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哭声
李文旺
人生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岁数，我常常惊叹我们祖国的伟大进步。三十年来，特别是近十年的进步，让华夏子孙感到分外的骄傲和自豪。从交通上，高速公路，高铁纵横驰骋，从通讯上，手机，视频，微信，可视电话，越来越多，让人们的生活节奏变得更加快捷，日子越来越舒服。这些变化，已经让中国人感到世界其实很小，北京和南昌也就是几个小时的事情，要是用微信的话，几秒钟的事情。可是，我觉得这些变化还不算是太伟大的进步，如果没有和世界其他国家的比较，其实交通的变化和通讯的变化也无关紧要。不是吗？交通如果不发展，无非少出门就是，因为大家都一样;私家车少些，迈动腿就是了，还能够锻炼身体呢，大家都一样，也没有觉得怎么不幸福；没有手机、没有微信，多写信就是了。所以，我觉得，随着时代的发展，最大的进步还是医学方面的进步，这个进步，让许多疾病减少很多甚至绝灭，给无数人带来了很多看得见摸得着的福祉。如果医学不进步，带给中国人乃至于人类的只有极端的痛苦和用不着比较也觉得是十分无奈的尴尬。
1987年，我和胡广根、陶清华等人在江西余江县实习。那半年的实习留给我们的回忆很多，有余江人的热情与大方，有伴随着青春的浪漫，然而，我觉得，最值得思考和回忆的，不是我和自己的相声搭档到余江一中说相声，也不是趁着工业检测到余江雕刻厂看张国喜，而是那年在余江县医院的所见所闻。说实话，我对于医学不是很感兴趣，但是，我十分同情病者，更同情那些住院病人。对于任何人来说，住院往往是牵动全家人的事情。所以，每当看到患者我心里就不舒服。最为不幸的是在住院部的人们，更是让我们看得揪心。故乡的人们有一句俗话，是说人生的两大不幸，“一是狱中有犯人，二是医院有病人。”更何况那些眼睁睁看着孩子在大脑炎中慢慢不治身亡的家长。大脑炎其实是乙型脑炎，也称脑炎，它和疟疾都是通过蚊子传播的疾病。在八十年代后期，疟疾都已经很少见了，可是脑炎却并没有减少。在传染病住院区，因为孩子们大脑炎死亡的哭声常常是连成一片。
那一片哭声，可以说是撕心裂肺，可以说是十分悲壮，因为死去的大都是四到七岁的男孩。看着已经无法挽回的生命渐行渐远，不要说是孩子的父母，就是孩子的九族看了，都会痛苦万分的，所以，一个孩子的不幸，往往伴随着很多亲人的哭泣。因为患大脑炎病的孩子不在少数，住院的人也多，所以，死去的孩子自然也不少。那哀悼孩子死去的哭声，虽然说不上是此起彼伏，但是，那为了孩子送葬的哀声也是时不时地传到我们耳边。是啊，当年，在江西余江县，发生了一件让全县人民十分高兴的事情，那就是毛主席为了余江人民消灭血吸虫病而欣然题诗。可是，时隔三十年了，大脑炎这个疾病仍然在纠缠着朴实善良的余江人民，吞噬着孩子们的生命，作为一个卫生工作者，心里是多么地哀伤和无可奈何啊。哀伤自不必说，无可奈何是因为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们都有满腔的热情想消灭这种疾病，可是，我们却面对现实毫无办法。当时的条件下，不要说我们实习的医生，就是多年经验的大夫也爱莫能助，有时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患大脑炎疾病的孩子在迷迷糊糊中死去。
虽然我后来离开了卫生队伍，来到了机关，脱下了白大褂，拿起了笔杆子，可是我对于医疗战线的事情仍然是关心的。我知道，随着时代的发展，蚊虫传播的疾病已经大幅度减少，疟疾病几乎绝迹，大脑炎也越来越少，于是，我为这个时代而庆幸，为这个时代的孩子们而庆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