看我们长大,伴我们成长。直至一代代生命游走他乡,只留下自身亘古的岑寂和安详,也留给异地游子痴痴地念想。

外婆习惯倚门而望,嗫嚅着干瘪的嘴,将目光伸向鄱阳湖的方向。夕阳的余晖照出外婆白丝上的点点银光,古铜色的皮肤褶皱在空气里,是满脸的岁月沧桑。这是一个为生活耕耘了一生的女人,在稻田间,在渔网里,在屋宇内有过劳作的地方都留下了她的点点痕迹。而今走在生命的末端,忙碌、繁重的生活已被闲淡、舒适代替。生命的厚重变成一首首古老的歌谣,一个个奇异的故事,一次次如花的微笑。像孟郊的那位慈母半三更为游子密缝临行的衣裳。外婆也用古老的歌谣,久远的故事,讲述先人的成长,留下久远的告诫。

偏居鄱阳湖一隅的小小渔村,世世代代以捕鱼为业。不是“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的苍凉,不是“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的冷寂;而是“斜光照墟落,穷巷牛羊归”的宁静,“紫丝晕粉缀鲜花,绿罗布叶攒霞飞”的蓬勃。在灵动的淡水群里用希望收获一次次的归网,在岁月流转中重复着祖先传了几百年亘古不变的动作。

月光如水般静静的泻在大地上,晨曦的第一滴清露洒在了渔民的脸庞,这旁水的世界,略显微凉,男人们离开温凉的竹床,奔赴河边,驾起小船去收获一袭的希望。当不远的河畔响起阵阵机班船的轰鸣,在家的女人依然只是翻了一下身便又睡着了。这夜半三更的忙碌是属于男人的,是去收获撒下的希望。

当晨光初启,微阳初泛的时候,梦中的女人也渐渐醒来,悄悄地告别梦乡。梳一盘简单的发髻,在刷牙洗脸的哗哗水声中开始了一天的忙碌。洗米、生火、做饭,扫地、洗衣服、放鸡鸭……照例这些琐碎的事在女人的默默无声中依次完成。微明的天空已经让东方的鱼肚白化上了一层淡妆,点点清脆的露珠含笑飘摇在空气里,或洒在女人的头上,或滴在含羞草的叶片上,或藏在芦苇荡的茎蔓里,它们与自然地玩笑也只是开在太阳出现的时候……(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渔村最喧闹的是男人打渔回家的时候,在机班船的号角声里,女人、小孩齐涌向河边,瞄准了自家船的方向,急切期待盼望着又是丰收的一天。船靠岸了,有的男人会用粗大的嗓门大呼自家女人的名字,“拿筐、装鱼、回家嘞”。多的,男人和女人肩上各一担;少的,女人跟在男人身后,同男人一块回家。

路途的声音满耳皆是。或说:“今天的鱼好啊,三担都挑不齐呢。”或说:“大头虾也装了不少,锃亮锃亮的,虾贩子来了得好好讲讲价钱。”或说:“齐叔家的收成今天也不错,老天保佑的。”千万种声音印衬着各家喜庆的趣味。

回了家,女人心疼男人,忙了一早上的男人略微筋疲力尽了,于是这选鱼、卖鱼的差事就交给女人了。伴着男人们大海碗粥下肚的声音,女人幸福的忙碌着。在夏日逐渐升高的温度里,滴滴下泣的汗珠,在烈日下映照的像珍珠般透亮,这是辛勤的渔乡特有的《渔曲水墨画》。

不像鲁迅《故乡》中“苍黄的天底下。远近横着几个萧索的山村”那样,这静卧在水边的渔乡小村随时随地都在自然地浸染下闪着灵光——就像我们每日独享的河风味道。

午间半晌休息的时候,累了的人们在东南风的吹拂下,嗅着淡淡的鱼香,伴着清脆的蝉鸣,在大堂里,小巷中,古柳下,凡是有荫蔽的地方,都能找到渔民们“蒙昧双目,酣睡小憩”的身影。

这时候的渔村最为安静,沉睡的男人们关上了粗大的嗓门,勤快的女人们默默的纳鞋底,编草帽、织毛衣,或与婆婆闲言碎语话家常,一切都在轻声细语中进行,唯恐惊扰了男人们美妙的“白日梦”。

撒网归来是在五彩云霞映照的美丽天底下,男人们做完一天中的最后一份工作,女人们做好一天中的最后一顿饭,小孩儿牵着肆野了一天的水牛。随着夕阳的下坠,一天的工作随之结束,但人们的欢乐才刚刚开始。

在齐伯的大门外,男女老少齐聚一堂,听齐伯拉起那把“古董”二胡,回忆当年登台唱戏的风流韵事;齐大妈也会随着二胡的节奏或来一曲《打猪草》,或来一曲《洪湖水,浪打浪》,人们也在这悲惋凄凉的乐曲中逐渐释放一天的疲劳。在城里混过的军叔和亮哥,总喜欢唠着休闲厅,洗脚城之类的话题,或时不时来支荤段子,直讲的女人们羞红了面庞,骂上几句,他们便再也不敢了。未出嫁的姑娘们远远的站着,这让我想到了沈从文,想到了他那湘西世界里的三三、萧萧和翠翠的蒹葭之章;小孩们依旧玩着古老不变的游戏,却个个都是志趣高昂。

人们有说有笑,二胡声、打骂声、欢笑声直到夜幕笼罩整个大地,渔村里各家各户亮起点点渔光。

渔村的夏,是忙碌的,是辛劳的,是恬淡的,又是幸福的。有勤劳能干的乡民,有闲适欢快的声音,有珍珠似的汗滴,有茶余饭后开心的小憩。

而今,回到童年的渔村,各家各户紧闭大门,少了忙碌的身影,少了无拘无束的亲近。故乡,仿佛真如鲁迅所说的那样,剩下苍黄和萧瑟了。

时间如白驹过隙,斗转星移的变化也带来了万事万物的变化。过去淡淡的河风味道,渔民来往于岸上河中的场景也随之淡漠,那哀婉的胡音,齐大妈的歌声也只能在记忆里搜寻点点韵脚了。或许是高速的生活越来越难容闲适的背影,乡民们都纷纷漂泊异地混饭吃。

但我始终知道,每一个走出渔村的乡民都不会随随便便消逝了他们走过的足迹。就如我的父亲永远都记得打渔的技巧,永远都承载着淳朴,憨厚,宽容的精神。

吟咏过渔歌的李白、杜甫,写过水乡情节的沈从文、孙犁,他们的灵魂深处都深深的烙上了淳朴的乡村印记,他们用文学,用艺术来诠释农村中的真理。渔乡是一幅淡淡的水墨画,用清简的笔调勾勒出神韵和气质。渔村是一首淡淡的《渔光曲》用舒缓的曲调唱出闲适与美丽。

我已是做了多年的游子,在我的心灵变得冷漠和疲惫的时刻,在我的精神处于权贵和势力之时,我总想那记忆中的淡淡的水墨画卷,我总吟意象里淡淡的《渔光曲》,让自己的精神归于淡然的地位,做“云淡风轻,馨香盈袖”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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