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之梦

2017-02-03 11:41 作者:曙光 -【孙念国】 0人读过 | 9条评论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哎，哎，起床了。要不就赶不上动车了！”孩子懂事之后，传统的妻子羞于直呼我名，不知从何时起，我变成“哎”了。

“这就起。”我敷衍着妻子的聒噪，又沉沉睡去。

“你不去漳州港看海了，你不追你那啥梦啦！”不知过了多久，妻子的提醒带有几分揶揄。断片的脑子骤然链接起多年的梦——海。

织梦

我生于山东西南的一个偏僻乡村，家境贫寒。年幼时，能跟着去城里卖筐的父亲吃上一根油条，喝上一碗“豆沫子”，就算很大的梦想。那时候天不亮,父亲把我从被窝里拎起，放在他拉的木车上就走。我躺在车上，仰望着天上的晨星和月亮，好奇没绳子吊着，怎么不会掉下来。到了城里，看着在一个竖起的圆管上面建的房子，就很想爬上去，一看究竟。后来才知道那是水塔。

为此也让父母担忧，因为我的眼神看什么都怔怔的，呆呆的，缺少孩子应有的活泼和灵动。(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这孩子咋看着有点傻！”母亲带我去了不少医院，结果换回的是长吁短叹，因为哪个医生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可是这谁也说不清的毛病，一直延续到现在。

对“海”产生梦想，缘于在邻居家看到的一本叫《彩霞满天》的书。那时正上初中，封面上两个像野人一样的男女在拥抱，由此感觉类似于《鲁滨孙漂流记》的外国小说。对这种书实在提不起兴致，当时老家的书少之又少，又赶上雨季，就把这本书借来，消遣时间。

一看如获至宝。主人公乔书培，殷彩琴的爱情故事启蒙了我对男女之间的感情。我又泣又笑，沉醉其中。特别是两人快乐在海边，失恋在海边，就连约会都在海边的岩洞里。展现了海的包容，海的豁达，海的魅力。就此我爱上了大海，也爱上文学。

我爱上了大海。不管是忧伤还是快乐，都可以和大海诉说，那是件多浪漫的事呀。

多年之后，终于见到海。那湛蓝之遥迢，云空鹭影间，藏着多少故事，多少神秘。多大的烦恼往海边一站，一切全无。和广阔大海一比，感觉自己就像一粒沙子，烦恼还算个啥？

后来，参军来到北京，一干就是十几年，繁忙的工作让我忘记了大海，偶尔想起，也是奢望的事，所以干脆就不想了。直到转业那年，面临安家，我才想起海。

当部队领导问及要求时，我只要求到有海的城市。就这样我来到了福州，第一件事，就是打听海在什么地方。有人说在马尾，但是那里的“海”让我失望，虽然也波浪滔天，虽然也有轮船，但没有一望无际的壮阔，后来才知道那是马江。

再后来，我在福州安了家。因没有海，始终遗憾。

寻梦

现在，虽已至不惑之年，依然爱做梦，依然喜欢海。

也许喜欢海，是有缘由的。记得小时候母亲找人给我算命，懵懂之中，还记着这样的话：“此童五行属木，命中缺水，无水不旺也。”

如何选择一套面朝大海的房子，成了我梦寐以求的事。直到2012年，同事给我讲到漳州港，那里的房子临海而建，房价还不高。于是，直奔漳州港。

施工的机械，鱼贯而行的土方车，裸露在荒山的黄土，废石，让我感到售楼人员口中的未来，是个遥远的梦，这就是漳州港给我的最初印象。

今年春节，还是那位同事，再次讲到漳州港，并说国家发改委下发了建设厦漳海底隧道的文件，网上一搜，果然。于是，再次动心。于是，我对妻子讲起大海，讲起漳州港。妻子双手称赞。

在妻子看来，我摆弄的那些相机，文学一类的东西，都是些“不着调”的玩物。这些“玩物”给我带来无穷的麻烦，不仅把我弄得没有“眼力价”，更“不会来事儿。”整个一“水土不服”。

事实证明了妻子的预言：曾经的下属，或下属的下属先后成为我的上司。偏偏我还不认输，竟然杀到股市大战一番，结果弄得几乎是全军覆没。等等类似做法，不是母亲说的”傻”，又是什么？何况还有“知子莫如母”的定论。

