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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我讲书——读王澍《造房子》谈教师“跨界”成长

2017-03-30 14:34 作者:小英子  | 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知道王澍是因为2012年的普利兹克奖,那个奖很大,中国没有人拿过,新闻媒体中满是“王澍”,于是看到了他布置给工作室学生的一份作业单:看一部法国电影、田野里走一圈……(原文不太记得了,大意如此,总之似乎与传统意义上的作业无关)。那时刚开始做小学品德这门学科的教学研究工作,如何给学生布置课后实践作业,王澍的作业清单给了我启示。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开始关注王澍。2014年的暑假,跑去杭州,看到了他设计的国美象山校区,它像是从自然里生长出来的,与我这自小生长于江南人的审美完美贴合。2016年,看到了王澍的《造房子》,吸引我的是封面上王澍的这句话,“造房子,就是造一个小世界”,这完全引发了我身为教师的自觉。

王澍说他对自己身边的弟子常说的话有三句,“在作为一个建筑师之前,我首先是一个文人。”“不要先想什么是重要的事情,而是先想什么是有情趣的事情,并身体力行地去做。”“造房子,就是造一个小世界。”想起自己从12年开始做教学研究工作,听课、评课、讲座、调研、评比,总是讲一堆拉拉杂杂的话,课标、教材、学情、目标、理念……那一地鸡毛,主旨是什么呢?感谢王澍的《造房子》,我可以依样画葫芦了。

在做教师之前,我们首先是读书人

在做教师之前,我们首先是读书人。从进师大的第一天开始,我们被教育从言行到思维方式都像一名“教师”,我们是“园丁”,我们是“蜡烛”,其实,我们最该做的是“读书人”。读天文地理,读文学历史,读哲学政治,读经济艺术,读科学教育……古人有云,“功夫在诗外”,除了教育专著,我们需要阅读所有帮助我们架构自身知识体系的书籍门类。2006年,威尼斯建筑双年展,王澍带了五个同事三个工匠一行九人去威尼斯建造“瓦园”,双年展技术总负责雷纳托评价说,“真是好活。”王澍说,“有意思的是,他的眼中没有看到什么‘中国传统’,而是感谢我们为威尼斯量身定做了一件作品,他觉得那大片瓦面如同一面镜子,如同威尼斯的海水,映照着建筑、天空和树木。他肯定不知道我决定做‘瓦园’时曾想到五代董源的‘水意’。”王澍的“中国传统”来源于他对中国书画的大量阅读。他的工作室中有四张图,包括五代董源的《景山口待渡图》,北宋郭熙的《早图》,范宽的《溪山行旅图》和南宁李唐的《万壑松风图》,他说,宁波博物馆就是对大型山体的研究,特别跟上面那几张画有关,“在这个阶段,我看中国的书越来越多,但基本上我没有看过任何和建筑有关的书”。跳出教育来思考教育,我们需要这样的思维方式,以及支持这种思维方式的知识体系。谈教育,我们读《蒋勋说红楼》;谈情怀,我们读辛弃疾的词选;谈品性,我们读让•托克维尔的《论美国的民主》;谈师德,我们读《孩子你慢慢来》;谈家校联系,我们读《唐浩明评点曾国藩家书》;谈教学目标,我们读《巨匠的技与心》;谈以生为本的理念,我们读《窗边的小豆豆》;谈教学设计,我们看《小森林》……凡此种种,它们本来似乎与教育无关,但因为有了教育者的视野,我们看到了许多旁人无法看到的东西:家庭教育不止是在回家作业本上签字,更是按时作息、洒扫庭院,摆正玄关的一双鞋;学校教育的重点不在于孩子学会了写诗,或者写了好诗,更在于与人交换了一种生命的体验;国不光是课堂上唱一首《歌唱祖国》,更是“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的坚忍;教学不是设计,教学是解决生活中的实际问题……我们这群读书人,碰巧做了教师,于是,我们有了与旁的读书人不同的角度,看到了一些他们看不到的问题。

