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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检去

2017-05-07 13:56 作者:liuliu  | 1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胡同里很早就拉了两道条幅,内容是让居民带着户口本到管辖社区去做免费体检。

体检是好事,往大里说是关乎国民健康的大事,往小里说也是关乎家庭幸福的大事。在这方面,我感觉我的觉悟总是会高于他人。虽然脱离了单位组织,我这个社会自由人也都会每年定期到医院给自己做做体检。朋友们管我这种行为叫作“有病”。

(一)登记中

这次体检是各镇中心医院统一发起的,体检地址就在社区里。尽管是免费,但辖区的居民大多数人都不太看好这件事,总感觉藏有什么猫腻。包括怀疑我这个上门做登记工作的社区志愿者。

虽然老少同志们的怀疑态度是统一的,但怀疑的理由还是存在着迥异。

我先从一单元的101开始。凡是都要遵循规律。(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镇中心卫生院在哪儿?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呢?他们的技术怎么样?他们为什么要给我们做免费体检?”

我被她的连珠炮似的发问噎住了,咽了口马拉松唾沫,我控制着唾沫的滑落速度,我知道它一进肚,答案必须得出来。这个问题提得尖锐,综合性比较强,它囊括了名词解释、问答题以及阐述题。只可惜去社区领表时我也没有多问一句,社区的领导也没有多渗透一字。我只知道免费体检这事对于社区居民来说一件大好事。

“应该是政府组织的吧,国家富强了,关注人民健康呗!管他卫生院在哪呢,我们就是在社区体检,至于技术你就别怀疑了,又不是把脉,现在都是机器设备,精准。”

我都怀疑我自己了,活像个揣着私利的说客。

二单元,住的老人居多。一楼没人,直奔二楼。隔着门问我是谁,报上名后,仍然问是谁,早知道名字说了也白说。

西户的老太,因为晨练经常见面听出了我的声音,穿了一条秋裤给我开了门,但随即又挤到门外来。拎着条黑色弹力裤站在楼道里来和我说话。她单腿独立地伸完一条裤腿再伸一条裤腿,绷直的脚像个老鼠似的在充满弹性的裤腿里鼓出一个包又一个包,我呆看着她这扎实的金鸡独立。看来这筋骨倒是不白拉。

这样急切地跑出来,她只关心一个问题。问我有没有什么礼物,比如鸡蛋、脸盆什么的,再不行给贴膏药也行。我笑着告诉她,人家免费体检了哪还有什么礼物呢,这又不是那种带有什么不良目的性的。她满脸失望,态度坚决地摇摇头:“那我们就不去了,人家**药店的给三斤鸡蛋做免费体检我还都不去呢。”

我们的谈话声把她的邻居也给引了出来。

“你这是想干么?”她一脸的厌烦。

“我没想干么,社区想让登个记,顺便通知大家到社区免费体检,咱们楼上老人多,年轻人就得跑这个腿。”我压住内心的不悦平静地回答。

“那他们到底这是想干什么呀?非给我们做体检,检出病来他们给治啊?”

“人家只是负责体检,要是查出病来咱还得自己去医院。”我耐心地解释着。

“那他们非检查这干什么?麻烦劲的!他们凭什么非得给我们检查身体?”她抖动着满脸的横肉表示愤慨,好似有谁要网了她到凌迟架上去,片了她浑身的赘肉。我被她那副咄咄的架势吓住,仓皇逃窜。终于知道什么叫老不讲理了。

站在院子里,我平静了一下情绪,打算收兵。忽然发现四单元的一户储藏室里还亮着灯,那柔弱的光亮再次燃起了把好事做到底的激情。这是一家租住户,馅饼生意做得红火。整天起早贪黑的,应该是没有体检过。我说明来意,男人豪爽地把我领到了楼上的住处,并很快地把户口本翻出来递给我,他靠在一人多高的面袋子上抽起了烟。

“不去不行啊?”他笑着问我。

“为什么不去?又不收费,再说你们又不经常体检,这样的机会也不是经常有。”我边记录边诚恳地说,“去吧,多好的事。”

“我们哪有空啊,馅饼都做不出来!”做饭的女人突然从厨房里跳出来搭了话,“再说,你看我们俩也不像有病的啊!我们一年到头连感冒都没有!”她好像很激动的样子,“不行,你跟他们说说情我们就不去了吧。”“体检那玩意,有用昂?你给说说吧还是。”男人吸了口烟也表了最后的态。

我不想再有更多的解释,也用不着跟谁去求什么情,只是干笑着说“随意,随意。” 临出门了,女人突然问我:“你来告诉我们体检,他们给你多少钱?”这个问题来的太突然了,我差点被门槛绊倒,从楼梯滚下去。这个我必须解释,“跟这次体检一样,免费!义务!”我一路小跑地下楼,跟滚的速度差不多,这群人!

