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我远走他乡，你都是我最深的思念

大学刚毕业的时候租住在校外的一个单间，离学校的院墙就一条街之隔，每天下班后都会回到校园里走一趟，后来机缘巧合，遇到一个老师，她将学校分给她居住的房间租给了我，一住就将近三年。从入学到参加工作快八年的时间里我都住在学校，算起来比我从出生到现在住家里的时间还要长，所以搬到现在租住的地方时，我错误的感觉到这才刚刚毕业离校。这里没有嘈杂的车水马龙，没有垃圾堆散发出的刺鼻的气味，早晨没有亘古不变的校园广播，夜晚也没有令人烦躁的非洲鼓声，虽然少了一直迷恋着的运动场，但也多了一条蜿蜒曲折的湖边花岗岩长廊，足以替代那四百米的橙色塑胶跑道，尽管一路上蚊虫乱舞。早上不再需要闹钟，就算晚上睡得再晚也会在五六点钟的时候自然醒来，也许是空气里含氧量高，也有可能是精神压力的缘故吧。只要不下雨，就沿着长廊跑另外一个小岛上，再从那一段懒洋洋的走回来，很多时候回到住的地方心里总是空荡荡的，就像这房间一样。

看着镜子里越来越疲惫的自己，不免有些担心，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打开每天必收听的365读书公众号，最近一期的文章是莫言先生的《母亲》，一遍遍的听着潮羽深情的朗读，画面感如此强烈，如电影一般在脑海里一幕幕闪动， 他描写的不仅是他的母亲，也写出了我的妈妈，甚至是很多人的母亲，母亲不止给了我们行走这个世界的身体，还给了我们住在这身体里的灵魂。

妈妈是外婆家的长女，十四岁的时候外公就从去世了，于是和外婆一起拉扯大三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妈妈没有读过什么书，自己的名字都很难写出来，每次和她去集市上买东西时，算账是很让她头疼的一件事，掰扯着干裂泛黄的手指，在货摊前喃喃自语的计算很久，经常看到摊主不耐烦的样子，而她却是一点儿也不在意，每次赶集回家都会把所有账目再算一遍，如果别人算多了，她也就抱怨一下自己多给了钱，要是别人算少了，下一个赶集的日子必然会给人家补上，而自己卖农产品时却不会那么仔细，总是在称量之后还多送一点。不管家里多艰难，过年总会给我买件新衣服，而连续几年妈妈穿的衣服就是固定的几件。她觉得花几块钱去集市上理发不划算，就让爸爸在家里给我剪，那是妈妈做布鞋时用的剪子，剪口的间隙很大，刀口很钝，每次很痛且会拔掉很多头发，剪好的发型也会被别人笑话是老鼠啃的。

小学三年级开始在另一个村子上学，是寄宿制的学校，每天自己煮饭，每个周末回家，之后越走越远。初中每学期回家两次，高中一学期回家一次，大学两年回家一次，如今工作四年了，一共回家二十天，还包括了路上花掉的七八天时间。自从我脱离了父母的严加管教之后，与家里联系大都只有一个话题，就是要钱，再后来多了一部分的争执。妈妈很多时候很矛盾，时而鼓励我好好读书，说以后算账算不好很麻烦，有时候又劝我放弃，她始终认为有一个初中毕业的文凭就足够，她的理由是九年义务教育完成以后才能拿到毕业证，有初中毕业证以后才可以领取结婚证，但我终究还是不知道她从哪里听的这些。也因此他和父亲经常吵嘴，每次我听不下去的时候就自己走开，有时也会放下狠话说自己不读了，尽管我心里不是这么想。一路走来坎坎坷坷，我与妈妈的交流越来越少，我甚至慢慢记不得妈妈的笑容，家里还是会给予一些必要的帮助，但是很多事情已经过早的就一个人承担了。随着时光流逝，每次回家时自己像个客人，我们的交流多了一层隔膜，找不到太多话题，我所说的她问了几遍之后还是不能理解，就算我一遍遍说的很认真，最后她会假装自己已经明白。每次与妈妈打电话，我都很坚定的告诉她自己很好，努力让她相信我过得不错，内心却无法抚平凸凹的痛楚。十几年里发生了很多变化，家族里多了很多陌生的面孔，面对一个个稚嫩的孩子，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从以前的哥哥升级成了舅舅、叔叔，而我却完全没有做好这样的心里准备。

走过的二十七个年头，拍摄了近一万张照片，记录着走过的路，遇见过的人，看过的风景，有过的感动，却很惭愧的发现几乎没有一张妈妈的照片，我也不曾洗过一些照片留在家里，让妈妈在想我的时候可以看。除了今年过年拍的全家福，就只有一张她和爸爸结婚证上的黑白照片，我终究也没有问过她和爸爸是怎么认识，只听她自己说过那时候很多人家去提亲，最后选择了现在的穷乡僻壤。有时候自己觉得很聪明，但更多时候觉得自己是一个大傻瓜，明明知道父母是这一生唯一无法替代的人，却还是离他们越来越远。深知走过的十几年将无法从头来过，所以偏执的告诉自己“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在不太清晰的路上越走越远。尝试过很多事情，很多最终都以失败告终，许多故事都已经不是秘密，而有一些事，终究埋在了心底，有些东西就让它在时间的土壤里腐烂吧。

有些人天资聪颖，有些人天生愚钝，我想我可能是天生平庸的那种，但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这都是妈妈留给我并会伴随我一生的东西，就算觉得它不好那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楼下的女孩在弹奏《给母亲的信》，不确信是不是献给妈妈的礼物，但在这个特殊的节日里，我实在不能想到其它的缘由。在钢琴跳动的音符里，我思念着远在千里之外的妈妈，她没有接听我拨打的电话，也不曾知道世界上有这个属于她的节日，可能在农田里忙碌，也有可能在山坡上放牛，嘴里哼着一支小曲，也有可能在教育那只总对我凶巴巴的黑狗。我几乎从来没有顺从妈妈的想法，是一个不孝的孩子，但我最难过的时候，妈妈告诉我“如果你在外面实在呆不下去，那你就回来吧，这里依然有你的位置”。我心里默默念着，即使我天生平庸，也不肯一生碌碌无为，我必须扛着一切压力继续向前，除非哪一天我倒下。但即使我在天涯海角，我依然挂念着妈妈，我祈祷她健康长寿，愿所有的妈妈都健康快乐。(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39200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