教书这件事,其实是件简单快乐的事

教书这件事,其实是件简单快乐的事——孩子们发现一个问题,我们凭借自己的知识和经验引导孩子解决问题。我们认真地生活,获取更多的知识和经验,我们快乐地工作,和孩子们玩乐着解决生活的难题。可是,在“凭借自己的知识和经验引导孩子”的路上,我们越想越复杂,我们越做越艰难。有人视教书为苦差事,痛苦地坚持上完一天的课,痛苦地批完所有学生的作业,不写论文,不做研究,眼里没有学生,没有教材。有人视教书为生活的全部,上课,批作业,批作业,上课,人时刻盯在教室里,眼里看不到其他。想起台湾广告人包益民曾经在他的书里讲过的一个故事,他曾找美国的印度裔导演塔西姆•辛来执导一个广告片,没想到,塔西姆非常贵,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虽然他的预算高达7200万台币。最后他只能另请了一个美国导演,但效果却不如预期。后来,让他释然的是在杂志上看到塔西姆说过的一段话,大意是,“你付出了一个价钱,不是只买到我的导演能力和来替你工作的这段时间,而是买到我过去所有生活精华的结晶——我喝过的每一口酒、品过的每一杯咖啡、吃过的每一餐美食、看过的每一本书、坐过的每一把椅子、谈过的每一次恋爱、眼里看到过的美丽女子和风景、去过的每一个地方……你买的是我全部生命的精华,并将其化为30秒的广告,怎么会不贵?”教师不也是如此吗?我们全部的知识和经验都化为一堂课,这一堂课里有我们全部的生活体验,如果我们的生活本就是贫乏的,那么,我们的课堂当然是贫瘠的。(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去年为一堂参加市优质课比赛的主题班会课取课题名称。下面学校推荐参加区内比赛时取名为《尊重父母,从沟通开始》,交流的主题似乎是“如何尊重父母”。区内赛课时,执教老师将它更名为《沟通,从心开始》,关注了沟通方式。第一次磨课时,我们团队建议缩小课题切口,更名为《亲子沟通》。再后来,为了突显教学采用的拍电影形式而将它更名为《对话亲子沟通》。到那一刻,我们整个团队都已基本处于黔驴技穷状态,下午五点前,整个设计要上交,连续几天的磨课,我们都已很疲累。中午,我车子送修,在4S店坐下来,总算可以稍稍松口气,决定找本不需要动脑的韩剧来看,忽然想起自己几年前看过一部描写韩国娱乐圈现状的片子,剧中的主角是位导演,里面有很多他拍片的场景。顿时灵光一现,“对了,导演拍片时有个口令的,既然我们的整堂课就是以拍电影的形式来演绎的,那么,课题中加入拍片的口令不是又新奇又贴切吗?!”就这样,课题最终被定为《亲子沟通,action!》,整堂课上孩子们在“action”声中快乐地自编自导自演亲子沟通情景,引来评委们的啧啧称奇声,“难为你们的巧心思,怎么想到的?!”怎么想到的?是我在修车店里百无聊赖时想起了多年前看过的一部韩剧。这样的状态,我把它称之为工作和生活和谐融为一体。

王澍在《造房子》一书里这样描述他的工作状态:“我晒太阳,看远山,好像想点什么,好像没想什么,我能这样度过整整一天,你能看到,春天,草变成很嫩的绿色,心里一痒。当我用一种缓慢的、松弛的、无所事事的状态来看它的时候,就不一样了。……无所事事时,突然间脑子里有东西闪过,站起来,一提手,把该画的东西画出来,再不需要像以前那样憋着想,这样还是那样。”深以为然。

我们看那么多的书,走那么多的路,交那么多的朋友,实际都在滋养自己的心性,当我们的心性发生变化,那么分析学生、处理教材、确立教学目标,我们的眼光都会发生微妙的变化,王澍把它称之为“你看进去了,又看出来了”。

教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

“教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从进师大第一天开始,我们就被耳提面命。但真正懂得这句话却是因为王澍说的那一句“造房子,就是造一个小世界”。别人都在“设计建筑”,只有王澍说他是在“造房子”。我们总是习惯把教师提升到“塑造人类灵魂”的高度,实际上我们这些教师,尤其是我这样的品德教师不就是在帮助孩子们实现社会化吗?——掌握知识,运用工具,融入社会,和谐自然。因为关注的是人的灵魂,所以,面对世界的态度比他们掌握知识的多少更为重要。品德是一门综合性学科,涉及的知识门类有历史、地理、政治、法律,甚至自然科学,如果为教知识而教知识,那么“品德”也就失去了它的题中之义——培养良好的道德素养。我们为什么要在品德课堂上讲“垃圾分类”?我们要让孩子“学会给垃圾分类”,然后“乐于进行垃圾分类”,前一步,科学课中就会有老师引领孩子完成,而后一步才是我们品德老师着力要做的事。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我们时时要问自己:为什么要做?我的“初心”是什么?王澍说,“1992年春天到来,新的一轮改革改革开始了,遍地是钱,建筑师的好日子到了。就在这个时刻,我选择了退隐,因为我不想做很多东西来祸害这个世界。不幸被我言中,后来的十年里头,有无数的中国建筑师做了大量的东西,在祸害这个国家。他们摧毁了我们的文化,彻底让中国的城市和乡村发生了巨大的面貌的改变。但是我想很少有人想过他们在干吗,他们为什么这样做,没有人这样子真正地认真地去想。我觉得我的憨笨这时候帮助了我,就是我想不清楚,我就不敢做了。”我想,我们老师更要有“我想不清楚就不做了”的勇气和决心。教学本来就应该是从学生的生活实际出发,解决生活中的实际问题的,现在,这反而变成了另类,变成了我们现在教学改革一而再,再而三来强调的新做法,新要求。所以我想,人是会这样的,走着走着就乱了,所以我想,我们需要时时去问自己:到底我是为什么而出发的。

