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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西往事

2016-10-08 14:51 作者:神山人  | 6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安宁河畔

一九六九年九大以后,驻渡口支左军代表组织由革命工人、革命干部参加的“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深入深山老林少数民族村村寨寨宣传毛泽东思想,宣传九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伟大的胜利。

“村村寨寨唱起来、跳起来,

哈瓦唱新歌。

毛泽东思想进山寨,

山乐、水乐、人欢乐。(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

这首哈瓦族民歌填上新词,唱遍大江南北。我们的宣传队就是那个时代的产物。

从攀枝花出发沿首当年红军长征路北上。这“攀枝花”在那个年代出于保密还不能直称,当时称渡口市。其实这块宝地在三、四十年代法国人就发现了。他们想采攀枝花铁矿,再在越南太原建钢铁厂炼钢铁。因为西南自然环境太艰险了,法国人从越南向云南修的小铁路(窄轨)只通到楚雄州的宁琅就无力前进了,而且还成为云南十怪之一,“火车没有汽车快”。直到现在有的河段河滩上还矗立着那个年代的桥墩,及未完工的隧道。五八年苏联老大哥专家也来过此地,我们进渡口时还在攀枝花大矿山下见过专家们住过的干打垒“宾馆”。

渡口是一个移民城市,人口来自全国各地。冶金、煤炭、电力、造船、机械制造……无所不有,五脏俱全。人材济济。各样专家齐聚于此,国家领导人也纷纷来此。我记得郭沫若在我们职工大工棚用餐时,大家请他提字。郭老手持羊毫,沾着墨汁,在菜碟上润笔,想了想就在白报纸上写下了“革命大工棚”五个潇洒的行书大字。这五个字后被放大挂在大工棚进口处,再后来也不知去向了。

我们的小宣传队也很不错,他(她)们都是老三届的高中生,有几个器乐手还是湖北艺术学院中专部器乐专业的学生,琵琶、二胡、洋琴、手风琴、竹笛、芦笙个个精通。他(她)们都是参加三线的建设工人,正好大企业,人尽其用,都成了宣传毛泽东思想的文艺骨干,虽然演的是革命题材,谈不上什么艺术,但也给当时文化生活枯竭的人们送来一些艺术享受。

宣传队在军代表的带领下,沿着当年长征路向北行进。

第一站就是在安宁河畔的桐子林,为铁道兵战士演出。安宁河水不算宽阔,山高谷深,河滩上满是鹅卵石,现在寻来恐怕有不少是精品奇石。河水清澈湍急,呈淡蓝色。山风阵阵从峡谷吹来,黛绿的原始森林覆盖着两岸莽莽群山。虽是天,可河谷中凉气袭人,河水冰凉透骨。执勤的战士对我说,晚上执勤还需穿上军大衣。还常常见到一对对闪着绿色萤光的野兽在对面河谷上奔跑,在河边饮水。

山区的比平原来得早,松涛阵阵如悲似泣。我们的演出舞台紧临安宁河,那流水的哗哗声伴着松涛如同一支山川协奏曲。舞台的灯光照射到安宁河上,波光如同千堆白。山谷的天空看似一线天。因没有月亮,天空的星星分外的亮,忽闪忽闪着,偶尔一道流星摇曳着长长的闪着红色光芒的残核渐渐地逝去。值此情境,遥望家乡远隔千山万水,不下意识的思念妻和刚刚出世几个月的孩子,“何当共剪西窗烛”啊!

土筑的小舞台,周边垒着石块,台面铺作军绿色帆布,这简陋的小舞台被强烈的碘弧灯光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演出进行着。手风琴的配斯节奏、木鱼的“嘚嘚”马蹄声,伴奏那竹笛清澈明快的“杨鞭催马送粮忙”的欢快音乐声,通过麦克风的放大回荡在这荒寂空旷 的山谷夜空中,演出为年青的铁道兵战士送来欢乐和掌声。

成昆铁路这贯穿大西南的钢铁长龙,这是当时世界上公认最难修的铁路工程。只有我国这种体制,才能动用强大的铁道兵集团,用智慧和生命筑起这钢铁长龙。不知有多少年青的铁道兵战士,陪伴着这钢铁的长龙长眠于川西的群山之中。白天赴烈士陵园凭吊时,看见有块墓碑上刻着湖北武汉市青山区红钢城籍战士、十九岁。是啊!年青的小兄弟,为了祖国,你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今天家乡的同龄弟兄、姐妹为你献歌、奏曲,安送你年青的亡灵。

安息吧,为祖国西南大动脉长眠于安宁河畔的英烈们!

