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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山洱海

2017-09-01 16:33 作者:云水  | 17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走过苍山,漂过洱海,在苍山洱海之间重新寻找生命最初的记忆

列车启动,停顿之间,仿佛一切都是幻。窗外的黑掩盖了世间的一切,仿佛白天的事物都如空气般飘散,仿佛在梦境,可那隆隆的车轮如一道闪电劈开梦境,提醒着自己。为了心中的那座圣城,往昔的那些岁月,带着时光的印记,过往的决绝,终于在某个燥热的深夜,踏上西行的列车,一路向西。

站在山间,看那道道梯田,片片竹林。任夕阳打在翠绿的山坡之上,湛蓝的天空,巍峨的山峰,白云飘过,仿佛置身梦幻般的牧场。那一刻,真想,从此,在这里,放牛牧马。

那天清晨,站在人民路口,看到阳光打在青石板上。猛然回头,无意望见远处肃穆的苍山,仿佛仍在黑夜掩盖之下,明与暗,黑与白,背依苍山,光芒万丈。被时光磨平的石板,静静诉说着什么,我尽力地倾听,却只看到了时光的印记。我不知道什么是过往,只是曾经无法触碰的部分,在这一刻终于可以被当做笑话来讲。

曾经以为那将是生命的全部,直到某一天一切轰然坍塌,站在废墟的瓦砾旁,才发现房后的世界,无所适从。人生中可怕的不是努力,而是拼尽全力之后毫无结果的绝望。天真的幻想终被现实磨得粉碎。我开始去重新寻找自己所存在的意义。

离开临床医学本硕family是我今生今世做出的最痛苦的决定,这不仅仅意味着离开,更意味着与梦想的彻底决裂。曾经支撑自己走过十几年路程的梦想终于在一瞬间湮灭,就连最后的补救机会,也因年少轻狂,自以为是的固执性格彻底葬送在自己手中。没有人知道那梦想对我意味着什么,我是付出了怎么样的毅力才走到今天的地步。站在人生的岔路口,那天清晨,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我在想从此我又将在何方? 人总以为有很多种选择,可是当真正迈出最后一步时才发现,原来曾经的路口早已不见了踪影,自己的选择终究需要自己负责。潘多拉的宝盒已经打开,只是结果远远超出意料。在这以后的时光,不断地回味着曾经的岁月,跪在地上,乞求上苍的怜悯与时光的倒流。耐心而又愚蠢地一遍遍地咀嚼着所谓的失败,为此赔上此后四年几近无所事事荒凉的青时光。任凭朋友的邀约,再也没有踏上那座城市的土地。不是不能,只是早已无法忍心去翻开时光的印迹,抖落的尘土终会迷离了双眼。(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一次小概率事件的发生,那是必然;两次,那叫幸运,可是三次,四次 ……在每一个重要的人生路口,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我不懂。

在每一个寂静的深夜,一次次地大声地质问苍天,质问人群,质问神明,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不为什么

上帝说。这便是第八日以后的事情,带着原罪与宿命的烙印,行走在苍凉的大地之上。

我仿佛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命运的大门吱呀关上的声音,留下一人在无尽的黑夜中无法自拔。忘记了曾经父亲一个人风尘仆仆赶到学校的场景。那天深夜,无人的街道,寂静的校园,梧桐树叶轻轻地摇曳,看到父亲,穿着布鞋,站在校门口,在城市霓虹灯的闪烁下,略显疲惫的面容,燥热的季,却丝毫没有感受到风的清凉。带着父亲上街的路上,看到父亲佝偻的背影,那一刻,万箭穿心,仿佛是一股巨大依靠与安全。我在心中一遍一遍询问自己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未来。回到预定的宾馆,父亲说没事,你做什么老都支持你。那一刻,我才知道,在父亲面前,所谓的儿子其实只不过是永远需要保护的孩子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早上在我做出最后的荒唐决定,拨通父亲的电话之后,父亲甚至来不及做任何的准备,便一路奔波,行程上百公里,整整一天滴水未进,终于在夜晚赶到学校。我不知道他是如何买到当天的车票,如何在这个偌大的城市中找到我所在的地方。当父亲在路上一路奔波的时候,我却还在和自己的朋友觥筹交错,是的,那是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我感谢生命中能遇到他们,只是现在已注定分道扬镳。哥哥不停地通过电话询问我父亲的情况,我却在心里没有一丝的牵挂。我在想,如果有一天父亲不在了,我该怎么办。

这些年来,历经岁月的洗礼,人世的沧桑,才终于体会到身为父母责任与苦衷。当时年少轻狂,一心只求实现自己所谓的理想与追求。以为那便是世界的全部,以为人生还很长,时光还很慢,转眼间才发现原来时光的列车早已滚滚驶去,不再回头。才明白原来人生苦短,世事不可重来,拼尽全力想抓住时光的尾巴,以为那样时光便会慢些,只是却看到时光一点点崩塌。

