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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行

2015-12-25 14:46 作者:东山老杨  | 35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故乡离省城有160多公里路程,虽说现在大部分路段都是高速,剩下的那小部分也是柏油路,可跑一趟怎么也得三个小时吧,来回就要一天的时间啊,哪怕自己驾车,不说油费,仅是那过路费,就比一个人坐客车花得多。要没特殊的事,凭这点干工资,次数多了,也跑不起啊。

可是,好久没有回老家了,心里总放不下那八十多岁生病多年神志不清的老父亲啊。女儿也从外地回来了,正好,回去看看。

一、回家路上

老天爷始终没有理解人的心情,临近过年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是毛毛细,这三九的天气,要等天晴,难啊,没有凝冻就不错了。老车夫、领导、女儿,一家三口,就趁着迷蒙的细雨和茫然的雾色,匆匆踏上了回故乡的征途。

一路上,细雨飘洒在挡风玻璃上,迷迷蒙蒙,刚刮掉一批,又来了一批。旁边急驶而过的车轮抛洒过来的泥水浆,一次又一次地模糊了视线。每当这种时候,领导总是不停的提醒着,慢点!慢点!是的,得看好自己的路线,把握好自己的方向,还时不时变换动作,模拟着踩刹车,千万不能忘了刹车动作哟。一边还不停地自我提醒着,离前面的车远点,留下足够的距离。

话虽这么说,买来不到半年的新车,在沪昆高速清镇到安顺这一段,小车限速一百二,总不能开得像蜗牛爬吧?一百一左右的时速,还是可以的,走自己的行车道,谁要有本事,任由它超过去得了。在前面道路空旷无车的时候,只要不超速,尽情地跑,前面车多的时候,得离它们远点,看它们摆好了阵势,找准了自己安全的路线,再跟上去,或者,超过它们。(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于是,总不断看到各种有趣的情况。两个庞然大物,时速还不到八十码,刚好斜斜地把整条路占满,才不管你什么行车道超车道,开大车也不能这么霸道啊!在后面闪了很久的超车信号,可前面那小车总是在超车道上慢悠慢悠,也就八十码吧,无奈之下,走回行车道,从它的右边过去了,这才从后视镜中瞥见,它懂事了,走上了行车道来。突然间,前面一大堆车,自己放慢了速度,都还不行,停了下来,原来,在匝道口,停了两大排,站在路上的几个人,操着听起来都觉得有些别扭的普通话,谈论着到底走哪一条路。哦,是外省人,看来跑的路够远了,迷路了,可有指路牌的啊,难道真的视线不好,没看见?再说,竟有这样问路的?把那么宽畅的一条路,都堵得不通车了。

看来,这高速路也是个七彩筒啊,开车的也是各色人等都有的呢。

离开沪昆高速,放慢了速度,走了一个多小时,快到县城了,得翻过一座大山。那可是我们县里最高最大的一座山啊,叫做芟草坡,最高的一峰,叫马鬃岭。爬到半山,就有浓重的雾色了,越往上爬雾色越浓,到了第二高的关口,二十米以外的就看不清了。说实在的,从省城走一路都没有这么大的雾啊。说来也怪,刚翻过最高的关口,那雾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原来,刚才爬的坡是背阴的一面,没有阳光,那雾气的阴霾就特别浓厚。这是向阳的一面,哪怕同样是阴天,也还足见太阳的威力,雾气一扫而光。是啊,阴沉的雾气是怕太阳的,太阳照不到的角落,雾气就特别浓;太阳的威力加强了,雾气就会逐渐减少;当太阳威力尽展的时候,雾气就躲藏不住,被一扫而光了。

二、回到故乡

回到县城的家中,见到了父母母亲看见儿子、儿媳和孙女的那种心情哟,已经无法言表了。父亲竟一言不发,伤心痛哭,可那痛哭哟,既没有眼泪,也没有声音,是的,还有什么泪水什么声音能够表达八十多岁生病多年神志不清的父亲,对长期远离自己的儿子的朝思暮想和切切盼望之情啊!

