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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杏黄麦收时(原创首发)

2016-06-02 21:28 作者:建梁洲  | 47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又到杏黄麦收时(原创首发)

后的今日,天气贼热。我吃完午饭就躺在床上,准备美美的睡上一觉,以弥补今日凌晨的严重失眠。

感谢上苍的恩惠,给了我宝贵的时间,转眼之间就悄然入了。梦里依稀还吃着什么,是杏儿,麦黄杏儿。杏儿甜中带着酸,酸中带着甜,黏糊糊,甜滋滋,吃一个香甜,再吃一个甜香,吃相滑稽可笑,自己都被甜甜的美梦笑醒了。梦醒的一瞬间,用手抹抹嘴角是湿的,再摸摸枕巾湿了一片,眨眨惺忪的睡眼,定了定神儿,自己竟然哈哈傻笑起来。

有时,什么事都有巧合,让你惊奇的发呆发狂,就像饿了天上突然掉下来一张肉饼,渴了,就有人给你递一瓶矿泉水。天底下虽然没有免费的午餐,可也有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的美事。你瞧,这不来了。一声吆喝给我带来天大的惊喜。“熟烂杏喽,麦黄杏喽,快来买呦!”楼下,一位卖杏人的甜甜吆喝,不啻一张肉饼从天而降!

三十多年前,每逢五月底六月初,家乡有两种美声给人们传来喜报。一种俗称黎雀的候,每当黎明时分就登在高高的树枝之上欢快的鸣叫:“镰呦,镰呦,快快磨呦。”一种就是卖杏人的叫卖声:“麦黄杏喽,熟烂杏喽,快来买呦。”一个是候鸟的清晨催叫,一个是卖杏人的甜甜催熟,这意味着家乡的小麦已经成熟了,没几天就该麦收了。

黎雀,我有多年没有见到,更谈不上喜闻其声了,而卖杏人的一声吆喝,让我喜出望外,有它乡遇故知的惊喜。梦境再现,酸甜在心,叫卖声甜,喜出望外。这不禁让我回想起三十多年前的那场麦收。(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杏黄是美味,麦黄是喜讯。在闹饥荒的年代,那是人们心中最大的盼头。

曾记得,还是有生产队的时候,家里人多劳动力少,按工分分到手的粮食根本不够吃。天吃点红薯,喝点萝卜白菜汤也能填饱肚子,可到了天,那昼长短的春天,早晚两顿稀粥,只有中午能吃饽饽或小米饭,也只能是半饥半饱。那时正上小学,坐在课堂里上课肚子咕咕乱叫,同桌彼此都能听得到,家家如此,谁也别笑话谁。当时,对于一个农村人来讲,春天,最盼的是麦子快快成长夏天,最喜的是杏黄就麦收。麦收,那是人的肚子的喜庆节日!

麦子黄,黄金样。成熟的麦子通体金黄,金黄的麦穗,椒黄的麦杆,浅黄的麦叶,近看,黄金一片,远看,金海辉煌。挺着尖尖麦芒的金黄麦穗,在灿灿阳光下金辉闪闪,喜人眼眸。麦穗,金黄,黄金,麦穗,在饥荒年代那是比金子还要贵重的。金子闪光吃不得,种田人也不盼,盼也盼不来。麦子金黄,种田人一盼就给盼来了,盼到手的是黄灿灿的粮食,吃到嘴里的是白花花的包子、饺子、烙大饼,那是又好吃又解饱的好面食。你说吧,白面粉,百种做法,百样吃法,百吃不厌,是美食的主宰,是天下人的喜,是种田人的宝贝,是装在人们肠胃里的黄金。

我之所以赞美麦子,是因为我少年时代曾在饥饿痛苦之中挣扎过,在死亡线上偷吃一把麦粒就活到了今天。你说,当时的我饿昏在麦地旁,即使怀揣一块寸金,能抵得上几颗金黄的麦粒吗?!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古诗,这一千古传唱的古诗,现在刚咿呀学语的孩童都会背诵,年轻人有的还能倒背如流,可在现代农业高度机械化的今天,在戴着耳麦吃着麦圈的都市,谁又能知晓,谁又能理解,谁又能体味“粒粒皆辛苦”的真正含义呢?

