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诗歌:孤儿当红军———李行发
孤儿当红军(叙事诗)
(一)
井岗山西走几十里,
有个村子都姓林,
一间低矮的小屋内,
住着孤儿叫不平,(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不平十五岁个不高,
已给地主干活三年零:
研谷舂米全是他,
还喂了三牛四猪五十多只鸡。
地主家待他如牛马,
天色未明就被唤起;
早饭前先拔一担猪吃草,
日上放牛上山打柴回。
(二)
不平很小没有爹娘,
受惯了欺侮也练就了身:
脚疾能跟猎狗跑,
力大可将磨盘移。
他天热穿一件短裤衩,
上下皮肤红透黑;
无论烈日和大雨,
身无披挂头无遮。
一双脚丫四处走,
荆棘划破不出血;
只穿一双稻草鞋。
(三)
不平的铺就安在地主家的牛栏间,
关上矮门无天日;
冷天盖的是“金丝被”,
老鼠、跳蚤伴他眠。
夏天牛栏象个热蒸笼,
蚊叮虫咬难入梦;
一年露宿四个月,
头枕碎砖等天明。
(四)
这年他身患虐疾直发烧,
几天未沾一粒米;
不平的好歹地主那会管,
只让他每天干活不歇停。
后来他实在撑不住,
趁夜躲到了祠堂的阁楼顶;
外面三天不见不平的面,
地主婆从早拜天到日落西。
本村烈属林二婶,
一听就象掉了心:
近百户村子找了好几遍,
最后才找到不平在祠堂里。
她请人把不平背回家,
先打两个鸭蛋汶葱根;
全身放痧又熬草药,
伺后守着他入了睡。
二婶望着不平心里酸,
不觉眼泪腮边滚:
这孩子多象他那爹,
是个犟汉又是条苦的命。
(五)
不平爹是二婶的同年崽,
与她儿子胜过亲兄弟;
不平爷爷早去世,
他爹十八岁就成了亲。
两老庚都是赤卫队,
吃苦耐劳出了名;
配合红军打白匪,
立下战功头一等。
有一次俩人同运粮食上井岗,
不巧遇上保安队:
诬说他们偷了地主的仓,
活活打死他们俩个人。
不平那年才六岁,
不见爹爹到处寻,
只听得母亲天天哭,
最后她也被保安队迫得送了命。
从此二婶就当了不平的娘,
邻里乡亲也经常送点柴和米,
二婶有吃先让不平吃,
过年过节总要弄点荤。
不平跟着二婶整六年,
二婶每日省吃又少睡;
不平从小就勤快,
生怕累坏了好二婶。
他执意要到外面去找事做,
而二婶怎么也不肯。
后来有人说好了邻村一个地主家,
地主说“天大的面子照顾本乡的人”。
不平离开二婶实难舍,
脸上经常有泪痕,
这孩子就是她的孙,
而她便是他最亲的人。
(六)
如今孩子病成了这样子,
怎么叫二婶不心痛;
她整整守了五昼夜,
不平方能把身起。
地主婆知道这件事,
跺脚拍掌进了二婶家的门;
不巧二婶不在家,
如雨似的拳头打不平。
连拖带拉要不平走,
祖宗三代骂不停,
又喊“牛猪饿死、鸡儿到处飞,
一年的工钱不能给分文”。
(七)
不平气得说不出话,
颠颠歪歪被拖拉回了邻村地主家的门,
可他进身就去收拾他那破行装,
说了句“离开这里宁可去讨米”。
这时他两脚象长了风,
径直回到自家原来那土屋内。
不一会二婶赶了来,
她边哭边说不成声。
(八)
没毛鸡仔天照应,
几天后不平已能做事情,
二婶劝他休息他不依,
他说我有双手也要把地耕。
可是地从哪里来,
两家的租地地主早收回。
于是他决定开荒去,
要种就种自己的地。
墙角头他找了把残铁锹,
石头上一磨就奔到那田垅里。
他沿边着田埂走,
又顺岸边寻,
好容易发现一个塘角头,
边上长荆棘中间牛草深:
心头一喜跳下去,
只觉得身子往下沉。
平常无心不在意,
原来这是一块深洼地。
眼下要种地,
究竟怎么理?
(九)
不平上岸不叹息,
望着天空升愁云,
这时来了个远房爷,
他为不平出主意:
“先把荆棘割,
周围筑起埂,
中间丢下大土块,
水干烂泥除”。
不平早起晚归来,
有谁来可怜!
晚上常有小朋友来,
谈谈笑笑渡寒冬。
穷家的孩子早立业,
二婶心疼又欢喜。
(十)
不平此时心踏实,
睡在床上却梦不停:
见到地里长金谷,
家里那只空桶也盛满了米,
又梦见地主夜里偷他的禾,
还说那只米桶也是他们家的。
一夜梦醒好几回,
天没亮照样把身起。
此时正是寒露节,
萝卜下种是时候;
二婶拿出一把萝卜籽,
跟他一起撒种盖上泥。
入冬萝卜绿油油,
不平含笑在心里:
到时拔掉萝卜叶还田,
人有菜吃地有肥。
(十一)
天上突然起阴云,
村里那个地主起歹心;
硬说塘角入了他家的田地纸,
侵占土地不平要坐禁闭。
不平一听瞪大了眼,
手中铁锹正举起;
地主不信那孩子的胆,
侧着肩膀反而挨近不平的身。
新恨旧仇凝聚在铁锹上,
一股鲜血从地主头上喷;
地主气急败坏叫捉凶手,
只听得远处有人“快走!快走!”地喊,
霎时已不见了不平的人。
(十二)
不平一口气回到自家的土屋内,
他想不打地主看来也难活命,
于是决定往外跑,
想找个好地方再安身。
这时一把手抓住他,
回头一看是二婶,
二婶要他往镇上去,
红军十七师到镇上过,
尽收报仇雪恨的人。
待到鸡飞狗叫时,
不平已经离了村,
地主召来的几个坏地痞,
只好抓住了林二婶。
不平飞步进入松林内,
后面传来地主狗腿的嚷嚷声;
他舍不得乡亲丢不下婶,
围着一棵古松转了好一阵。
当他爬上了那棵古松的梢梢上,
只见村口好多人,
再看看那间矮土屋,
一股黑烟顶上起。
不平三脚二脚下树来,
抹去了眼泪挺起了身。
连走带跑往镇上去,
一直找到肖克师长身边的人。
一九六二年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