彝人的葬礼

会里,这川西南古城,大概只有家乡葛镇一半大,街道也是麻石条铺路,不过比葛店老街还窄,店铺比老街的封火墙的徽式建筑更矮,进入县城的西南入口处还矗立着一座古城楼。据说红军进入会里县城就是从此门入城。这民国时西康省的重镇,当年也算是繁华之都。

在会里,我同军代表带领几个小演员组织的小分队,跟着马帮进入大黑山深处的雾本——乌拉王国。雾本这地方海拔三千米以上,常年云雾缭绕。是个解放前的小小汉人土司国。国王已死,留有独身的公主,这位公主也算是个有文化的人,曾留学会里城。她们家现在的管家有人捡举是“特务”。其实这管家是湖北黄陂人氏。原为胡宗南部一位连长,西南大撒退时因病留下沦为乞丐。后被老土司收容,看其能识会算就让他当了管家。在批斗会上,问他受台湾委派哪年潜伏到雾本,这种“特务”、“潜伏”之类的问话,他一句也听不懂。还是我用湖北话问他哪年来这里的,他一口气回答:“民国三十九年。”哎!令人哭笑不得,真是“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解放二十年了,他还以民国纪年。这才真正是遗留于深山的民国子民。这样的人何谈“特别之务”啊!见状,看无甚油水,军代表草草收场。

这雾本乌拉王国,是被包围在彝族山寨中少有的汉人聚居村寨。石垒土围、碉楼高耸。在那彝族抢娃子(奴隶)的年代(六二年有部电影“达吉与她的父亲”记述的就是这一带大凉山中抢娃子的故事。)。他们生存有多么不容易啊!我看这个小小土司能保住这一方汉人村寨真算是一个能干之主啊!

我们向贫下中农赠送了红宝书(有几个人识字呀?!)宣传了九大精神,并为他们演出了小节目。这个没有广播、报纸,没有文化生活的偏僻之地老乡们讲:这是一生没有见过,听过的大戏呀!他们常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照明用松子油,土石垒的房子中,只有火塘、铁锅,什么家具都没有,生活在原生态中。

告别了乌拉王国,马背上颠簸了一整天,夜幕中回到了县城。

我们的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在会里县委礼堂连续演出了三天,场场爆满。琵琶独奏“浏阳河”、女声独唱、领唱“山丹丹开花红艳艳”、活报剧(类似现代的小品)“打倒刘大鼻子”(刘少奇)还有我创作的小歌舞剧“远飞的大雁”。

“远飞的大雁,

请你快快飞……”

这根据川大“8·26”红卫兵套用藏族民歌“远飞的大雁”而唱遍全国的红卫兵想念毛泽东的歌曲,与“抬头望见北斗星”相似。当时为了赞颂毛主席亲自圈点的“解放军渡口驻军支左经验”而创作这曲小歌舞,曲调优美抒情,很符合那个年代压抑人们心情灵魂的释放。我听着演出队重庆姑娘恒梅的情感歌唱,心中感到,这小川妹是在释放自己的情感。她出生大学教授之家,父母都是资产阶级反动权威,都被打倒、关进牛棚,她进演出队的确还是通过各方面努力才进来的。这女孩高挑身材、大眼睛,一对酒窝常伴笑脸,高中毕业,非常聪明,有灵气。分配工作时因出生不好在工地当钢筋工。我想如果不是文化大革命也许她就读予哪个名牌大学吧。听着这动情的歌声随着这优扬的曲调,我的一颗心飞呀,飞!飞到爱妻与孩子的身边,我想念你们呀!

演出在掌声、再来一个的欢叫声中不断加演。同时台下不同派别的战旗摇晃、相互指责,好在我们有军代表带队,我们是革命派?!

当我们进入德昌县时,我还在彝族村寨参加了一次彝族葬礼。逝者是一位彝族老人,曾给红军带过路。

天还未亮,大家举着火把,沿着蜿蜒的“之”字型山路上山,前后火把有一、两里路长,在这黛黑的群山中非常壮观,这使我想起初中课文中陆定一的散文“老山界”。其实这大凉山比贵州乌蒙山更荒凉更艰险。在高擎的几个火把指引下,两个精壮彝胞抬着逝着,后面大队举着火把的人为其送行,巫师边走边念着咒语,有时还发出怪异的呼唤声,这声音凄励而又高昂,而看看周边黑黝黝的山地,一种不自然的毛骨悚然。天空渐渐显露出鱼肚白,渐渐亮了,大凉山区的黎明清冷而又美丽,正值西南地区的旱季,天空没有一丝云彩,蓝得象光滑的绸缎,可爱极了。朝霞由紫红慢慢变为桔红,太阳从远处的山间露出了血红的一角,慢慢升腾着,当她跳出地平面的那一瞬间,天空布满金黄的万道霞光。山下飘着薄雾和彝族山寨的紫烟。人们熄灭了火把,这才看见男彝胞披着羊粘卡普鲁(斗蓬),头上围戴着尖角的包头。女彝胞,百折裙、宽大而短小的上衣,青布盖头。彝人崇尚黑色,服饰以黑为主。

