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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记忆是什么味道

2016-06-06 15:20 作者:听风渐远  | 11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任何尘世牵绊都不能阻挡,我们对美味的渴望,对的向往。

在《舌尖上的中国》热播那年,我正好在扬州的京杭运河畔。向运河投一块石子绽起微微涟漪,仲的暖风送来微微温热。鼻子一酸,就要有泪流下。

在外漂泊的很多年里,我以为我对美味的追求始于味蕾,来自对食物的渴望。最终来才明白这其实是源于我内心对这些食物的执念。

我渴望着味道,带着点儿微微思念的气息。

一·年糕,清水面

对食物最初的记忆,不是像汉堡、可乐之类的西方快餐,只是一碗清水面,一碟黄面糕。我很庆幸,我在稚子学龄的时代,吃的是最传统的中国美食,接受的是中国“人之初,性本善”的儒家教育。(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我也很庆幸,我长成了自己最喜爱的温柔模样。

我依稀记得,当初要我长成如今模样的老人,会做很好吃的年糕和清汤面。年糕以前只有在正月里才有,可是现在只要我说一句我想吃年糕啦,那个老人总会变出一碟年糕。我不是小女孩,不相信什么童话与魔法,我只知道这世界上有人很爱我,像年糕一样的温柔和甜腻。

我叫那个老人奶奶,她却只是叫我小丫头。而今,只会望着我的照片发呆,偶有几通电话,总会问小丫头什么时候回来?奶奶给你做面饼和汤面。每次她总是挑我吃饭的点儿打电话,满以为荣的想要以食物拴住我,其实我吃饭的食堂什么饭都有,天南海北,包容万种食材,只要肯花钱没有什么买不到。

于是我千篇一律地回答,过几天吧,过几天周末就回去。然后,又是一番等待与被等待。

我自认为这辈子没有做过什么错事,没有对不起的人,可是唯独对不起她。我做过最错的事,也是针对她。

那一次,是我从北京转飞机到扬州,旅行包里是个形形色色朋友带的各色礼物。也不知道是礼物太多还是情谊太绵长,最后我的行李超重了。

我一个人在冷清的候机室里在旅行包里挑挑拣拣,最后权衡一二,把奶奶给的一包年糕扔到了垃圾箱。我想,反正总会回来的,干脆舍弃点儿不重要的东西。

北京刚刚初的天气里很冷,我就那样堂而皇之地上了飞机,只留一包年糕孤零零的在垃圾箱里。

后来,我以我的负罪感为耻。因为我的负罪感,我在扬州三月的天气里,打电话给远在千山之外的奶奶,告诉她我想吃年糕了。

然后又拖沓了几天,才回到我出生的小村里。顺便撞破了一件老人遮遮掩掩了好多年的秘密。

刚到村里不见她的身影。邻家婆婆告诉我,你家奶奶去村东边儿了。

我满以为村东边儿是几位老太太坐在一起闲聊,然后奶奶会抬起头微笑着问我小丫头回来啦,要不要吃汤面?我微笑着点点头,挽着她的手回家。

可是,现实总与理想差距太大。初夏的阳光里,老人赶着小毛驴,用碾子把黄米碾成面粉。一下又一下,我在远处默默愣着,等把所有黄米碾完,用了三十五下。像三十五刀,凌迟在我的良心上。

我想起被我遗忘在飞机场的年糕,它们是以怎样艰辛的方式,从村东到村西,然后从坚硬的黄米变成美味的小吃。

过去和老人打招呼时,她的脸上显出微微尴尬,就像我小时候我明明嘴里还嚼着年糕却告诉她没有偷吃一样。也像她总是拆穿我一样,我也以一种温柔的方式揭开秘密。

我问她,奶奶要不要吃汤面?今年的黄米好像不太好。老人点点头,最后摸着我的头说,小丫头,长大了,真好。

很久以前在院子里梧桐树下,年迈的老人为我讲许多的故事。她说,只有凤凰是栖在梧桐之上;她说,我的小丫头你会长成最好看的模样。

对了,你的小丫头总是会长大,总会长成你所期待的模样,像年糕一样的模样,像汤面一样的模样。

二·地瓜酥

刚开始写文的时候,换过很多的笔名,每一个笔名都很文艺,文艺到关系好的编辑说,一看你的笔名就知道是什么样的文风。

我讨厌别人这样说,所以就大张旗鼓换了一个。一切都从头来过。

一品地瓜酥,是我老家一道小菜。我其实并不喜欢这个味道,甜到舌头都发怵。

但是就算是不喜欢的东西,还是会被感动。而且一感动就是好多年。

临近中考的时候压力山大,最后还得了厌食症。任凭老师家长同学怎么说就是不吃饭。四天下来,人瘦得只剩皮包骨头。

我妹说起那段时光,总是高兴得手舞足蹈。她说,我作为一个吃货得了厌食症,真是天妒英才。因为我的理想曾经和小妹一样想要成为一位美食家,我不能吃了,自然就没人跟她抢天下第一美食家的头衔。

然后,她又用很嫉妒的目光看着我说,也难为有人跑那样远给你买吃的。

是啊,那里真远。要穿过五条街区,等四个红绿灯,过三家医院,最后才可以到。我曾经试验过,在天气大好的早晨出发,来往用了四个小时。

很难想象,如果下往返会怎样。

完整的故事里,可能我不该说那句话。

那是我不吃饭的第五天,是个周六,天阴沉沉的,和善的老师为我补习这我落下的课程。

其实我不吃饭也很难受,很饿,非常饿。可是一看到吃的东西或是点滴瓶就想吐,只是肚子里已经没有东西,吐出来的都是胃酸。

老师也很着急,毕竟作为班里的优秀生,偏爱多多少少会有些。他请学校的心理医生来做心理辅导,可是没有用。到第五天,我感觉我都要去见阎王了。

我和老师开玩笑说,饿死鬼是不是下辈子不能投好胎?

