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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哥哥

2015-12-31 09:59 作者:执手年华。  | 1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我的哥哥是个女人’这是我写在初中作文里的一句话。老师把我拉了过去,问我:如果这是修辞,就应该把‘是’改成‘像’,否则它就是个病句。我告诉他,这既不是修辞,也不是病句,我的哥哥他就是一个女人。老师气得把脸拧作一团,‘你丫就是个疯子!’他虽然在心底暗骂,不过我坚持我哥就是一个女人。这是事实,我尊重老师,更尊重事实。

在我上高一的时候,我哥哥他还没变回一个女人。我之所以断定当时他还是一个男人,是因为他跟他一个女生在恋。那个女生我认识,我哥哥一段时间里老把她往我们家带,名义上是好朋友,这种事都是从好朋友下手的。之前,我哥有过三个这样的好朋友,不过都没往家里带。

我哥说这次他很认真,当然,他说得很认真,好像真是那么回事。我哥哥比我大五岁,在智育上比我大六个年级,思想成熟上大我一个世纪不止。所以我完全认为他在胡闹!这个被我哥哥很认真的女孩,跟我哥哥一样的是,长得又高又瘦,长发披肩。不一样的是,她把紫色的蝴蝶结扎在头上,而我哥哥虽然也想扎,但他没勇气。总之,她长得很sexy,所以我喜欢叫她s。

以前,s跟我哥哥在同一个班级里,在他们班42个学生里,31个是s的粉丝,而我哥哥的粉丝只有5个,这基本上就是他们班的男女生比例了。当然,当然还剩余的四位,秉承无信仰主义,严格上很难区分他们的性别,或者,他们在性取向上有理由受到质疑。

s来我们家,第一件事,就是问候我、我妈好。然后歪过头来看着我,就好像捕蝉的螳螂提溜着死鱼眼,扭过头来望着麻雀,麻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s看了我几分钟之后,嘴角挑起,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小笨!’我欣喜若狂,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抱住s。当然,我抱s,一则是因为她很性感,抱性感的女生会让人觉得很幸福;再则,一个一直被人误会作城府、心机的人,他渴望被人理解,突然有一天,这个人出现了,那种冲动就不由自主了。

我哥哥和我爸妈一起进了厨房,忙着招呼这位客人。所以客厅里只剩下我和s两个人,s先是一愣,然后一副要吃人的表情,s竭力挣开我合拢的五指,“喂!小鬼,再吃我豆腐,我可要喊人了……”我张开抱住她的臂膀,不是因为s说他要喊人,而是他叫我小鬼,被人叫小鬼,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至少这是在生理结构上被否认了发育的完整性。s没有惊慌失措,他见我怅然若失的样子就问:小笨,你刚刚怎么了?一见我就一把抱住,说吧,是不是爱上我了。然后就咯咯咯咯地发笑,“这是我们家的见面礼!”我没撒谎,我经常在家里看见我把一把搂住他们单位的女同志。“那你哥哥,你爸妈怎么都没行使见面礼呢?小鬼——”我很憋气,“这不是明摆着么!我哥他害羞;我妈觉得女人抱女人没必要;我爸虽然觉得有必要,但我妈在场就觉得没了必要。”s听着就咯咯咯地继续发笑,女人一发笑,我心里就发毛。所以,我仍然起身,把s抱住。她停止了咯咯咯,也没有挣扎,这次我抱她,既不是因为她的sexy,也不是知音之类的冲动,更不是所谓的礼节,纯粹是我不想让她咯咯咯地,像老母鸡一样地发笑。(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s在我们家吃饭,她把筷子咬得吱吱吱响,就像吃泡爪一样津津有味。s夸我妈做的菜好吃,老太太乐呵呵地表示谦虚。事后,s说,撒这种谎完全出于礼貌,如果在饭馆,吃这样的菜,她立马就撇下脸来。不过我知道,她没有嫌弃我妈做的菜逊,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我们家吃饭不用给钱,既然不用给钱,老太太就没有义务保证饭菜的质量,s也没有权利发脾气。如你所知,我哥、我爸和我,每次吃完饭也都没给钱,所以饭菜的质量可以想象。但逢我爸的发薪日,就是我们家改善伙食的时候,因为老太太想从老头子那里得到好处。不下点功夫,我爸答应,我跟我哥也不答应。

自从s口无遮拦地叫了我小笨以后,我哥也跟着叫。之后,我以牙还牙,管s叫小傻,我哥给了我一个白眼,说:没大没小的,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傻么!我知道,我哥跟我妈对我爸的态度一样,他想从s身上得到好处,首先是牵她的手,然后抱她、吻她,之后跟她结婚孩子。所以,在此之前,他容不得我说s分毫。