到达了这火化的山头,一个较平缓的小山包上堆满了云南油松树枝,青葱碧绿,亡者躺在上面,置身于葱绿的大自然中。离这亡者安息处不远的小山包,架起了两口大铁锅,篝火雄雄燃烧。两只黑色老山羊被人们拉到锅边,“咩”!“咩”!哀叫,还是被人宰杀了。挂在树上先剥去羊皮,这羊皮可是彝胞的好东西啊!通过硝制做成皮背心,早晚天寒羊毛向内穿,中午太阳强烈、天气燥热羊毛朝外穿,既可保暖又可防太阳,一皮两穿。羊儿开肠破肚后,羊肠子从腔内拉出,用手一挤勒,羊屎滑滑地肠中挤出,然后手提羊肠在水桶中摆几下算是洗净了,丢入烧得翻腾的大锅中。其它内脏也是如此,血水中摆摆进入咕噜咕噜直翻气泡的锅中。最后放进全羊,羊蹄上还有毛呢!

丰盛的彝宴正在准备,亡者在青松枝上安祥地等待火化升天。巫师带着人们围着柴堆又念、又唱、又舞、又跳,然后将点燃的火把投向摆放亡者的松针树枝。这云南油松火一燎,那可壮观呀!“嘭”的一下,象汽油燃烧似的,同时发出“噼啪”的声响,如同爆竹。葬礼在欢唱与欢跳中进行,没有悲啼,因为彝族人视死亡为升天,是回归到大山、大河、大森林、大自然中去了。

葬礼完结,这边开始了盛宴。主持人拿着腰刀将羊肉一块块割下分给参加者,羊肉似熟非熟,血淋淋的。粘着盐巴就着海椒,大碗喝着玉米和土豆酿制的烈性白酒。大勺从铁锅中舀起羊汤,撒上盐巴、花椒、海椒,吃呀、喝呀,男女老少在烈酒中尽兴,将亡者回归了这苍茫的大山。

三.从西昌到冕宁

我们沿着红军路走过许多乡镇村寨,也去过当时的西昌地区首府西昌。这西昌是原西康省省会,解放前刘文辉曾驻军于此,为西康王。解放后出生冕宁的革命者廖志高曾任西康省长,后来西康省被撒掉了,西昌由省会变革成地区首府。现在西昌与凉山合并为彝族自治区,成为凉山彝族自治州的首府,还建有卫星发射中心。

我们利用到西昌的短暂休息和排练时间,登上了邛海畔的泸山。站在山巅俯视广阔的大坝子和碧波千顷的邛海。据说这邛海水面下就是西昌老城,因地震而沉陷形成了一个很大的内陆湖泊,传说若是阳光灿烂,在这清澈的湖水下还可以隐隐见到那古老的城墙和街市。西昌城还没有老鄂城县城大,可他原来也是省会呀!有机场。老蒋曾乘机来西昌指挥剿灭红军。我们还去了当时凉山彝族自治州首府昭觉。还欣赏了州文工团的彝族歌舞表演。那艳丽的彝族歌舞服饰,那旋转的彩色百折裙,如彩蝶翩飞,在那特殊的年代,能有如此艺术享受,算是幸中之幸也。

我们参观了彝族奴隶主的罪恶展览,人皮帽、人头骨碗、地牢、铁枷、石制的脚镣。极端的不忍看的罪行,听那剜掉双目的老人的倾诉,看那被割掉舌头奴隶的手式比划,真恨透了那万恶的奴隶制,庆幸解放后的新生。

