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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事林云

2016-08-04 10:08 作者:林云  | 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读《菜根谭》,看到“花看半开,酒饮微醺”,心想这实在是令人向往的境界。

记得儿时家里一年要酿制好几次米酒,新稻谷收割后、节前定是不能少的。一是对身为农人辛勤劳作后的犒赏,一则是为春节招待客人准备。米酒入口甜醇绵柔,回味留香持久且有后劲能让客人在主动贪杯中醉意袭来是为好酒。次日,喝醉的酒客定会在村头巷尾说道某某家的酒真有后劲,我昨日多喝了点,怎么回家都忘了。由此,主家的好酒便在口耳相传中扩大了知名度,引来了更多的酒客。

酿的一手好酒是村庄里一个贤惠主妇的标准之一。记得亲戚邻居在我家八仙桌上边抿一口,边啧啧称赞母亲酿的酒好时,母亲便骄傲地开心笑起来,脸红的仿佛自己已经喝了三大碗般,一边谦虚几句,一边再给他们碗里续上一些。在他们以一手半虚半掩遮碗,一边客气道不用不用中,大家的碗又满上了,感情就在这一次次地续酒,一次次地碰碗,一次次地猜拳行令中变浓厚了,情到深处,便是不分你我,你喝不下我来;我醉了,你送我回,酒像有魔法般,让一群口拙寡言的乡野汉子雄辩滔滔,情深意切。我的母亲热情却有度,基本不会让客人在我家酩酊大醉,发生呕吐喧闹之事;我的父亲家里家外也进退有据,从不醉酒,酒带给我的都是一些美好的画面,从此也深深的吸引我。

记得7岁时母亲一次酿新酒,当淘洗干净浸泡得晶莹剔透的糯米蒸熟变成饱满芳香的糯米饭冷却后,开始拌入我费力碾压好酒曲粉。酒曲的形状像一个鸽子蛋,颜色也是白灰色的,里面还散布着一粒粒的黑色,总之不美。可我却喜欢用小锤子将它敲破,然接着将较大块的一一碾碎,最后将粉末纷纷扬扬撒入缸中让母亲拌匀的过程。或许我是觉得有趣好玩,或许是想以后也能酿的一手好酒赢得表扬。母亲等全部拌匀后,把饭放置于一个大大的陶瓷缸中,轻轻按平,中间则掏出一个圆圆的小洞。然后把酒缸又盛放于铺垫了大量稻草的稻筐里,上面铺上一层干净洁白的纱布后又盖上了厚厚的被子。叮嘱我道:不要随意来掀开棉被,否则酒就不甜了。

几天后的一个炎热午后,口渴难耐的我闻到了空气中的芳香甜蜜,循着香气而去,我来到了酒缸前,发现棉被已消失,只有那层薄薄的纱布了,我轻轻掀开,发现母亲掏出的小洞里已经有一窝酒水,正倒映着一个小女孩的脸。酒缸里竟然还有一个白瓷调羹,显然母亲尝过了。我毫不犹豫地盛了一点酒水送入口中,比蜜还甜的滋味迅速融化了我并席卷全身,我幸福得不知所以,这和平时父亲筷头传递来的辛辣酒味完全不同,我很纳闷,如此之美的东西母亲为何不大方任由我吃呢?我欲罢不能,一勺又一勺,将那一眼酒泉喝差不多了才尽兴。日暮时分,母亲找我吃晚饭时才意识到一下午没见到我在她面前晃悠,找来找去却意外发现我躺在床上,我是一个不午睡之人,更别说睡到雀归巢之时,她以为我下午外出游玩中暑了,要拉我起来刮痧,却闻到了我满嘴的酒味,打开灯看到我酡红的双颊,迷糊中还在抿嘴,心中已经明白一大半。她到酒缸前一看,甜酒已无,父亲要喝得浓酒要推后几天了。母亲又气又笑,无可奈何,任由我继续昏昏睡去。

我的父亲听说了此事后并不气恼,反正家中并不缺酒,他反而高兴地和母亲和邻居说我像他,继承他爱喝酒的衣钵,没有儿子也有女儿陪喝了,得意之情不赐予我考了个好成绩。因为这件事,父亲好像疼我比姐姐多一些,觉得我和他心性相同,如逢放假不上学时,我便经常有了坐八仙桌上座和父亲并肩喝酒的机会,只不过他大口大口快活地喝,我则因为并非每次都有甜酒而皱眉苦咽。但为了得到父亲的宠爱,我乐此不疲。因为酒,我得到了很多想要的东西:如儿时文具盒、白球鞋、连衣裙,后来的录音机、自行车灯等当时我迷恋的东西。而母亲和姐姐自此则多了一件取笑打趣我的事,称我为小酒鬼,但母亲内心还是得意的,觉得她酒酿得好我才贪杯喝醉。(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记忆中的酒事,虽无文人雅士曲水流觞、持杯醉月或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之风雅,却有乡野之风趣。长大后,离开了家乡,但在外我基本不喝酒,只是寒暑假回乡才与父亲小酌一杯,啤酒爽口,米酒柔润,红酒醇厚,唯有白酒不与同饮,简直辣口。结婚后,先生初次看到喝得面红耳赤的我,目瞪口呆,说我有意欺瞒了他,不显山落水原来是个酒婆,同时他也庆幸以后我可以在聚会中后发制人,帮他一把,显然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后来读到琦君的文章,牢牢记住了“家醅”一词,我才明了为何我只喜欢喝家里的酒,和父亲一起喝酒。不用费力去敬酒,亦不会被人强行劝酒,也不必担心酒后失态,一切尽在不言中。酒饮微醺,或舒适躺上一会,或晒会日暖阳,或与老父闲聊家里长短或儿时趣事,哪里还有比这更“无息无虑,其乐陶陶”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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