我虽然很不满意我哥对我的态度,可我打不过他!他虽然高高瘦瘦的,可臂力惊人。他参加过男子掷铅球的比赛,轻轻松松地把铅球砸到计距老师的脑袋上。之前,计距老师完全不会想到,我哥哥会把铁球抛得那么远。所以,他肆无忌惮地站在放射状的场地中,等我哥哥把铁球往空中抛的时候,他才感到事情不妙,可一般说来,感到事情不妙,已经来不及了。铁球往计距老师脑袋延侧划过,剥下一层脑皮,没有看到滋溜的血浆溅出,围观的人都很不乐意。这件是完全怪不到我哥的头上,当然,事后也没人找他计较。不过,围观的人都拿白眼瞟他,我们都清楚,他们在责备我哥没能把计距老师的脑袋砸下来。我知道的也许会更多一点,这件事绝不是什么意外,我哥跟我一样,个性很倔。计距老师不相信他会掷得那么远,所以,计距老师拿脑袋做赌注,我哥肯定也是瞧准了,才砸出去的。他的成绩破了纪录,计距老师很高兴,我哥哥也是。

我说过,s经常来我家。自从第一次抱了她之后,她就习惯了我们家的礼节,一进门就给我一个拥抱。s很神秘地把我拉到一边去问话,就好像是一位兢兢业业的民警,正在调查一起特大杀人案,而我,则是这起特大杀人案的重大嫌疑人。能让我感到很重大,我很乐意。所以对于s的问话,我知无不言。s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我为什么跟我哥长得一点都不像。我知道,她是想说,为什么我哥长得高高瘦瘦的,一副狼披着羊皮的模样,很帅。而我,作为同母二胎的兄弟,却很黑很矮,还有点驼背,总而言之,很丑很猥琐。

其实,这个问题我妈也问过我。我说不上来,大眼瞪着她,大吼,你问我爸去。我是我妈的涎生品,所以她没权利问我,我也无义务答。可s是外人,并且让我觉得很重大,所以就算胡掰,我也有义务让她满意。我说:其实我不是我妈亲生的,我是她捡来的!s显得很同情,我接着掰:当时,我妈跟我爸因为现在已无从考证的某事怄气,作为男人,我爸很不是男人。我妈在前面疾走,我爸在后头急追。总之,我妈大有不原谅我爸,改嫁从良的决心。老太太抢先来到一处公厕前,我裹在一件黑色的手织毛线里,活像一只正待破茧的蝉一样,躺在公厕的招牌下。光顾公厕的人没有不掏出两毛钱往我身上扔的。我妈就这样走到我的跟前,就好像公车开到了车站。我妈侧过身来看着我,我努努嘴,稚嫩的腮帮鼓起,吹出一个有成人拳头般大小的泡泡。黑白分明的瞳孔映着她的身形。像极了丧家的狗哀求收养的神情,我妈扑哧一笑。

后面赶来的我爸,瞅准了时机,跟我妈说:抱回去养吧,就当养条狗。虽然说的不是人话,我妈还是貌似不情愿地答应着。另据考究,我妈当时回头望着的,并且对着笑的,是堆在我身边的那些零钱。我是套在黑色手织毛线里的,所以我很黑,这并不奇怪。我妈一把我抱回家,就把毛线扯下,织成围巾套在她自己的脖子上。这样,我没待破茧就成了虫,所以我长不高,这也无从责备。我哥打小就比我高、比我帅,在他面前长大,直不起腰、抬不起头,所以我有点驼背,这能怪谁呢?

s很好哄,这也正是我哥喜欢她的原因。女生很好哄,这是优点。

s喜欢逛商场,但她不喜欢掏腰包,我哥喜欢s,所以我哥喜欢陪s逛商场,而我哥也不想掏钱,我喜欢跟着他们逛商场,可我也不愿意花钱。我哥说三害取其轻,他压根就是那种重色轻弟的人,我是那种光着屁股靠父母救济的人,个子不小,油水不多。

s到了商场就像到自己的家里一样不客气,自然,笑的是她,暗地里哭的是我。她把她双手所能够到的,都往购物车里丢。一次,她转过身来,随手抱起我哥就往车上丢,我哥一米八二的身体斜躺在购物车上。我哥说他下不来了,s也懒得把他弄下来,推着购物车就往收银台赶。收银员说,我哥没有商品码,不能卖,得放回去。s硬要买,她跟收银员协商,最后决定花五块钱买下我哥。理由是:个子大、模样傻,还得供应饭食来保养,从商家的利润观来看,赚头不大,收银员捏了一下胡子,扯下一把,敲定五块钱的价格。