顺着108国道,走着长征路,当然我们不是步行,而是乘坐着舒适的大巴,到达了川西千年古镇——泸沽。

泸沽古镇沿安宁河两岸而建,一座古桥架在安宁河上,桥是木结构,廊式建筑,上面摆满了买卖的摊贩。在六十年代,文化大革命期间,市场上仍繁荣喧闹。彝族大娘抱着鸡,或用稻草串着一串串鸡蛋、老山羊、土豆、青菜、辣椒,应有尽有。尤其还有买卖麝香、猴结的。三七、天麻、川贝母也有叫卖的。这都是货真价实的真东西。几瓶绵竹大曲就可以换一个麝香。我们不懂那乌红色结块的猴结是什么东西,请教当地一位老中医,才知道这猴结是稀罕之物,它是妇科良药。据讲,这猴结采自猴群出没的山崖之上。它是母猴行经时滴血干固风化而成,很难得到。采猴结比采燕窝还难,因为此物在最隐蔽、最徒峭的山崖洞中才偶尔能得到。这繁闹的市场,只有在这偏远的大西南,少数民族区才能见到。也许是党对少数民族政策较宽松的结果。在泸沽矿还碰见一位武汉老乡。他家居汉口江岸头道街,原在海南铁矿因支援三线建设而来的大西南。乡亲相见于这偏远之地,倍觉相亲,又是买菜买酒,还为我烹制了一条地道的汉味红烧鱼,可见亲情是天性。多年之后在美国休斯敦因感冒去看医生,大夫正好是四川成都的一位老先生。锦城成都与武汉相隔千里之外,可老先生仍认我这个小乡亲,除免费就诊外,第二天还当归炖鸡汤让我调养。

人之初,性本善。这为善之心,为仁之心虽被那特殊岁月所亵渎,那年月不认亲情,可为什么这位武汉老乡依然亲切相待呢?这就是人之本性,哪一位君王能铲除人性呢?!上善若水、厚德戴物才是人性之必然。

我们来到冕宁彝族自治县,当大客车停靠在县府附近街旁时,几位彝族妇女,还有背着娃儿的大嫂好奇的爬上车来参观。这车在那个年代可称得上豪华大巴,车头是平平的,登车踏步和扶手都是克罗米的,沙发皮靠坐,绸幔窗帘,当年在武汉也算豪华车,何况在这偏远的西南呢?而我们就是乘着这样的车,沿着长征路来宣传毛泽东思想。

冕宁是红军翻雪山前的最后一处县城,是刘伯承在大凉山下的大渡河与彝族头领小葛尔丹插血为盟、共饮鸡血酒的最后一处休养之地。在冕宁城一大户人家毛泽东主持召开了一次重要会议。现在这大宅门已被开辟成毛泽东旧居纪念馆。

走进这大户之家,建筑非常宏伟、高大的梁柱上雕刻着精美的木雕,老人家的卧室保留原样?!雕花木床大概有一丈宽,书桌、家具、煤油灯一应俱全。这大户之宅真要感谢老人家在此住过几天,不然能如此完好保留吗?还不早被“破四旧”破掉了吗?这让我联想到我们葛镇,如果当年不是黎大总统在此避难而是老人家在“万年台”向民众讲过话,在“张氏宗祠”办过讲习所,那该多好啊!古树、古祠、古台、古街得以保留,那将是一处宝贵的物质文化遗产。旅游也能叫响这武汉之东,葛洪曾炼丹的小镇啊!遗憾,张氏人无此幸运,葛店人无此福气啊!

四.马背七日

从冕宁顺着雅砻江西南行进,因为前方有一处雅砻江水电工程,公路是因工程需要而开凿的。原来只是一条马帮往藏区木里的茶麻古道。当年路开通汽车开进时,当地彝族大娘从几公里之外的山中背来稻草,说特地来喂汽车,因为这水稻只有水彝才种植,非常稀罕。这路是我这一生所见到的最险之路。沿着雅砻江的悬崖峭壁悬空开凿,比川北汉中栈道更艰险。

雅砻江是金沙江上游的最大一条支流,发源于岷山山脉,水量充沛,山高谷深、水流湍急,落差大蕴藏丰富的水资源。

路在山崖上开凿,有的地方象老虎嘴,而有些地方干脆是隧道模样,靠江边处留有崖石柱支撑,虽为砂石简易公路,然而路面几乎是岩石板块。仅供一车行驶,中间设有会车处。顺着这江边崖上、云中路到达一个叫金矿的地方。这地名在六、七十年代全国分省地图上还有,可现在从谷歌地图上无法查到。

