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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村的田野

2016-11-10 15:12 作者:笔耕潇湘  | 16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城中村的田野

笔耕潇湘

在街灯明亮的一偶,自然过渡地出现了一个城中村。这种过渡常常令人浑然不觉,若要仔细分辨,城中村与繁华街道的区别在于,房屋不再那么高大张扬,而是显得拥挤杂乱,道路不再那么规整宽阔,而是显得逼窄曲折。但明亮的灯光依然照亮每一个角落,人潮堆叠出来的喧嚣同样充盈其间。这些景象本地人早已习以为常,外来者也见惯不惊。令人意外的是这种嘈杂拥挤的地方竟然还保留着一块方圆十亩的田地。田地的四周是高楼和小产权房交替织就的篱笆,将这块残存的田地包裹得严严实实,就像一个有点大的盆栽,它们充当了花盆的角色。在寸土寸金的地方,为什么还能保留这样一块尚未吞噬的处女地呢?这不禁让习惯了工业文明的外来人心生愕然。

这种愕然是那种被称作农民工的人才会有的。在这块盆栽式的田地里,虽然没有极目远瞭的纵深,却同样种植着碧绿的稻禾,禾田里同样有曲曲儿在哼唱,田埂上的野草同样绿得流油。更加触动人心的是,色下来,那些被高楼和明灯遮没已久的月亮和星星从这块巴掌大的田地的上空挂了出来!这永远如唐诗宋词一般充满迷幻魅惑的星星月亮哦,让游子坚硬的心坎顿时稀里哗啦地松软下来。这田野,这星星和月亮组成的意象令他们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家乡——那遥远的,偏僻的,寂静的,几或破败了的小村庄。

在当下,对农民工来说,故乡几乎是贫穷落后的代名词,或者在几多专家的眼里也是那么一回事,农民工的出行,更多的是一种迫于生存的逃离。乡村仿佛一个大染缸,从这个染缸里出来的人灰头土脸,成了愚昧落后的化身,因而无论何处,饱受歧视。他们无法改变制度性的抑制,只能被动地在困境中一代代奋斗,用辛勤的汗水浇灌微薄的希望;他们无法校正高贵者睥睨的眼神,只能低下头默默地干活,期盼改善自己的生存境遇。农民工的个体尽管卑微,群体的力量却大得令世界惊讶,是他们支撑起“世界工厂”的大名,是他们砌就资本房地产的想,然而到了本山式的舞台上,他们是搞笑的对象;在车间里,他们只是肉身的机器。有谁认真地审视过他们丰富的内心?有谁真诚地解读过他们的梦想和希望?

城中村的田野引起的联想更多的是一种回忆,是游子对家乡的思念,是潜存心底的深情眷顾。无论外面怎样精彩,只有家乡才是根之所在!那里有祖宗和祠堂,有父母和妻儿,有留守的企望,有分隔的情思。家乡的天空是那样的蔚蓝,那样的高远;故乡的风是那样和煦,那样温暖;那掠过田野的南风哦,掀起一层层稻浪,看着就像抓痒抓到了痒痒肉一般让人惬意。偶尔回乡,瞭望树木掩映下空心化的村庄,那寂静的房屋间隐约传来鸡鸣狗吠喧闹,那散布田间劳作的细微身影忽然扯开嗓子唱起音律绵长的歌谣。幻像和现实就这样交叠着出现在眼前,不禁让人心生沧海桑田的感慨。循着时光回映,呀呀学语的童年依稀蹒跚而至。秋天的早上,牧童骑在牛背上的剪影从高岗上初升太阳红彤彤的脸膛前徐徐走过,一会儿伴随晨霭和炊烟悄悄消散;清澈的小溪里,光屁股的顽童正在嬉水欢闹,转眼间只剩下荒草寒塘。在农村,欢乐并不常有,撒野只是孩子天性的展露。某个残阳夕照的下午,父母都下地干活去了,从熟睡中惊醒的婴孩在长长的哀嚎中便已体验到一种蚀骨的寂寥。待到渐通人事,才发觉前途是那样地渺茫,眼前只剩下严峻和忧伤年轻的心不甘命运的桎梏,都想折腾一下,于是有了打工现象;他们怀着诅咒的心离开故乡,于是造就了城中村现象。当他们的心被商业社会熏染得日渐麻木日渐坚硬的时候,蓦然回首,故乡依然是内心无法抹去的最柔软的一页。他们以家乡为原点,像缠绕纱锭,像收拢电线,不断地扩大出行的半径,但无论在外飘泊多久,无论发达与否,无论是否购房成为城市常住人口,此生此世,他们已经深深地烙印了乡村的痕迹,无法剔除,无法改变。待到年老体衰,或生命终极,就像地球最终会被太阳吞噬一般,他们还是要流星般掠过遥远的半径,迅速回归原点。咽气之后,于家乡僻静的荒岗挖一孔墓穴,长眠泥土。待到春草新萌,秋花摇曳,生命将以另一种形式重新绽放。(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或许,这就叫宿命。在此之前,他们还是要在城中村里滞留,在流水线上忙碌,就像这城中村的田野,没有被钢筋水泥彻底占据之前,依然要年复一年地绽放新绿,哪怕,只是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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