吃过了饭,趁天还没黑,回在乡下的老家去看看幺叔一家。

我们一家三口和老母亲,刚出县城,就接到了大哥的电话,告诉我车子怎么走,要停在什么地方,不能放到什么地方。其实,我去年才去过的,哪能不知道这些啊,只不过天气不好,当哥的为我多操一份心罢了。离开了后来修的坑洼不平的柏油路,走在那段不足两公里的老路上,确实让人担心。有的路段被牛马长期踩踏,深陷的地方更加深陷,突起的地方更加突起,车就像海面上的小船,飘荡在波峰浪谷中;或者大的石块突露出来,又沾上了黄泥巴,再加上细雨的滋润,车子总不断地左右耍“龙摆尾”;有的地方,马车轮子辗出了两条深深的沟槽,又在中间留下了高高的泥埂,要顺着马车路走,那底盘是无论如何都不够挂的,只得看好了,压着两条泥埂子过去,仿佛两边都走在独木桥上。不足两公里,可花了十多分钟,那速度,也不过比人走的稍快些罢了。哦,这段路,我开着车走这一趟,尚且感到如此不容易,我的父老乡亲们,可是年长月久都在背负着重担走的哦,这样的路况,他们还要继续走下去,还不知要走多久呢。

可不是吗?一个人扛着一捆柴迎头走来。我赶紧停了车,按下右边的车窗,侧过身伸过头去,尽量让他能看清是我:“老哥,这么冷的天,到哪里扛这么一大扛柴哦!”“兄弟,是你回来啦?不多,就顺路带点。”哦,看样子七八十斤,年届花甲的人了,还那么硬朗,还不多,顺路带呢。要让我现在去扛,怕也吃力了啊。我的父老乡亲哟,可是从来都没有说身上的担子重过。

到了我那可的小山村,刚下车,走在进村的小路上,猛然之间,在暮色中,看到远远近近的莽莽崇山峻岭,在重重烟雾萦绕之下,近的朦朦胧胧显着山色,稍远的染了一层蓝,再远的就只有点模糊的大意:我三十多年前在这莽莽崇山峻岭中摸爬滚打,竟没有看见过眼前的这种美妙,或者,这种美妙,只有曾经摸爬滚打过而又阔别数十载的人,才能看见吧。是的,事物总是这样,很多东西,当你一直和它在一起的时候,并不觉得它的美好和可贵,一旦失去了或者离别了很长时间,你就会发现,它竟是那么美好,那么可贵。

三、瘦小的幺叔

幺叔一米六左右,已年近耄耋,一生干着繁重的农活,本来就有些驼的背,愈发佝偻了,身形更显得瘦小,已经有些沙哑的声音还是保持着一种独特的宏亮的风格,幺叔无论在村边的任何一个山头说话,全村人都完全听得到。

幺叔年轻的时候曾读过一段时间的私塾,但是没有学到多少文化,就连字,认得的都不多,写得出的就更少了。听老人们说,早年领导干部到村里调查,问他有没有读过书,他的回答是“只读过几天老道学”,让他写字,却只能写出自己的名字。后来还是被送到了铁路上去工作几年,由于没有文化,再加上传统观念的影响,为了尽早成家,就离开铁路,回到了那小山村。

可是他们的一家,日子并不怎么好过。找地基建房子的时候,自己的自留地,那是无论如何都舍不得占用的,占用就意味着自己永远失去那一片种粮食的土地,每年都必然要少几十上百斤粮食。村子里没有平整的空地,就只得在村边一座小山的半腰,选了一个地方,又没有钱买雷管炸药开山,就只好依着山势,集中附近活动的石块砌了三米多高的保坎,才凑足那五米左右宽的屋基。又经过队里的协调,通过全村男子汉的共同努力,才从邻近大队的大岩山中抬来弯弯曲曲的硬杂木,勉强做成那五柱三间的房子,用草盖了,可以避雨;用包谷秆和芭茅草围起来,却实在不能遮风。我记得那正中设置的“大门”,就永远都没有开过,因为从那“大门”出去根本找不到路走。那三间屋的地皮,也从来没有弄平整过,因为实在没有能力挖来足够填平地皮的泥土。我根本无法想象,他们一家是怎样在那“房子”中熬过那漫长的岁月的。

记得曾经有些时间,幺叔生病了,幺娘忙里忙外,完全顾不过来,特别是下雨天,连用水都成问题,哥哥姐姐们大了,时不时帮着挑点水到那半山腰。早些时候我力气小,挑那一挑水一口气走不完那么一段路,必须停下来休息,但途中没有能把两桶水放下的平地,也就无能为力。每到生产队分粮食,都是一家帮一家送,住在近处路平的地方,送的人都会很多,可是一到幺叔家,要走很远又是爬坡的山路,很多人都不愿送了,哪怕都是寨邻,年长月久,帮送的也就只有最亲近的那么几家。