掂量好“初心”,我们要考虑的就是怎么做?王澍说,“我一直主张以一种正常的生活状态做事情,现在大家把创造想象成一定是很古怪的、极特别的,其实真实的生活比人想象的更丰富和有趣”。教书有四个要素:学生、教师、教学内容和教学手段。我们经常喜欢把老师和医生来作类比:不是随便哪一个人都可以拿个手术刀上手术台的,也不是哪一个人随便就可以上讲台当老师的!以此来坚定教师作为“专业技术人员”的地位。其实,教师比医生更复杂的地方在于,人的灵魂比肉体更难掌控。如何根据学生的实际情况组织合适的教学内容,通过恰当的教学手段实现教学目标,这与其说是一种创造,不如说是一种重新发现,发现人与世界的联结点。而只有真正在生活里,在教学中徜徉,才能逐渐体会到我们教书育人到底意味着什么。我们在品德课堂上引导四年级的孩子体验中华民族源远流长的文化:我们玩歇后语抢答,我们与古典四大名著对话,我们看图猜字,我们背唐诗宋词,我们欣赏书法……我们的孩子在语文课上背过古诗,在他们能拿到的快餐书上读到过歇后语,在电视上看过改得七零八落的名著,在各种宣传栏里见过毛笔字,但是,在这一天的品德课堂上,它们串联起来,那么有趣,那么生动,那么富于韵律,那么奇妙无穷。孩子的世界本就丰富有趣,需要的只是我们拂去掩盖其上的纷繁杂乱,实现穿越时空的联结。这种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探索或许才是们我们品德教学的唯一出路。

那么,做成什么样?自从站上讲台,我们被一次次地教育——教学是遗憾的艺术。感谢王澍先生,我真正体会到什么叫“遗憾的艺术”。他说,“无论‘瓦爿墙’还是竹条模板混凝土墙,它们都改变着建筑学知识,因为最后的结果,只有一半掌握在建筑师手中。竹条模板在浇注中的变形有时是匪夷所思的,而‘瓦爿墙’,尽管建筑师为每处墙体都画了彩色立面,详细交代了砖瓦的不同配比和分别,打成大图放在工地,但在如此大的工地上,不同高度几十个作业点,全隐藏在安全网内,并没有办法准确规定几十种砖瓦的精确配送,也没有办法跟踪每一个工匠的砌筑手法,是大面积返工,还是接受这些控制之外的变化,在施工中经常爆发激烈争论,我经常要用‘顺其自然’的道理说服各方,……”这不就是我们在教学过程中遇到无数次的“预设”与“生成”的问题吗?!课前我们总是尽可能细致地了解学情,所有环节设置精细到每一个字眼,一如王澍老师的“为每处墙体都画了彩色立面,详细交代了砖瓦的不同配比和分别”,直至把教案带到课堂上自己随手可及的任何一处,力求最后的结果都在教师的可控范围内。但是,一如王澍老师“没有办法准确规定几十种砖瓦的精确配送,也没有办法跟踪每一个工匠的砌筑手法”,我们也没有办法确定每一位学生的思考方式与关注角度。然而,谁能说这不可控的结果就一定是灾难呢?在教师严谨的目标引领下的步步紧扣的环节,在学生们难以控制的奇思妙想下,形成了各种“自然形态”,既出乎意料,又合于目标。

教学是一门技术,更是一门艺术,主宰课堂的不是教学技巧,而是教师思想,我们的课堂还有些东西没有达到,还有些状态没有实现,都和教师自己的修养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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