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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的那棵榕树

2012-06-27 21:01 作者:舟帆  | 2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山里的那棵榕树

文\舟帆

今年的天恋人,久久不愿离去,尽管天如期而至。

不停地飘着,老天在忏悔,忏悔那旱魔的肆虐,滋润那片曾经干涸的田地;天,凉凉的,一片秋的凄凉,冷却着狂躁若焚的苦心。

榕树又换上了新装,在这飘雨的季节里更显得意气风发,欲与那流火的夏日争高下,以庇荫那些为生计而忙碌,却只靠肩挑背磨的芸芸众生。

只要种子能着地的地方,无论河塘沟渠,悬崖峭壁,榕树都能扎根,任凭烈日灸烤,总是郁郁葱葱。树干千姿百态,盘根错节,苍劲浑厚,有如巨伞擎天,又如苍龙虬螭;每次身临其下,宛若置身世外,飘飘然如仙气附体。(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榕树的大气,给人一种拔地而起,顶天立地的感受,它不因季节的变迁而多情伤感,你不会见到榕树同时落叶的境地,即便是相距很近的两棵;唯独感恩予他生命的一季,每年它着根的季节,都会虔诚地洗心革面,以崭新的面容迎接它的又一次重生。

榕树的叶子绿油油的充满了质感,足以抵御那七月流火,翠绿的嫩叶绽出叶鞘,飘散的叶鞘洒满一地,让人们在得意的春日多了几分感怀;它没有花枝招展却照样果满枝头,鹅黄的碎果上丹朱点点,宛若红豆相思,一间却又洒落一地,叫人感触多多。

在那徒步的日子里,山岗上,大路边,几乎每一棵大榕树下都有垒就的石墩石条。炎炎夏日,遮天蔽日的树荫下,人们释重宽衣,歇脚闲谈,凉风吹得一身轻松,你会忘却一路的疲惫,欣然赶路,祈盼着下一树的重逢。

榕树施惠与人,不致受虐刀斧,纵然偶遭不幸,一刀下去,先是涌出乳白的粘液,继而绛红如血,让人不敢妄为。更有砍伐榕树要死人的传闻,使得榕树能尽享天年。

对榕树除了受恩于斯的感激,更多了一丝的敬畏,每见之,总会想起一个人,一个已故多年的年轻人,不曾想那一句嬉言,竟让他天各一方。

李知青是他的真名,小伙子中等个子,标准国脸,尽管是农家的孩子,却没有那种短见木讷羞于见人的自卑;小伙子也喜欢打扮,衣裳总是干干净净轮廓分明,身上老揣着一把小镜子,乌黑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不知其人总会误认是远来插队的城市知青。

都说知识改变命运,几年的书声慢慢吹掉了山里孩子身上的俗气,也许在那非“九义”的年代,农家孩子更珍惜那来之不易的学习,因为即便是很少的一点儿书本费,都是家人们从牙缝里节俭,一分一角拼凑而上交的。

初中毕业后他回到家乡当了一名知青,一名真正的回乡知青,随后又当上了民办教师,在一个叫三洞的小学教起书来。

小学在两条小溪的交汇处,四周大山环抱,两棵大榕树矗立着,一棵在溪边,一棵在操场。乡民们零星地居住在周围,没有电的山乡夜晚一片漆黑,那呱噪蛙鸣倒成了知音,而那一部唯一的收音机拉近了与祖国母亲的距离。

学校很小,只有三位老师,一个是早来晚归,多数时间就只留下咱俩。刚参加工作就来到了这样的地方,幸好与他为伴,让我这个所谓的城里孩子清闲了好多。饭大家一起弄,但地里种菜上山拾柴什么的却多数是他,当然费我倒要多破些,因为我毕竟是公办老师,俸禄要多些。寂寞时大家分享着故事,他喜欢讲一些因果报应的事儿,什么儿拉屎在头上会死人什么的。。。。我倒不大信这些东西,因为这样的概率就像枪子儿走火或彩票中大奖一样,不是祸便是福。

一天下午晚饭后我们来到操场,他突然说没事儿砍几枝榕树做柴火,其实厨房里的干柴还够烧一段时间的。砍了一会儿他笑着说道,“听说砍榕树要死的,”他问我,“你信不信?”

“不会吧,”我说道,“我从不信迷信,不过呢,迷信迷信,迷则信吧”。

第二学期我去了外地进修,离开了那所学校,离开了相依为伴的他,一年后我回到家乡,却听说他已经不在人世,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突然间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是在全区教师集中在县城学习结束回家的途中突然虚脱而死的,我不知道他的死是不是与那砍树的咒语有关,但我知道虚脱与营养不良有直接的关系。

是的,在那个所谓的计划经济时期,在那个凭证还没完全消失的年代,在那个农民养一头猪要交半头,不然要以私宰毛猪获罪的年代,在种下的稻米要交公粮,只留粗粮充饥的年代,那微薄的民师补贴只能是杯水车薪。

世道刚有好转,考试升学替代了以往的推荐,只要考上了中专中师,毕业后就有一个安稳的工作,那农业人口就可以“非”而一跃龙门,而那也是多数农村人命运转机的唯一恩准。听说他已经找到了很多复习资料,正在熬更守夜地复习,但我相信,如果他考是一定能考上的。

宿命的观点往往会把归因与名字联系起来,我不知道他父母在给他取名的时候是否就使他生不逢时。皇城里的勾心斗角荒废了一代年少,在一遍遍的万岁声中又将这些少年以知青的荣誉赶到乡下,苦了孩子,折腾了农民。紧接着又是推荐,让那些根红苗正连初小都没毕业的工农兵们走进了大学的殿堂,而所有的这些于他都没有丝毫的缘分

一声“粉碎”换了天地,尽管仍在“坚持”什么,却在不声不气地“修正”,慢慢地将尊严普度众生,让公平摆脱阶级成分的时候,他却又失之交臂而未年早逝。

在好友的陪伴下,沿着蜿蜒泥泞的小路来到了他的墓前,心中充满了内疚,一年的时间里,竟然没给过他片纸的问候。点燃一枝香烟搁在坟头,给心一个慰藉,因为在世的他偶尔也会以这种奢侈来驱散心中的愁烦。

乱石垒起的坟茔上黄土犹新,人却阴阳两隔,相信命运的人也许会转世轮回,唯一的祈求就是他能投生到一个太平盛世,取一个好名,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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