后来那房子应该是没有能力割草翻盖,漏雨朽坏而不能再住了。

前几年,一是几个堂兄弟外出打工做苦力多少得了点钱,二是得了些民政部门的经费补贴,再加上粮食不再像过去那么紧张,幺叔家终于在自己的一小块平地上建起了水泥空心砖做墙盖水泥瓦的小房子,虽说内墙没有粉糊,屋内很黑,但是,能遮风避雨,地面平整,这是那半山上的木房无法相比的。

重活,幺叔做不动了,可是看牛附带砍柴割草,是一直都没有停下的,他刚把柴放下,一听说我们来了,那种内心的喜悦和激动哦,几乎连话都说不顺畅。

我们没聊多久,饭菜都已经做好。幺叔家今年还杀了年猪,腌了腊肉,就用那还没有腌透的肉,炒了一锅,加上剁辣椒,煮上为过年做的豆腐,还有青菜。他们知道侄孙女(我的女儿)不吃肥肉,还专门挑了很多瘦肉煮在其中。那猪是用熟饲料喂的,哪怕从开头煮到结束,一直都是那么细腻爽口;豆腐是用泉水做的——我们村里的那股山泉啊,凉,方圆几十里都闻名,那筋道细腻和特有的豆香味,也是无与伦比的了;还有那青菜,叶肥大而厚实,看似粗硬,一下锅就非常爽口,微苦中带着回味的清甜。我们分明是酣畅淋漓地领略了一次家乡的独特风味!

幺叔一直都喜欢喝酒,这几乎是所有干重活的人都有的嗜好。可是现在,到了这样的年纪,再加上瘦小的身形,不需多少,就已酒意十足了。吃过午饭,我们走的时候,他还坚持要送行,我们走了好远,回头看去,他那瘦小的身形,还伫立在迷蒙的雾色中,展示着他历经艰难困苦而特有的一种抗争力。人往往就是这样,越历经磨难就越有抗争力,生活越艰难就越活得自然,越活得坦荡。顺境中的人反而容易被大自然击倒,过早地消逝。

四、故人故事

其间,我们聊到村里当年的很多人和事。尤其说到我的一位同龄人,让我深感作为平民百姓的不易。

在村里人当中,他和我的关系是最特殊的。

我们都是同年,他比我长几个月,两家相隔不到二十米远,中间没有别的人家,在农村,那就是邻居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无论上山砍柴还是看牛割草都常常结伴而行。在那从小学到初中的上学路上,我们不知一起走了多少次。我们竟玩到隔一段时间,就要一起或在他家吃饭睡觉,或在我们家吃饭睡觉,仿佛思念已久的亲人或者阔别的挚友。由于长期和我们兄弟在一起,耳濡目染之下,他竟能够流畅地用我们家的苗语和我们交流,我们想用苗语交谈而希望保留什么秘密,在他面前是绝无用处的。

记得小的时候,有一次,我们二人一起去看牛,一起在大人们收过的包谷地里“缮苞谷”(也就是搜寻遗漏的包谷,自己拿回家),我们在大块的地里穿来穿去,并未搜到多少,在天快黑准备回家的时候,刚搜到斜坡上,我突然被眼前的情况惊呆了:有一小片地,苞谷全然还在,太多了,那分明是收苞谷的人太粗心,整片落下的,大概有二十来斤。因为大大超出我们通常“缮”的量,我们当时不敢掰回家,就商量着怎么办,后来共同决定,先回家报告大人,如果可以,再回去掰;如果不行,就向队里报告。第二天一早,他就来约我说“那苞谷可以去掰回来”。我们一同到那片地里一看,苞谷林一片狼藉,已不再是昨天天黑我们离开时的样子,苞谷已全部被人掰走了。回到家中,我把事情向两个哥一说,我们一分析,就明白了,那应该是他昨天晚上就已经和家人先背着我去掰回来了的,只不过装模作样,再带我空跑一趟而已。本来应该报告生产队,或者应该我们两人分享的二十来斤苞谷,他一人独占了。这样看来,他是很精明的。

后来我们又一起学手艺,什么用竹篾片编皮撮、用细篾丝编装稻谷的箩筐、用粗篾丝编挑粪的撮箕,还一起学木工、学锯板,一起找来大小合适而长度不够做扁担的岩桑木,煣牛枷担。

