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牛
猎 牛
（小小说）
刘虎\文
不知道从时候开始，用野牛的头装饰房间成为富人阶层的一种时尚，牛头的价格便直线上升。小哈尔腾草原的野牛亚归也成为众多猎人的目标。
亚归是一头流浪牛。但他和别的流浪牛不同，他是在年轻时候就由于意外而被淘汰的。后来他的体能基本得到了恢复，直到现在，他也还正处在壮年期。多年的流浪生活，不仅没有消磨掉他的体能和智慧，反而使他练就了一番独特的谋生之道，能够娴熟地回避危险，勇猛地破解攻击。
很多猎人也曾打过亚归的主意。其中一个被亚归挑翻在马下差点丧命。另一个采取伏击的方式，连续两枪都击中了亚归，但是子弹却没有穿透亚归厚实的皮毛。亚归迎着枪响的地方冲击，逼迫那个猎人从几十米高的悬崖上跳了下去。要不是半腰的一棵树的挽救，他就去见阎王爷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猎人胡力加为了围猎野牛亚归，提前专门绘制了一张地图。这张图上，不仅标绘出了小哈尔腾草原上微细的地形地貌，还标绘出了亚归经常出没的路径。胡力加反反复复地为亚归的出现设计着路线，寻找自己的埋伏和出击地点。假如亚归从某个地方出现，自己该如何应对；如果从另一个方向出现，自己又该如何应对。最后，胡力加确定了一个地方作为围捕亚归的主战场。
在动手的三天之前，胡力加就将两辆挖掘机停在亚归经常出入的山口，只等亚归一出山，司机就用挖掘机堵住山口，封住亚归的退路，将他驱赶到平坦地带，自己则和别的人分别开着吉普车袭击亚归。为了围捕亚归，胡力加专门给自己的几辆吉普车安装了特别的保险杆。
亚归远远地就发现了挖掘机。亚归亲眼见过这种机械的厉害。这个庞然大物，一下子就可以把坚硬的岩石挖开，把美丽的小哈尔腾草原挖了个遍体鳞伤。亚归仇视这种机械，却也恐惧这种机械。他多翻了一个山头，绕过挖掘机，下到了平摊上。
这个季节这里的草长得最好，他要抓紧时间享用，在冬天来临之前，为自己多积累一些能量。
亚归正在宁静地享用自己的早餐，就听到挖掘机轰隆隆地启动了。亚归抬起头，眺望着那两个钢铁怪物。不好，那个个家伙好像是在冲着自己来的。他们间隔着一定的距离，平行着朝着亚归前进。履带所过之处，扬起滚滚烟尘。
亚归不敢久留，他知道，这两个挖掘机绝对不是唯一的威胁，真正的威胁，可能已经埋伏在自己的附近了。只有尽快回到峡谷里去，自己才是安全的。来时的路已经被封堵，他只能继续向下走一段，才有一条路可以行走。亚归没有着急，他明白，很可能已经有人埋伏在那一带等着自己呢。
亚归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这个方向会使他越来越接近人类的居住地。此刻，那里应该是最空虚的地方。
亚归的行动确实让胡力加措手不及。他搞不明白，这个家伙怎么会朝人类的驻地奔跑呢？此刻，自己全部的车辆都集中在了这里。他该不会是要去袭击我的驻地吧 ？那这头公牛的胆子也真是太大了。
胡力加一声令下，所有隐藏的汽车都开了出来，跟在后面追赶亚归。
看到那些车辆出现在了自己预期的地点，亚归有点得意。这帮家伙，也有被自己识破的时候？
亚归先是沿着小哈尔腾河道边的阶地奔跑。但是不久，他就发现自己犯了策略性错误。河流的阶地过于平坦，自己跑起来舒服，那依靠轮子前进的汽车更加舒服。他们和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了。亚归开始变换路线，下到了河滩上。他计划穿过河滩，直接奔向齐尔甘德滩。齐尔甘德滩上到处都是人类自己挖的陷阱，他们的车辆不便于通行。然后自己就可以从齐尔甘德滩绕回峡谷了。