我是一个北方人,我敢说,在所有的农作物收获过程中,麦收是特别辛苦的,也是最能体味粒粒皆辛苦滋味的。麦收,与上天争时,与大地争利,与众人一起拼搏……。

那是上世纪的八十年代初,我娶妻生子还分到了一亩八分地的责任田。在农业合作化前,三十亩地一头牛,孩子老婆热炕头。那是挺美挺滋润的小日子。到了我生活的八十年代,则是有风使风,有唤雨,无风无雨种田去,反正是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

一亩八分地全都哭着喊着种上了麦子。

那年夏天,院子里东南角的一棵杏树结的杏儿已经黄了,跳跃在树梢头的黎雀开始欢快的鸣叫。我站在杏树下,看着绿叶间的浅青微黄旳甜核杏朝我微笑,心里美滋滋的。那馋人的黄杏儿透着迷人的清香,让人爱恋,让人不舍,让人顺手拈来。当我摘下第一颗杏儿的时候,栖息在枝头的一只黎雀哧呦一声飞走了,吓了我一跳,惊喜的瞬间,手里有了麦黄杏的收获,同时又有了摘杏儿惊飞鸟的新奇。站在一旁的妻子笑着说:“别当诗人了,镰刀早给你磨好了,准备一把子力气开镰割麦吧。”此时,我才注意到杏树下的磨刀石旁放着两把银光闪闪的割麦镰刀。

谷熟一时,麦熟一晌。没有几天的夏风吹,也没有几日的烈日晒,只需一日风吹日曝,小麦就成熟了。成熟的小麦一片金黄,在太阳的辉映下闪着耀人的金辉。夏风吹来,麦浪一浪滚过一浪,从眼前向着远方翻腾,给人惊喜,让人惊叹。这是人类和大自然的和谐杰作,像一幅传世的美轮美奂的国画,在广袤原野上展出;又似一首令人惊叹的抒情诗,在金色的海洋上吟咏。此时的我,既不是挥毫泼墨的丹青妙手,也不是豪情四溢的浪漫诗人,而是一位头戴草帽手拿镰刀的割麦人。

那天,刚过半夜,鸡也没叫,狗也没咬,我也没有惊动熟睡的妻子和不满一周的孩子,独自一人摸着黑朝村西的麦田走去。我磕磕绊绊的找到麦田,麦子黄乎乎的一片,摸摸麦穗,潮润润的不扎手,麻酥酥的挺软和,心里明白,割麦正当时。

天上是眨眼的星星,地上是“唰啦,唰啦”的割麦声。我先割下一把麦子,在麦穗的一端用力拧紧,然后从拧紧处将麦秸一分为二,这就是捆麦子的“麦腰儿”.麦腰儿打好之后放在地上,手握麦镰,低头弯腰,前腿曲弓,后腿紧绷,左手拢紧麦子,右手镰刀紧贴地皮儿,胳膊用力一拉,随着唰啦一声响,怀里便躺倒了一把麦子。一把,两把,自己觉得一个人能抱得动的时候,就用力捆紧麦腰儿,并将捆好的麦个子立戳在麦茬上,以防止麦穗贴地潮湿。

从第一把麦子割下来,到第一捆麦个子立起来,割麦就这样循环反复着。一垅,两垅,一个畦,两个畦,一分地,半亩地。半亩,割了大半天,我已经累得腰发直、腿发酸,汗水湿透了衣衫。实际上,从收割了第一捆麦个子开始,汗水就把衣衫湿透了。基本上,每割一把麦子就撸一把汗,每立起一个麦个子就撒一身的汗,记得当时,汗水从大腿根儿往下流淌,脚穿的白球鞋里都能倒出汗水来,一点都不夸张。太阳没出来,收割麦子浑身流汗酸累是实情。当火红的太阳露出笑脸后,麦穗上的麦芒慢慢变硬、变尖、变得不近人情,扎在手背上生疼,扎在脸上脖子上火辣辣的,和伤口上抹盐一个样,汗水一浸,疼痛钻心。太阳当空照,夏风火火地吹,麦子上的尘土轻轻飞扬,浑身灰土,满脸灰泥,眼珠会动,张口牙白,活脱脱黑泥人一个,鬼花脸一副。谁也别笑话,普天之下,谁要是真割过麦子,谁要是真流过汗,谁又不是这幅尊容?!