在我高中毕业以后回家参加队里劳动的那两年,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更多。记得一九七六年底,队里的照明电线杆要全部换新的,做电线杆的木材要六米以上,已找大岩山里的生产队落实树木,男劳力每二人一棵,自由组合,自己到大岩山里去找合适的树木抬回来栽好。因为我们力气小,个子矮,在那样的山路上抬六米多长的生木材,太费力太累,力气大和个头高的都不愿和我们组合,选来选去,别人都选完了,就只有我们二人组合。我们用了一整天的时间,去到五六公里外的大岩山,在山中看到路坎下长着一棵树木,有四卡多大,可用的部分应该有六米多高,六米以下只有几根细小的分枝,六米多的地方比较均衡地分成两叉,有些弯扭,要从那路坎下弄到路上来,很不容易,所以平时没有人看得上眼。我们估算一下,正好把那两个分叉用来装两个电瓷瓶,而不用另做横担。于是,从可以下坎的地方找好弄上来的路线,把树砍了,展开双臂一量,尺寸正好。把两个分叉的长度留足,截断,我们两人折腾了半天,终于把树抬到路上,歇了一口气,再慢慢抬回村里,那其间哦,走一小段路就要停下来歇一气,因为,对于我们来说,那树木确实太重了,由于弯扭,两个人抬在肩上,是甩的,又走在弯来拐去高低不平的山路上,人用力的方向和树木甩的方向并不和谐,就尤其费力。回到家,吃了饭,两人又抬到工地,把坑挖好,再把那树木栽上去,把分叉调整为可以装横担的方向,固定好,再把土石填实,再回到家,天早就黑净了。过后,队长还说我们两个聪明,找的杆子不用装横担,省事。

恢复高考的第一年,我考上师范学校,离开了那小山村,和他就再也没有了合作的机会。

最近一两年回老家,已看不见他家老屋基上面那三柱的小草房。听大哥说,他现在已经搬到公路边去了,还是孤身一人,始终没能成家。可是我路过的地方并没有什么看得起眼的房屋。

在闲聊中,大哥还说到两件事。他母亲去世,在操办后事的时候,他可是事必躬亲,连账目和钱都不肯放给别人,后来邻村他的一位堂哥看不下去,极其生气地对他说:“你再不放手,我们再插不上手,我们就都回去,甩给你,让你一个人全部管!”在农村,最忌讳的就是有红白喜事的时候,没有人来帮忙,尤其是老人去世,人们不看生者,也要看逝者,要让逝者走得安宁。所以,不是当事人为人差到极点,绝对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听那位堂哥这么一说,他才把钱交给堂哥,也把该交给别人的杂事都交出来,自己专门处理不可替代的事务。

早些年农忙的时候,还有亲戚朋友来帮他耕种锄草,但是他要求特别精细,自己也做得特别精细。他地里哪怕是汤圆大的石块,都要一捡而光。别人不捡,他嫌做得粗心,不满意;他自己捡,花费了太多的功夫,严重影响活路的推进。没等他捡完那没有多大影响的石块,杂草早已把庄稼挤得瘦弱不堪了,在该生长的时候没有得到很好的生长,一年下来,收成大减。在农村,帮忙做活路,是互相的,别人帮了你,你得在人家忙的时候也去帮别人,这叫“换活路”,他那种做法,太精细了,还人家的活路必然耽误了人家的时间,所以,最后竟没有人愿意来帮他。他那种极其精细的耕种,年年都耽误了庄稼的成长,所以收成一年比一年少,一个人,哪怕还有父母留下来的土地,种一季下来也仅够自己糊口,其他费用,也就无从取得了。好在最近几年,他获得了政府的低保补助,勉强过着目前的日子。

我们从小就知道,他有一种特殊的疾病,他之所以未能成家,应该跟那病有关。但我想,除了病而外,应该还有其他因素。要能够正确对待,到医院手术,应该是完全可以治疗的,但是,他没有。要能坦荡些,碰上有完全不同观念的人,哪怕不能生儿育女,找一个人,相依相伴,共度一生,也应该是不错的,但是,他既没能坦荡,也没有遇上那样的人。于是,是不肯接受手术,还是没有手术的费用?或者是他觉得那种病难于在别人面前提起,根本就没有寻找治疗的机会?我无法知道;是他不能成家缺少和别人交谈的机会而变得更加精明和精细?还是他的精明和精细使得他逐渐和别人隔离最终不能成家?抑或这两个方面就像鸡和蛋谁也说不清先后而互相纠结?我更是无法知道。

人啊,就是这样,当本来束缚不住的观念和思想一旦被什么束缚住了,那已经被束缚的观念和思想必然把自己的一切都牢牢地束缚着,让你什么都施展不开!