这一段的小哈尔腾河谷里到处都是巨大的漂砾。亚归在上面如履平地，胡力加的吉普车却寸步难行。但是，胡力加却早就在河谷对岸安排好了另外两辆吉普车，防止亚归从对岸逃跑。看看上不了岸，亚归只好在河谷里奔跑。胡力加和他的吉普车沿着两岸跟踪。
又跑了一会儿，亚归累了。他发现，这样下去自己将会被对方活活累死。他停下脚步，喘着气，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形势。最好的办法还是硬性向回冲，从两个挖掘机之间的缝隙里穿过去。
亚归回到岸上，卯足了力气气朝山里奔跑。
胡力加看出了亚归的心思，他指挥着两辆吉普车迅速支援挖掘机，利用吉普车灵活性好的特点，封堵住挖掘机之间的空当。
亚归看看这条路行不通，就朝着另一侧的山坡跑去。这正合胡力加的心意。这一侧的山坡陡峭，野牛根本就无法攀登。胡力加就是要把亚归逼迫到陡坡的下面，然后下手。亚归也知道这样跑是危险的，所以他选择了一个山的垭口，想从那里攀登上山，再转到安全的谷地。亚归还没有赶到垭口，一辆埋伏已久的吉普车从里面冲了出来。
不得已，亚归只好再次调整方向。这一次，他完全上了胡力加的当。跑到山前，他才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一道近乎直立的陡坎。陡坎的上部，才是一个缓坡。
一辆吉普车在坎坷的山路上连跑带跳地从正面向着亚归逼近，而两侧，分别有两辆汽车大声地鸣着喇叭，制造着恐慌情绪，朝着亚归冲来。
已经没有退路了。亚归有点慌神。情急之下，他奋力向着崖壁上一跃。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亚归居然使自己一吨多重的身体跳上距离地面三米多高的陡坎上的一个小平台。此刻，他距离下一个平台的高度很小，只要他愿意，便可以轻松地跳上去。然后，他面对的就是一个较为舒缓的斜坡了。那个斜坡对野牛来说就像是平地，但对胡力加的汽车来说，就成了深渊。
胡力加的汽车很快就赶到了。汽车的两个大灯像两只喷着血光的眼睛。胡力加看到了已经在站在三米多高平台上的亚归。胡力加愤怒了。这个平台是他的汽车无法攀登的。他只能用枪来解决问题了。此刻，最担心的就是亚归继续向上跳，然后他就能够顺利地逃跑了。
另外两侧的汽车也赶到了。胡力加抓起放在一边的猎枪，准备下车。然而，就在胡力加的一只手已经拉开车门，一只脚已经踩到地上，准备下车的时候，他被自己眼睛的余光所看到的景象惊得魂飞魄散。
已经具备逃生条件的亚归并没有按照胡力加所预想的那样继续逃跑，而是猛地转过身来，一跃而起，铁塔般朝着吉普车里的胡力加砸了下来。
那可真是一具铁塔。胡力加的吉普车顿时就散了架。
亚归扑下来是一瞬间，胡力加把身体一斜，滚出了车门。他在滚下车门的一刹那，本能地就势朝着天空开了一枪。
胡力加睁开眼睛时，他的一只耳朵已经不在了。那是亚归在落地的一瞬间，利用惯性，侧过脑袋，用舌头舔了他一下。野牛的舌头上有一层坚硬的倒刺，能够把石头缝里的草根舔断。
胡力加扭过脑袋，看到了自己的那辆已经报废的吉普车，而亚归，却早就没有了踪影。
本文为长篇小说《第十四对肋骨》的片段，全文由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2015.10.出版发行，各大网站和各地新华书店有售。
原载《甘肃日报》2015年4月9日
华夏出版集团《课外阅读》2015年6月上选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