老师沉默了,父亲开门望着我,小心翼翼地问我要吃什么。其实答案谁都知道,我是不会吃下任何东西的。可是,我说我想吃地瓜酥了。父亲眼里闪过一丝高兴,欢快地关门离开。

老师告诉我,那地方太远。我第一次以大人的角度考虑生死。我说,我感觉我快要死了,老多走一会儿,我就可以不用死在他面前。

我很不争气的哭了,老师轻柔地拍拍我的背,也留下泪水。

我第一次觉得,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只是我到底低估了爱的力量,父亲走后的半个小时,天下起了倾盆大雨,激昂的雨点打在玻璃窗上,像雹子一样。

我开始很担心,但是又觉得没人会那样傻这样的天还会走路回来。

很久之后,雨势愈下愈大,门的吱呀声把我叫醒。

我惊异地看着那个男人,并不伟岸的身躯挡住好大片灯光,从怀里掏出一盒地瓜酥,说小丫头吃吧。

金黄的地瓜酥带着温热,五天来第一次完整吃下一口饭,退化的味蕾已经不能辨别那味道到底是甜还是咸。

还是想吐,但是被我狠狠咽下去。此后的一年里,我还是讨厌吃饭,甚至还是想吐,但是每一顿饭我都会吃,好好地吃,然后把所有的泪水嚼成淀粉。

我想起我爸在那时说,不论如何,战胜自己,然后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是的父亲,我会好好活下去。像地瓜酥一样甜蜜的活下去。

三·布丁

曾经最贪恋的味道,就是布丁。它像那个男孩的笑容一样,甜甜的,干净的,带着浓厚的奶香味。是当初正是年少和稚嫩的模样。

初恋的味道也许同样像布丁一样,纯粹的让人心醉。

往后的岁月里很少再吃布丁,偶有一回吃,也会当着外人的面,哭得稀里哗啦。

我总会望着空想起当年那个男孩,温柔的像是我喜欢的日本动漫《夏目友人帐》里的夏目贵志,所以在三年初中的相处里,我一直叫他夏目。他不追新番,所以以为是我家小猫的名字。

有时候把以前的账本拿出来,看到一周总有三十来块钱买了布丁,就真心想笑。

是个仲夏夜,我第一次到冷饮店买冷饮,那天正好不对当,不可以吃凉的,所以就在大夏天要了杯热奶茶。

夏目过来以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我,最后默不作声的走开,而后又折回来,手里多了杯布丁。

他递给我说,你看看,一定是太文盲,大夏天喝热饮要中暑的。

小考成绩全县前十,怎会容忍有人说我是文盲?!所以,我拿起布丁狠狠往地上摔去,夏目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本以为是一件小事,骄纵惯了也就不太在意。可是新生报到那一天,向来方向感不好的我很荣光的迷路了。

最后还是碰到了夏目,才把我领到报名处。我很不好意思,所以一直在措辞准备说对不起。谁知道他先开口说,真是对不起,我不知道你那天生理期,还让你吃布丁,真是不好意思。

别人很忌讳的事,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出来,我就替他羞得脸红。

不打不相识,所以冤家就是有缘分。往后的三年里,我担任文科矛头,他担任理科新秀,我们两人在成绩这一大深沟里,玩得风生水起。

只是,头考试的前几个月,我得了厌食症,休学在家。夏目来看我的时候,我正昏昏欲睡。他开玩笑说,这一次年级第一就是他了。我很牵强地扯出一个笑,没有力气再摔杯子。

他见我不语跑出去好久又折回来,手里拿着布丁。

他第一次很温柔的说话,他求我好歹吃一点东西。我还是不语,只是泪水打湿了枕头。

后来,发生了什么呢?不过是我病好之后,参加考试,然后他去了很远的高级中学,而我留在了小县城。

我有没有说过,那个冷饮店其实是他家开的,每次我在那买了布丁,他总会把钱偷偷拿出来然后放到我的课桌堂里。

他以为我这个数学白痴不知道,其实最白痴的明明是他好嘛。

很多年过去了,那些味道有的已经消失了,有的我再也不敢触碰。味蕾每天都尝新的东西,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

看《多啦A》里,大雄有一集变成了可以在睡梦中统治别人的大王,可是秋风乍起时,会觉得原来世界上只有被窝是最温暖的地方。

是啊,这世界上山珍海味那里会比得上那些人的手艺呢?哪里会成为永恒的记忆呢?

原来,任何尘世牵绊都不能阻挡,我们对美味的渴望,对被爱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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