站在二十岁的关口,才发现,为了所谓幻灭的理想赔上自己最美的青春年华,像懦夫一样跪在地上祈求上苍的怜悯和时光的倒流,才是人生最大的失败。在后青春时代幡然醒悟,在时光的长河里,所谓的生命其实只不过是一场没有开始没有结束的游戏,所谓的梦想只不过是世间强加的锁链,而真正的勇士敢于斩断这命运的枷锁,劈开这世间的一切。

(二)

那天清晨,骑着单车,沿着海边漫无目的地前行。有人说,如果心不在路上,那身体一定要在路上,以此来证明你还在活着。其实,人应当活得更麻木一些,如此方能感知到多一些的感官之愉。这一切,我不是不明白,只是身体深处那颗终日惶惶的心时刻躁动着,仿佛盘古将要劈开这混沌的世界。但却因着性情深处与生俱来的悲剧色彩,遥遥无期地沉浸在哀伤的生命底色之中,总是在接近流产的边缘而又艰难地孕育着希望,然而,坚持,以及一切引诱我继续走下去的幻觉终于在离开的那一刻土崩瓦解。

他说14年他从广州出发,一包行李,一套装备,骑着单车,已行走在神州大地;他说他从四川成都出发,独自一人,一路骑过大凉山到达这里;我说我从古城出发,至此才一百多公里。闲谈之间,还未来得及留下任何信息,就此别过。借着下坡的速度,同伴早已把我甩出了几公里。

有些人注定只是生命的过客。曾经,我不相信缘分,现在,我信了,有些人随远隔上千公里,却为了不同的理由,甚至,穿越国境,历经千山万水,终于在某个地点,某个时刻,相遇,刹那的相逢,随已远去,只在记忆中留下片刻的蛛丝马迹。只是这片刻的记忆历经岁月的磨砺,在某个午后依然温暖如春。

那天傍晚,和着同伴斜躺在客栈二楼的窗前,看着夕阳缓缓落入苍山之下,铺满天空的火烧云染红了整片海水。老板娘端上饭菜,同伴说,要不要来瓶酒? 就这样,两个人,在这个异乡的傍晚,在某个海边的客栈,觥筹交错。

吹着海风,漫步在海边,看到对岸星光点点的村落,我说,或许今生今世我都不会再来了,从来没有这么疯过,甚至都没有告诉父母,独自一人坐上南下的列车,一路向西。他说要征服五岳,如今已经完成了大半,从西安到泰山,再到这个西南边境小锤,回到北京,一个暑假穿越了大半个中国。

走上桥,海浪依旧拍打着岸边,听风儿吹过耳边,仿佛在静静地诉说。或许这风儿已经向路人诉说了千年。近耳倾听,仿佛千年之前在这风中,海浪就在拍打着海岸。同伴说,要不要点上一支烟,就这样,两个人,在某个不知名的村落,不知名的海边,借着烟草的芳香,品味着生命本身的滋味。风儿吹过,我仿佛看到时光,如烟雾般随风飘散。

的傍晚,拿着诊断单,独自一人坐在回南京的高速列车之上,殷红的夕阳,透过车窗,打在脸庞,看着窗外刚刚收获的稻田,仿佛有种走错时空的错觉,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巨大的宁静,如三千弱水,隐溺了世间,吞噬了时光,肆意流淌。

三个小时前,拿着诊断单,站在医生的面前,我笑着说。看着我满脸的笑容与无动于衷,她以为我不理解,把结果连续解释了三遍,阵阵叹息。其实我又何尝不知这样的结果意味着什么。在来之前,我已经查阅了几近十年的相关文献,我清楚地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旁边的研究生助手像发现了珍宝似的,一遍遍检查比对,或许一直都是这人世间罕见的样本。不是不懂事情的本质,世态炎凉,只是习惯了嘻哈的表情。

曾经每天独自一人待在医院,看着人来人往。病人的沉吟,家属急切的眼神,医生忙碌的身影。有时,我会想,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有人说,人信以为真的东西,其实都不过是一个神话,人看透了那都是神话,就不会再对什么信以为真了;可是,人活着总得相信些什么,你又得知道那不过是个神话。曾经以为拯救生命才是生命本身的意义,站在台上大言不惭的说着自己的誓言。如今才发现,岁月的刀光,早已遍体鳞伤,即使医术本身扔无法拯救本已不复存在的生命。行走在生死的边缘,而时光却早已穿越了千年。

伴随着对整个人生的质疑,怀着对被忘却的巨大恐惧,整日行走在世间的边缘。曾经以为人活着的意义只不过是为了不被忘却,所做的一切只不过为了在这缥缈的世间留下一丝的痕迹,以证明我曾来过。然而时光的巨轮似乎终将碾碎一切,百年之后,所有仅存的痕迹只不过残留在他人的记忆之中,再过百年,连这种痕迹也不复存在了,从此便成了遥远的传说。在假设的前提下,来证明另一个假设的存在,可是当假设本身存在的基础都不复存在时,那结果又何从谈起?