太阳毒辣辣,光芒白赤赤,麦地一团火。这时的太阳真的不可爱,对割麦子的人来讲,是可恨可恶的,恨不得让乌云将它死死地遮住,换来一阵透心凉。心里恨太阳,但又怕老天爷突然变脸。一旦乌云压顶,电闪雷鸣,那比太阳暴晒更难受。

哎呀,光顾的恨太阳太毒辣太无情,哪知脚底下竟有不测之灾,脚下的一块砖头碰了镰刀一下,,左手正在收拢麦子,被镰刀割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麦秆往下流 ,汗水一浸,钻心疼痛。我甩了两甩血流不止的手指,一屁股坐在白刺刺的麦茬上。当时,情急之下,从湿透的背心上用镰刀割下来一条子布,赶紧缠绕系结实,只要不流血,割麦仍拼命。

割麦子流血流汗,苦累自不堪言,从麦地往麦场运麦子也是艰难困苦。那时候,家里运麦只有一辆独轮手推车。小推车一趟载不过十几个麦个子,多了看不见路,加之田间道路又窄又有车辙,推起车来难上加难,闹不好随时都有翻车的危险。那天,上午割的麦子下午往场上运,麦场到麦地有三里多地,一个小时超不过两趟,,大约运了有四趟了,几十个大麦个子仍然威风凛凛的站在骄阳似火的麦地上,我还得多少趟能把它们运到麦场上,也就自己心里明白。心里算计着趟数,这趟推得又多点,走的又急点,脚下的的石头一磕绊,车子翻了,人摔倒了,麦子遭殃啦。翻车,麦穗就摔掉了头,麦粒就撒了一地。麦穗掉头可以捡起来,掉在坑洼路上的麦粒是收不起来的。种田的人,你吃他喝他不心疼,可要是糟蹋了一粒粮食,比摘了他的心肝还难受。这就是,不种粮不知种粮苦,这就是,车翻人倒真心疼。

运麦难,顶多快跑几趟,披星戴月,可打麦子就更难了。打麦子是俗称,脱麦粒扬场更合实际。那时,生产队刚散,打麦场还在,脱粒机扬场机还有,一个队的几十户人家,一家一户脱粒扬场非常费事。麦子千辛万苦运到场里,必须先找一个边角空地垛起来,用塑料薄膜苫好,以防雨淋。紧接着就是抓阄排号按顺序打麦子。一家一户,就是一口人,脱粒扬场也是那套程序,必须找亲亲故故帮忙,费时更费力。当时的大滚筒脱粒机,麦子需滚动三遍才能将麦粒脱净。第一遍还算省点事,将麦个子散开,分成若干小把,麦穗朝下填入机身,随着机声轰响,麦粒和麦穗脱离。第二遍可就费事了。挑出去的麦秸蓬松光滑,乱蓬蓬一大堆,麦尘、麦芒,麦鱼、麦叶随机飘飞,喘不过来气,睁不开眼,就是这样,还得用叉子把麦秸挑成一小堆,然后再由一人抱起填入机身,双手用力推进麦秸,此时,非常危险,随时都有手臂被机子吞掉的可能,每年都有脱粒机伤残手臂的险事发生。那么,脱第三遍呢?

记得我排上号脱粒,正是午夜时分。天上乌云密布,闪电道道,滚滚雷声由远及近,天空漆黑一团,沉闷的空气贼热难当,坐着都汗流浃背。这一天,我上午割完的麦子,下午运到场里,吃上晚饭都十点多了,累困乏使我站着都能睡着,怎么吃的饭,吃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倒头便睡,汗湿的衣裤都没脱。刚睡着,大喇叭就喊我上场打麦子了。妻子推我不醒,拧我两把生疼才有知觉。高音喇叭的喊声,给我浑身打了鸡血一般,翻身爬起,头撞门框,一摸大包似鸡蛋,麻酥酥,晕乎乎,一头扎进夜色中……。

割麦,运麦,打麦,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可回忆起来仿佛就在昨天。那麦地,那麦个,那麦粒,一片金黄,粒粒黄金。

麦杏黄,预示着麦子成熟在望,麦子黄,演义着种田人辛酸苦辣。

麦黄杏,黄中黄,黄杏吃起来甜中带着酸,酸中带着甜,那是人间的美味。麦子黄,白面白,白面做出来的食品,千姿百态挺美,香脆可口挺鲜,回味无穷挺棒,可谁又能体味到割麦时的劳累?谁又能体会到运麦时的辛酸?谁又能体验到打麦时的苦楚?

无论你是什么人,当你吃着白面粉做出来的食品时,请不要忘了------麦子,粒粒皆辛苦;白面,白覆辛酸。

2016年5月31日上午9时半。(4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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