(二)体检中

牺牲了一个晨练,在家里口干舌燥地挨到了八点后,便急匆匆赶往了社区。

我家离社区很近,自以为来得不晚,殊不知,临时改作体检室的老年活动室的一个大厅里,一帮老人已经坐在凳子上排起了长队。我一头扎进人群里,才发现空气是如此的令人窒息,呛得大气不敢喘一口,四下看看也没见谁在抽烟,可想而知,多早人们就来熏这间屋子了。

很顺利地领了体检单,项目还挺花哨——身高、体重、腰围、血压、血糖、心电图、肝胆、既往史、遗传史……。

茫然地在原地转了一圈不知从哪项开始。忽然发现测身高体重的角落没人,便举着单子挤了过去,凡事我都不喜欢跟人抢。 原来这边并没有医务人员负责登记,我站到了测身高的标尺下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长着青蛙眼,不能判断自己的身高到底缩了几厘米。倒是脚下的秤盘告诉我,一早的不吃不喝使我的体重减少了将近三公斤,这个结果真吓人。

测血压的那边好像也不忙了,我便再次从人群中挤到了另一个角落,笑嘻嘻地坐到了那位“便衣医生”的对面。

他看也不看我问:“你的血压正常吗?'

我想了想:“不知道啊,你也没量啊?”

便衣医生:“我是说你以前的血压正常吗?”他依旧没有看我一眼。

我再次想了想:“好像正常。”

他把手里转动的一支笔从对面滚过来:“自己填上吧!”这次他看了我一眼。

我拿了笔愣在了那里,想了想,把笔又给他滚了回去:“我忘了。” 我在那里干笑,“我感觉你应该给量量。”

便衣医生依旧是职业惯有的冷酷表情,草草的几下挤压便了事,在我的那个空白的单子上留下了第一组数据 60—110.我小心地问:“正常吗?”他慢悠悠地取下听诊器,慢悠悠地合上血压计,徐徐地吐出一口气。我的耐心催促着我马上离开屁股底下这个冷板凳了,我已经起身了,我……,便衣发话了:“有点低。”我再次落在冷板凳上虚心请教:“高低压差50是低血压吗?”便衣看了看我,想了想说:“没事,我们这个血压计也有问题。”我使劲地抓了抓头发,发现我的头皮并不痒。这是个什么答案?

一个穿了白大褂的妇女站在一个桌子前大声地吆喝着,“还有测血糖的没?来这边。”我只能是称她为“穿了白大褂的妇女”,因为她不像医生,也并不是医生非要长成什么样子,但是,她——实在是太不像!血糖很快测出来了,她在血糖那一栏工整地写下“空腹4.2”.“空腹”二字是楷书而非狂草?不过,我相信血糖测试仪,这个数据跟我以前测过的差距不大。

嗓子呛得干疼,我徒劳地吞咽着,发现唾沫也干了。这么多人呼吸,仍不见轻烟有所稀薄。环视四周时,意外地撞见了拳友,他告诉我做B超的那边现在也不忙了,顺着他所指方向我成功找到了B超室。

这是一个狭窄的房间,在这间狭窄的房间里面放置了一张超宽的钢丝床,一位身体肥硕的妇人正乖乖地躺在那里做着检查。一位穿戴整齐,戴了超大口罩的女医生正拿着探头认真地在妇人摊开的腹壁上滑动着,大大的口罩给人一种安全感。妇人配合着医生的口令“吸气,憋住,呼气。”只两次便宣告正常示意起身。妇人想下床,可是动了几动却没能欠起身来。口罩医生正认真地填写着检查结果,并没有察觉发生着什么,边写边说,“下一位!”

我正替妇人着急,环顾四周,确信下一个就是我。我弓着身子扎着胳膊站在妇人身边不知从何下手,对着这触目惊心的肉案板,我的确很为难。快速地在脑海里过着太极招数,终因没有实战经验,没能知道哪一招能四两拨千斤地把她翘起来。妇人尴尬地笑,抓住床垫想侧起身来,就在这时,我好似发现了突破口,双手合力抱住了她刚刚抬起来的脑袋,一个马步,一个提手,成了!妇人,你就庆幸下一个是我吧!

躺在硬挺的钢丝床上,忽然有了种羞愧感,相对于前者的肥硕,我这瘦骨嶙峋的,像根狗尾巴草似的实在有些拿不出手。口罩医生好像并没有什么反映,那个冰冷的探头,正在我高高耸起的肋骨下面找寻着我的肝脏和脾。听了医生的话吸住气不敢动,隔着口罩,我听到了医生倒吸了一口气,好像有了什么情况。更多的耦合剂涂抹在了我的身上,一次次地吸气憋气,我听到了我的心脏正在擂鼓抗议。口罩医生很严肃地问:“没喝水吧?”我紧张地看着她回答:“我没吃饭。”

半瓶耦合剂全挤到了我的肝脏位置,口罩医生还在自言自语:“奇怪,怎么这么多亮点呢?”我更加紧张了,我不知道医生接下来会发现些什么。更让人感到局促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屋子里已经有好几个人在等待了,而这几个人此时正在围拢着我看。她们好似比我更关切医生的宣判结果。我绝望地闭起了眼睛,像个行刑的犯人,在等待着扣动扳机的时刻。

口罩医生,这位最可的医生经过了慎之又慎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没事了,起来吧。你太瘦了,我看到的是你肝脏上的血管。”Oh,My God!

从社区出来,阳光正好。拿着体检单站在这么灿烂的阳光底下,心情却难以言状。迎面撞见二单元二楼的老太,她笑呵呵地看着我,没等她发话,我高声对她说:“我这是要去买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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