清晨,告别白族家的老板娘,和着同伴,迎着朝阳,骑着单车,离开小普陀,一路向着不知道什么方向前行。骑出几公里后,和着同伴坐在断崖旁,看着海浪拍打着岩石,儿飞过海面,白色的翅膀,蓝色的天与海,柔和的阳光洒在海面,泛起道道涟漪,随着海鸟的翅膀,飞向远方。两位白族的老人,拿着鱼竿,抽着旱烟,面朝大海,安静的如同一张画卷。只看到,老人不时低头,在竹筒般的烟袋中深深吸上一口,吐出一口烟,在风中飘散。清晨的环海东路仿佛仍在沉睡,坐在岸边,一辆汽车驶过,在这个陌生的环境听到熟悉的声音,那是现代文明的象征,心中突然涌起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仿佛此时正坐在家乡的水边。是的,那种真切现实的感觉终身难忘,才发现,原来所谓的远方其实就在身旁,自己生活的地方又何尝不是他人的远方,自己苦苦行走,用自己的双脚丈量大半个中国之后才发现自己所追求的,绕了一圈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伴随自己整个青春的问题,在此刻仿佛终于有了答案,或许曾经有过,只是站在远方,才能看清原来的自己。

(三)

八个月后,走在复查的路上,川流不息的人群,置身在这个熟悉的城市,仿佛没有一丝的牵挂,与其他再无任何瓜葛。那天,从新街口到鼓楼,再从鼓楼回到校园,心中满是感动。当告诉室友自己不在学校的时候,室友坚持要陪我去医院,一个小时后坐在医院的大厅之内。能遇到这样的室友,是我的幸运。就像那天清晨,三个人,突然出现在车站,隔着窗,看到我们,煜儿泪流满面,堂堂七尺男儿,竟哭成那样。后来,煜儿去了天山,成为天山雄狮的一员。当看到煜儿转身的背影,我在心里说,煜儿,保重。

几天以后,在某个似乎想要飘的清晨,虓哥,背上行囊,从此踏上自己的征程。其实,年轻的时候,人总会有一股对梦想的热情与冲动,只是随着岁月的磨砺,如沙砾般柔软飘散。人,生活在这世间,却从未见过真正的世界。

当走出医院的那一刻,身轻如燕,终于,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最初的焦虑,到如今的宁静,这么长的时间,我终于能够接受,接受不能接受的一切,在这喧嚣的世界中享受最原始的宁静。就像那天,和着同伴行走在苍山深处,看到盛开的杜鹃花,竟是那样的热烈奔放,山顶盘旋的苍鹰,路边静静伫立的墓碑,仿佛超越了时光,摆脱了世道的轮回,如同北欧神话中所说,世界树存在的地方,连接着生与死,时间停止流动,不死不灭,我想,说的大概就是这里吧。

在行走了上千公里之后,才发现,所谓的生命其实根本没有普世的意义。我无法否定人生的意义,正如无法否定一个不先验存在的东西。才终于明白个体生命的卑微,维系生命的,或许是,是因果,是命运,或许是莫名其妙的责任,是基因里被写入的生存欲望,却唯独不是意义。曾经如此固执地追寻生命的意义,如今才发现是如此的愚蠢与可笑。从此,摆脱人生意义的枷锁,内心深处怀着无比轻快的心情,人生从此不再需要被定义,我想我现在能够开开心心地接受这毫无意义的人生。

与其说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不如说是一场旷日持久的逃亡。只是大理,是这场逃亡的终点。人呐,总会遗忘自己,也总会被遗忘,在这遗忘与被遗忘之间,从此,用自己的光亮温暖着这世间。

同伴对着远处的山峰呐喊,在这荒无人烟的地点,我却无法摆脱世间的束缚,张开那最后的口舌,放出那世间的呐喊。我终于懂了,原来,我还爱着这世间的一切,这世间还有我一直在牵挂的事情。站在山上,看到山下的古镇,伫立的崇圣塔,远处的洱海,仿佛一个外星人,发现这世间的美与壮阔。

“我曾经拥有着的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曾经堕入无边黑暗/想挣扎无法自拔/我曾经问遍整个世界/从来没得到答案……”歌词如雨点般噼里啪啦打落在心间,竟如此这般。

大理的夜,寂静无声,伴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背依苍山,才发现自然与生命本身的美。无疑,不幸的人总是幸运的。为你订好机票 ,不顾父母的反对,陪着你去所谓危险的地方去旅行,我想一生中能遇到这样的同伴便是我今生今世最大的幸运。一路走来,家人的支持,还有无论走到哪里总能碰到那些一路包容,一路关心我的前辈,同伴,甚至那些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我想,我便是这世间最幸运的人。

有人说,人生如路,须在无尽的荒凉中走出无限的繁华来。每当看到这句话时总情不自已,伴着对这世间的无限热爱与眷恋,不舍与绝望。无疑,18岁的大理注定是人生中最为荒凉的一站,可悲的是它却最接近人生。

透过候机楼的落地窗,看着窗外逐渐泛白的东方,湛蓝的天空,阳光铺满金色的云层,如同神话传说般,通向天边。

飞机起飞,升降之间,仿佛一切都是梦幻,如同蝼蚁爬过苍凉的大地,人生,只是过客。

(文/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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