五、纯正的乡味与乡情

回县城途中,经过临近的村寨,找一位堂兄弟询问事先约定帮找蜂蜜的情况,那位堂兄弟不在。另外的堂兄弟知道了,立即到寨中一问,有,而且不少,这惊喜太意外了!

驱车过去,也是我们从小就在一起摸爬滚打一起长大称兄道弟的,进了家,一坑暧烘烘的炭火,刚坐下,那老兄就抱来一大抱糍粑,顺着火坑边一大圈烤上。那糍粑,经过炭火一烤,渐渐地鼓起来,紧绷绷,全然要炸裂的样子,白中烤出一种迷人的金黄,恰到好处时,用火钳夹出来,一拍一吹,就尽情享用了。你千万别担心食品卫生问题而把那柴火灰吹得一干二净,多少夹杂点柴火灰,那才地道呢。打糅得极细腻滑嫩的糍粑,包着猪肉炼成的油渣炒了豆腐丁加了蒜叶的蕊子,那可是难得的美味哦!我好多年没有吃上那样纯正的乡味了!

我们吃着糍粑,那老兄把一大个塑料桶搬出来,打开一看,我的天,半桶黄灿灿的蜂蜜!看着就让人甜蜜得直吞口水了!问了价,五十块钱一斤,二十多斤,除了他自己要留下的,也要千把块,我一估计,所带的钱显然不够,又不好明说,就说要一半。那老兄一再劝我:“兄弟,你千万别嫌多,机会难得,我劝你全部拿去。我喂了这么多年,就今年的才这么好。不好的我也不会劝你!”这倒是实在话。但我囊中羞涩啊?后悔出门的时候没有多带一点。那老兄找来塑料袋,用铁瓢舀着,被舀起来的,呈现一种细小而金黄的颗粒的样子,手指头沾了一点点,轻轻一搓,那金黄的小颗粒完全溶化,完全是猪油那种滑腻的感觉,那就是原生态的没有添加任何杂质的纯正的蜂蜜了!在街上卖的,看起来也是这种感觉,可是,有的添加很细的黄包谷面,颜色虽好,两个指头一搓,会有一种细沙摩擦之感;有的把白糖熬化了添加到蜂蜜里,手搓感觉滑腻,但颜色要淡得多,绝对没有原生态的纯正。看他们舀得太费力了,我一想,算了,反正机会确实难得,就全部买下吧,把我的钱全搜完,差的部分再让大哥补齐。

我们闲聊起过去的生活,没多久,一锅极富特色的家常菜就端到了火上,熟饲料喂的猪肉,糟辣椒炒了,加上准备过年的新鲜豆腐,还有农家的白菜青菜,煮在一起,绿色的菜和白色的豆腐上面零星地点缀着红辣椒,面上飘着一层淡淡的红油,看起来简单朴实,可是太难得了,尤其搬到省城以后,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吃上这样乡味浓郁的菜了。

他们还喝着自己酿的米酒,一两碗下肚,一个个面色通红,那酒兴和谈兴相伴着越喝越浓,越谈越浓。遗憾的是,我还得开车回县城,未能和他们碰上个一碗两碗!那其中的快乐,只能从内心去感受了。

回到贵阳的家中,把那一大桶蜂蜜分装好,自己留一些,其余的,要好的朋友,或者亲戚,都分享个斤把两斤的,不多,只是一种心意。那蜂蜜,有其自身特殊的防腐功能,只要密封好,放多久,不变色,不变味,每当感冒气喘咳嗽的时候,舀一小匙,冲一杯蜂蜜开水,一饮而下,就会舒服熨贴,精神倍增。

现在,每当享用那蜂蜜的时候,总会情不自禁地回想起那一邦热情的弟兄,回想起那纯朴而回味丰厚的农村生活,更回想起那一如既往的纯正的乡情!

2011年节前命笔

2015年12月15日完成于花溪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3806480/

故乡行的评论 (共 35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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