这也就是妻子一口应承买房的原因，是否海边不重要，关键是不让我再胡来了。她一脸的认真里深藏得意，这更像循循善诱，好比拿着冰糖葫芦逗弄孩子。

尽管是揶揄，我还是从床上跳下来，想到妻子常说的“稳重”，我放慢穿衣的节奏。妻子无奈地摇头出去了。

乘动车，坐轮渡，辗转数回，从狭窄的船舱出来，豁然开朗。这是一个静谧的世界，宁静的房屋，宁静的大街，车辆也是三三两两，行人稀少。这就是漳州港，和繁华的厦门相比，更像陶渊明文中的桃花源，仅隔数公里，俨然两重天。拔地而起的大楼，和这里的环境相比，感觉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没有过渡，交替突然。

走过一个又一个售楼部，感受了售楼人员热情，耐心的介绍，反而更没主意了，也许挑花了眼，也许是售楼小姐的热情。

纠结之间，在厦的同事闻之，驱车赶来，建议越多，纠结越多。又转几个楼盘，更是迷茫。弄得心里没有着落，六神无主。好像有一种力量，在相互较劲，这种感觉让我很不自在，很不舒坦，不快之意便挂在脸上：“不买啦，回家！”

同事讪讪地面面相觑。送我回到火车站。

回福州，和漳州港可能就此擦肩而过，心有不甘。和妻子商量后，决定重返漳州港。

第二天，再次返到漳州港，我来到另一楼盘，看了，感觉没什么特点。而且不在海边，即使在海边的房子，也是内海，远远望去，犹如一条河流，妻子综合价格比较满意，我要的大海是无边无际的。对此，我非常坚决。

圆梦

沿海而行，来到海边另一个楼盘，这就是我几年前看过的楼盘，双鱼岛已经成型，在海里形成岛屿，有桥从陆地引入。海边植物绿意正浓，乐声悠扬，成排的楼房气势非凡。和几年前的施工场景，俨然不同。再至前，海边植物树木更为茂盛，海面宽阔无垠，岸边风车，小桥，枕木铁轨等景观接踵而至，一步一景，一步一变。步步走来，竟有回乡的感觉。

是什么原因让我百转千回后，引我在此驻足，仅仅因为回家的感觉么？是，也不是！

多年的波折，让我感到任何事物的发生和存在，都是有缘由的，只是人们不求，或无法求其甚解罢了。

面朝大海放眼望去，千里烟波，直逼苍穹，隐约可见小岛，据说是台湾金门。货轮沧桑的长鸣，给这里增添了历史的厚重。海水一浪，又一浪，波澜不惊，像一位看透世事的老者。海阔天空治愈了我的困顿，心里顿时空明起来，亮堂堂的。

岸边的卡达凯斯小镇，一个具有异国风情的小区。别墅和高层，依山傍海，高低错落，曲径通幽，白墙红瓦，栉次鳞比，与大海交相辉映，相得益彰。大气却不张扬，简朴中透着高贵。既有前苏联的忧伤，更具《雨巷》的惆怅，浪漫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

“这感觉似曾在哪儿见过。”理理被海风吹乱的头发，站在岸边的铁轨上我呐呐自语。

“又发疯，我们都没来过，又哪里见过。”妻子闻言嗔骂。

也是这泛着亮光的枕木，也是这样的钢轨，曾记载着一个乡村少年满满的梦想。

几十年前，我还是个青皮后生，看着绿皮火车呼啸而过，影影绰绰地看到车厢里的人，他们去往哪里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们是去往远方，是他们最想去的地方。

到远方去，到远方去。作为一个男儿就应该坐上火车天南海北，满世界打捞自己的梦想。后来我从书中知道了海，于是海就成了我的目标，于是梦想的种子在心里牢牢生根。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机缘和梦想把我带到卡达凯斯，这也许是我一见如故的原因。

抑或许我的前生，就是西班牙卡达凯斯小镇的一名渔夫。仿佛看到自己打着赤脚，挽着裤腿，在海边撒网捕鱼。在家中劈柴，生火，烤面包。和一波三折，多舛的命运相比，更依恋前世的平静。这依恋的执著，虽几经轮回，还存有余迹。

此时，暖暖的冬阳透过枝丫照在身上，温暖似新儿投母亲之怀，感动的让人想哭。这感觉似前世的未了情，更似遥远的梦，而我真切地置身于其境，置身于这漳州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