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大地野菜香

“阳春三月三，荠菜当灵丹。”当春天大地迅速回暖时，各种野菜也从地面探出了小脑袋。经几番春雨的浸润，几度暖阳的摩挲，田野里、小溪旁、地头间、湖洲上、甚至山岗上那些荠菜、地菜、胡葱、马齿苋、黎蒿、蕨菜，以及叫不出名的各种野菜，采聚天地间灵气，吸取日月中精华，绿莹莹、水灵灵的生长于地面，一丛丛、一簇簇，自由自在，平添了春天原野的生动。

野菜刚生长于春野，人们便闻风而动，呼朋唤友相邀去野外采野菜，享受自然赐予的美味。然而，这些生长在季节里的野菜，经从书本上了解到，不只是现代人喜欢食用，远在古代人们就广泛食用。古代诗词中多有对野菜的描写。如苏东坡的“春风陌上惊微尘，游人初乐岁华新，人闲正好路旁饮，麦短末怕游车轮。”再如陆游的“离离幽草自成丛，过眼儿童采撷空，不知马兰入晨俎，何从燕麦摇春风？”原来，野菜在古代就被人们看重，作为美味食之。但我想在物资匮乏的古代，能把野菜作为美味食之的应该是少数的富贵显达，而众多的饥肠辘辘的劳苦大众只是无奈地把它作为度荒之物，作为主食的补充和生命的救赎而食之的。

其实，这种情况在几十年前的乡村仍然没有大的改变，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野菜仍是主粮的得力帮衬。在那个食不果腹的年代，农人们对春天里嫩绿肥硕的野菜视如宝贝，指望它接济粮食的不足。记得每到春暖花开，大地被葱茏绿色充斥、野菜疯长的时候，刚能做点手脚活的农家小孩就会饶有兴趣的提着竹篮，一步三跳地到野外去挖鲜嫩碧绿的各种野菜回家。挖回家的野菜有的用来做菜、有的用来煮粥、有的用来和饭、有的用来做粑。根据各自的特性，扬长避短地把野菜的价值发挥出来，让唇边盈满野菜的香味，以至于吃野菜在我的脑海中烙下了深深的记忆，心中牢记了不少野菜的名字、形状和吃法。像绿葱一样细条条的胡葱，因有一种特殊的香味，切细后常常用来煮粥，放上少量的精盐，吃起来就有股沁人肺腑的淡香，春天里会吃上很长的一段时间；做菜用得最多的是荠菜。水灵灵的荠菜放上少许猪油爆炒一阵，扑鼻的清香就溢满了厨房，吃起来更是鲜嫩爽口，别有一番滋味。据说，食用荠菜能清肝明目，中和脾胃，止血降压，真是天然珍品；地菜一般用作煮鸡蛋吃。春天传染病多，大人们说吃了地菜煮的鸡蛋能增强免疫力，防止疾病上身，还能预防脑膜炎。所以到了春季家家户户都用地菜煮鸡蛋吃，期望百病不生，身强体壮；黎蒿炒腊肉是一道很美味的菜。黎蒿生长出来时，大人们就带小孩到几里路外的湖洲上挖黎蒿。起初出土的是短短的嫩芽，要把根拨起用。后来，地温上来了，黎蒿速长猛蹿，把嫩且绿油油的黎蒿采回家，洗净择细，先将切成细条状的腊内爆炒一阵后，再将黎蒿放入锅内用大火煸熟，一股异香就轻袅袅地在厨房萦回，令人食欲顿开，吃起来更是脆嫩喷香，是众多野菜中味道最好又最难以忘怀的一道菜。现在大棚产出的黎蒿无法与之相比。

不过，无论吃什么野菜都没有三月三吃野菜粑那样让人印象深刻，那样具有节日般的氛围和潜蕴的庆祝意义。当时令行进到农历的三月初三，天气已不再乍暖还寒，完全进入了暖洋洋的季节。农人们许是为了庆祝一个漫长的冬季的离去，和万物复苏时节的到来，许是为了举行一种仪式，庆祝一年的肇始，祈望五谷丰登，到了这一天家家户户像举行纪念活动一样都做野菜粑喧染热闹气氛，使一个平常的日子充满了喜庆的味道。和米粉糅和在一起做粑的野菜，我至今不知道它叫什么学名，长辈们管它叫笋泥菜，长在旱地里，矮墩墩的形状，白拂拂的颜色，表面有一层极细的绒毛，折断像藕一样有丝相连，带有粘性。采回家，洗净晾干，剁成菜泥，和米粉糅搓在一起，整个米团也变成了青绿色，也更加软和。将它们捏成小小米团或扁扁的形状，放在锅里蒸熟后，满屋就氤氲着野菜的清香。那粑吃起来耐嚼经咬，绵软粘糯，香味悠长，野香十足，真是难得的美食。所以那时每到三月三，都是小孩盼望的日子，大人们也不会拂扫小孩的期盼，提前一天做好准备，让这日家中溢满野菜粑香，溢满小孩的欢声笑语。如今，就是在农村也极少看到有农户在三月三做野菜粑，这习俗随着岁月的流水早已远去了。

吃菜野，在那个艰难困苦的年代，虽然也给人们带来了些乐趣和美好的记忆，但终归是无可奈何的事，多吃了人都有厌烦心理，与现在人们青睐野菜喜食野菜的心境是不同的。如今，这些在古诗词中鲜活过，在悠远的岁月中受宠过，在轮回的大灾之年挽救过生命的野菜，已身价百倍地成为了人们的新宠，成为了人们舌尖上的美味和精神上的滋养。在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富足起来，日子甘之如饴的情况下，健康已被视为最高时尚。人们为了食疗，为了健康和食物的多样性而对野菜千寻百觅，说是野菜没有打药，没有施化肥，是天然的绿色食品，吃了可治病健身。于是，每到春暖花开，万物生长时，城郊的野外，农村的腹地，广袤的湖洲就到处是趋之若鹜采撷野菜人的身影，他们在采撷明媚春光的同时，将自然赐予的美味带回家，使各种野菜成了餐桌上的绿色食品。

岁月已翩然走过，给人们留下了酸甜苦辣的记忆，野菜更是以它救灾救难的恩赐，和浑然天生的美味，留给了人们难以忘怀的印象。在物资日益丰富的今天，祈愿浓浓的野菜香味能常盈在人们的唇边，丰富人们的饮食生活，带给人们健康和美味。(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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