收银员是个女的,他每天都得替像这样,把男朋友丢掉,又不惜花男朋友的钱买回来的女孩估价。久而久之,她长出了胡子,她长胡子很不雅观,但她像亚里士多德一样乐于深思。我哥估价不高,s很沮丧,可我哥特高兴。因为s对他吼了一声:掏钱!我哥的手就下意识地伸到口袋里,手是我哥的,口袋是我的!自然,口袋里的钱,不会因为来了一只陌生的手而惊呼:抓贼!我也不会,倘若我哥是贼,那么我就是贼的弟弟,s就是贼的女朋友。我倒无所谓,可我喜欢s,所以我不想她那样。

我哥掏完钱,对着我贼笑了一声,以此来表明他的确是个贼。

我的哥哥的女人风范并非空穴来风,我确定在我潜心观察喇叭花开的周期里,偶尔以合理非法的手段窥视他的作息。我哥哥的窗台上有他供养着的几株水仙,这几株水仙并不为人所熟知,至少我爸妈与它还素未谋面,我也只是在清晨透过门缝,以陌生人潜入室内不为财务的目光瞟视,哥哥为它注满水分,嘴角隐出一弯笑意,牙齿未露。但我确定他在发笑,有阴谋发酵的味道,然后将水仙移回窗台,拉上窗帘加以掩饰它的存在。我的哥哥极其提防我的存在,甚至在偶尔的瞬间片刻,我发觉他都隐约有抹杀我的存在的意图,在我看来,这些不快都是由于我的窥探与她的私密不无勾搭。

至从我从那几本封面发黄流油的书本上偷来,‘水仙不开花’的意图,再机械参照‘物以类聚’的偏见,我以主观无畏的思考断定我哥他在装蒜。至于这根葱的雌雄如何,我不想屈求生物老师怪异的眼神的打量以使我全身发麻,闭口缄默。

充分的证据我拿不出来说服观众加以支持“我哥=女人”的断言。直至我从数学老师那漂白的几缕胡须上斟酌良久,嘴角一口气指定‘A=B等价于B=A’的毅然,我哥是个女人等价于女人就是我哥,自然地。这可能使您勃然大怒,我在经过周折之后仍旧没能明晰我哥的真实性别,兴趣或许也变得索然。可我自觉我是在做如同科学一样严谨的观察辩证,科学这个词不得不教人加以正视,一旦灌注到我的大脑,理性与感性搅做一团,逃之阴凉。所以笃定心思要把我哥变成女人,这就是我为此不懈力求的源力所在。如果你也如我一样崇信科学以致茶饭不思,当然是在酒足饭饱之馀,那么请你也笃信我的信仰,与我一起将我哥加以阉割。

正是想象的力量,源泉如此。下面我来陈述事实。一如往常,我来论证我哥怪异的行为,我曾经不止一次地尾随其后。我哥他喜欢帮着我妈买菜,虽然每次接过我妈递给他的花销,他总是要挤起眉头,恼怒抱怨一番。尔后兴奋却抑止不住,三步并作两步走。穿过人丛,在一个少人的角落里,从兜里掏出一枚硬币,斜着眼做不慎状,将硬币掷落地面,‘嘭铛’两响,便匆忙俯身摸住。可恶的下水道硬逼着我哥谨慎地将硬币不慎掉落。倘若用劲过猛,硬币脱离指尖,滚跑过远,无法细微掌握,极有可能在不经意之间落入下水道之手,无谓牺牲。倘若力道不足,硬币与地面无法亲密接触,以至于我哥的目的不能达成。时至今日,据不完全统计,二十三枚硬币成功逃逸,三十七枚硬币用劲得宜却不达目的。我当然深知我哥的用意之所在,他是这样思维,一块钱的硬币,若经由天时、地利、人和之发酵,加以娴熟取巧之力道与地面接触,摔成两瓣,达成他一石二,二石四鸟的险恶用心。我哥仍然不懈地以每天一掷的频率继续着他的实验,以至我认可了他终有一天可以美不醒。

女人的精打细算我算作深有体会,至少我妈确如所言。然而在我看来,我哥的精细绝不亚于老太太,我妈肯定也认可了我的观点,所以他毫无顾忌地将家用大半交付给他。如果我要讨个一两块钱零花,我妈可不会像对待我哥那样疏忽,她的严打死守足以叫我心生畏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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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哥哥的评论 (共 10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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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韦少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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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淡了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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