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远的歌声

李文旺 2018年3月20日

孟夫子说：“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 席慕蓉也说过：“记忆是无花的蔷薇，永远都不会败落“。是啊，新时代，旧时代，古时代，不都是相对的吗？1979年，我们现在已经是年过半百大叔大妈们正是风华正茂，书生意气的时候，我们这些出生于六十年代中期的青年，在余干县石口中学读书。应该说，我们赶上了好时候，我们赶上了十几年来难得的好机会————————我们遇到了刚刚恢复不久的高考制度。而且。那一年，相对于远赴越南参加对越自卫反击的哥哥姐姐们，我们又是非常幸福的，因为同样是中国的青年，多少人在前线流血牺牲，才换来我们的和平，我们有幸得到他们的保护，还可以为了自己的前途，为了自己的命运而拼搏——————到高考的战场上拼搏，那其实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那一年的国庆节，正赶上建国三十周年。中国，历来是以逢十为最大的节日。那时候，我从偏远村庄的初中升入高中才一个月。我的心情本来就是不平静的，须知，那时候读高中可不是人人都有机会的，一个班里，一般只有百分之三十的人才能走进高中的门槛。那一年，中学里组织了一次重大的文艺活动，来庆祝建国三十周年。其实，一个小小的农村高中学校，哪里来的勇气搞什么文艺活动。这其实除了因为校长余健的重视之外，大部分和高中数学老师易经黄有关系。易经黄何许人也？此人原来是余干县赫赫有名的文艺骨干，能够作词谱曲，而且，他那低沉的男低音也十分了得。在那个年代，不要说是余干县，就是管辖着十六个县（那时候，鹰潭和景德镇还没有从上饶地区独立出来）的上饶地区，易经黄这样的人才又有几个。可是，正所谓才高八斗，命只半升，也许是因为恃才傲物的性格，铸就了易老师的坎坷命运，当然也有人说懿老师在个人生活上有作风问题。就算是这样，这样的事情要是在现在也许就不是一个事，可是，那是一个社会风气比较政治向上的年代，至少是在私生活上非常严谨的时代。于是，这个易老师，这个许多人曾经看好的宣传部长的人选，不但当不了宣传部长，连在余干县城教书的机会都失去了——————————他被一纸调令发配到了石口中学，也就是吴官正同志的家乡。一个舞文弄墨，书生意气的人才一下子到了基层，那无异于是虎落平阳，无异于是林冲落难，无异于是鲁智深落草。呵，这一遭，可把易老师憋屈的。易老师来到石口中学，人生地不熟，还有有才气，仗着他的才气，他在篮球场冲杀，在大合唱中担任指挥，大家都说易老师是大合唱的指挥天才。在绘画上也很不错。那时候的易老师三十多岁，也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他很快结识了许多新朋友。有一次，易老师的妻子从余干县城来到石口中学探亲，我，我们没有想到的是，虽然很有才华，却高瘦而又黑不溜秋的易老师竟然有一个形象气质如此优秀的妻子——————老师们都喊他的妻子叫做易夫人，夫人一词出现在我们那个下里巴人的中学好像还是第一次。

国庆节快要到了，学校的文艺汇演几乎都指望着易老师。十几个班的大合唱正在紧张的排练阶段。大家都等着易老师指导指导。按理，这样的需求，这样的当口，易老师不被好烟好酒轰炸坏了才怪呢。但是，教育部门虽然在二十一世纪后的几年里也有些腐败，但是，教育，至少那前后十几年都是一块非常纯洁的领地，许多教师甚至是清贫的。易老师一不抽烟，而也很少喝酒。但是，易老师在十几个班的大合唱中来回奔忙，真的为学校文艺做了大量的工作。

我们在易老师的指挥下，排练的是《黄河大合唱》。黄河大合唱是多声部的合唱，难度可想而知。好家伙，这样的气势，这样的力度，不要说是在几乎四十年前中学，就是在今天的许多中学都是不太容易办到的。可是，十几场指挥搞下来，懿老师不但毫无倦意，而且气定神闲，颇有一种大将风范。从易老师那潇洒的指挥动作，漂亮标准的朗诵里，我突然想起了韩信的一句话：若我将兵，多多多益善。是啊，易老师就是像韩信这样一位举重若轻的人物。不过，他们的区别是：一个出现在文艺舞台，一个出现在战场，一个出现在当代，一个在遥远的古代。

虽然过去了快四十年，但是，易老师指挥的那次全校大合唱比赛至今还记忆犹新。我记得由易老师指挥的大合唱，低声如鼓，高声如雷，和声如涓涓细流。它们这些旋律，就像一股清澈的泉水久久地浸润到了我们每一个受众的内心深处。是啊，经过易老师调教的学生，那些原来根本不懂旋律和谱子的乡下青年，竟然以十足的中气唱出了那么好听的歌曲。站在不同的高度，分别用男女声，恰到好处地上演了天籁般的音乐，不但给我们师生，还给周围的老百姓以很多难以忘怀的美好和滋润。(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其实，那时候经过易老师指挥的黄河大合唱，岂止是一场简简单单的大合唱，它不也是那时候十分生动的爱国主义的教育吗？也许是受到那一次文艺汇演的感染，我在以后的岁月中，增加了许多勇气，这也许是我后来多次登台说相声的一个因素吧。啊，我经历过的黄河大合唱，那些歌声虽然已经飘远，但是，却从来没有离开过我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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