“金矿”据介绍原为一个县府所在地,实际上是群山之中雅砻江畔一个比两个蓝球场大小差不多的小坝子,三幢砖木结构两层楼房,水电工程指挥部就设在这里。这地方藏、彝、汉混居,而汉人很少,彝人最多,江对面则是木里藏族自治县。这里彝族人称水彝,比较讲卫生,无山地彝那特殊气味。一位彝族阿姆带着几位小阿妹在路边店旁席地而坐,阿姆用粗陶大碗无任何佐菜喝酒。还用羊尿泡做的皮囊盛酒,因为山地这羊尿泡不怕摔碰。有个非常漂亮、聪明的小阿妹向我们索要毛主席像章。我们逗她,如果能表演口弦,唱支山歌就给她,可这聪明的小阿妹,从树上摘下两片树叶放在口中真的吹响了动听的口弦,还唱彝族山歌,嗓音高亢清脆。小阿妹会讲藏语、汉话,讲起彝语来我们一句也听不懂。这小阿妹大概十五、六岁,黝黑的皮肤透着红润,身材修长,长睫毛、双眼皮、大而晶莹的眼睛,高高的鼻梁、一对浓黑的柳叶眉,长长镶着白边挑花的百折裙,头上用粗黑的长辫缠绕着挑花黑色的盖头。这美丽聪明可爱的小阿妹,一下融入我们之中,给了她几枚像章,她跑到我身边还向我索要,我只好摘下送给她我亲自设计的像章。这枚像章是九大前回武汉时,办事处革委会头头找到我,要我为二号信箱设计像章。像章中间略上方是老人家的头像,下面设计有攀枝花金沙江上第一座钢拱桥,桥下滚滚金沙江水,“金沙水拍云崖暖”的毛体手书在江面上,这像章直到今天我还保留有一枚。

彝族姑娘一般身材健美高挑,脸型长、鼻梁高,眼睛大,很有动态美。但,千万注意,如果姑娘在你前面丢下手帕,不要拾起,这是她向你定情之物,拾起就是认可,非娶不可。否则她就会跳崖自杀。行在大街上,如果你看到彝族妇女百折裙一旋转,蹲下去,那她肯定是“方便”了。在西昌街头这情景第一次见到感到非常不理解,后来越见越多就见怪不怪了。

宣传队为水电工人演出,而我和军代表要向江对面木里地区几个村寨赠送藏文版红宝书。无公路了,过江后请来了马帮,一行五人七匹马出发了。

曾经多羡慕骑马,而这次往返共计七日的马上生活,让我永世难忘。

山是那样徒峭,路无一块平坦之地,人呈45度角的上爬或下行,脚紧蹬马踏,双手紧紧抓住马鞍上的把手,巅簸的两个屁股磨擦马鞍,深疼深疼。第一天下来我也疲惫的全身疼痛。越走路越难行,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晚上宿营时,马架子一搭,铺上彝人的卡普鲁,钻在马架下烧着篝火也就呼呼入睡了。生活呢更简单,三角木架一支,黑糊糊的钢筋锅一吊,下面牛粪、干柴噼啪烧,饭糊里透香。有时碰上彝胞或藏胞逮着了野鸡、野兔,五角钱一只。他们只收硬币,不要纸币。烤着吃,沾着盐巴津津有味。而当我们行进到倮波时,突然天气大变,山风呼啸,冰雹随着雪片从天而降,无处可躲,无处可藏。又冻又饿,又惊又怕,这一世难忘,铭刻在心。所以在云贵川的马帮中流行着这样一首打油诗“砍柴莫砍苦葛藤,有囡莫嫁赶马人……”

当马帮行在雅砻江畔,千仞悬崖,往下看,滚滚江流因落差大而发出咆哮的吼声。蹬紧的脚,握紧的手直发抖,这时也不怕屁股疼痛、紧贴马鞍,任其磨砺,跌落下去,可是粉身碎骨,尸骨难寻啊!

“噫吁唏!危乎高哉!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诗仙啊!您经历的只是川北剑阁之蜀道,而这川西南,滇川藏交界处的山恐怕您也未曾鉴赏吧!

“侧身西望长咨嗟。”

是啊,诗仙你也知晓这西南之山更是可怕只有叹息了。

千辛万苦,冒着生命危险,就是为了送这红宝书。

噫呼!悲哉!

这次川西之行,让我饱览了川西的山川雄峻、民风奇特,行进于万仞沟壑之中,体验大自然造物之神奇。这流泉、飞瀑、奇峰、异石,前人国画大师的山水作品我想若非身临其境,哪有这胸中万仞山,哪有这传世千秋的绝世佳作啊!这样一想,还真不虚此行。

噫呼!幸哉!

二O一一年十二月十二日

于汉上长江之滨知竹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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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西往事的评论 (共 6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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