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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汇

2015-12-05 10:45 作者:黑旋风  | 7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黑风话56 徐家汇)

大明万历年间,南直隶松江府的法华龙华一带,阡陌纵横水网密布,无数小桥连接着被河道分割的土地,黄牛在田,游鱼在渊,家家枕河,户户植桑。浣女在河埠头捣衣,小伙拿着竹篾编制的捕鱼工具“沪”在围剿四腮鲈鱼。水乡的河流取名古怪,什么蒲汇塘、肇嘉浜、日晖港、漕溪,反正都不叫河,就连漕运的河也要加个泾字叫漕河泾。大小桥梁如打浦桥、大木桥、丰林桥、香花桥、种德桥,林林总总,不是当地人根本无从分辨。

垄上经常穿行着一位清癯的儒者,直裰宽袖步履矫健。他叫徐光启,虽家道中落,但敏而好学,二十岁中了秀才,可在向更高学阶迈进时却屡遭挫折,因此他行走在家乡教书育人,边工作边学习,等到他中举人进士已是二十年以后了。这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二十年,因家境贫寒,他广涉农事,为以后编写《农政全书》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在知行路上,他已感到专用于科考的程朱理学是害民误国的,因此他内心充满矛盾。为科考入仕,他放不下儒家经典,为经世致用,他又潜心钻研和农业生产关系密切的天文、历法、水利、数学等广泛领域。

地理大发现后的世界呈现了前所未有的大潮涌动,伴随着西方战舰商船来到大明的还有一批被称之为传教士的怪人,他们是布道者又是播火者,给自大封闭的古老王国带来了奇异的新风。徐光启和他们接触后在全新的世界地图面前震憾了,科技的火光正点亮他的心房,很快他和耶稣会会长葡萄牙人利玛窦成为好友。在京城翰林院为官时,他潜心拜利玛窦为师,成为官员中首批天主教基督徒,他取了圣名保罗(保䘵),希望和基督教中向域外传播福音的先驱者圣保罗一样,在广袤的土地上播火燎原。后人常把林则徐作为中国睁眼看世界的第一人,其实,徐保罗早已向世界投入专注的目光,只是他超前了二百年,在众人皆醉的时候醒着的人被看成另类了。

翻译《几何原本》,编撰《农政全书》,修订《崇祯历书》,这任何一项都足以彪炳史册,可徐光启在为官的二十多年里全部完成了,那是政坛血腥风的年代,那时江山飘摇欲坠的年代,他独善其身并学贯中西,在诸多领域都取得重大成果。他把西方的图形学用古诗“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几何(多少)二字加以诠释,从此这门数学分科在中国有了妙不可言的名称。徐光启官至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内阁次辅,七十二岁去世,离大明灭亡还有十一年。

徐光启回到了生养的土地,在法华浜、蒲汇塘的交汇处择地安葬,这位治历明农百世师从此长眠故乡。徐家后人渐渐在周围结庐,并有了徐家汇这个新地名,他们传承了先辈的信仰,因此,当二百多年后,伴随着鸦片战争进入中国的新一批传教士首先选中了徐家汇作为行教基地。五口通商最受益的地方是上海,不知何来的海纳百川灵魂从开埠起就深入骨髓,传教士们对有过洗礼的上海人深感亲切,而对开放最早的广州因三元里的国主义运动感到头痛。天主教在传教过程中是带着福音的,天文、医疗、教育(特别是女子教育)、慈善、文化等诸多内容的引入,使简易的徐家汇教堂成了信徒集聚地,信徒们要通过教堂神职人员的启发找到通向天国的钥匙,因此教堂不远处的必经小桥被称为天钥桥。十九世纪初,徐家汇大教堂“圣依纳爵堂”落成,哥特式的双塔建筑气势宏伟,红墙灰瓦彩色玻璃高耸的十字架。大堂可容纳三千人,它成为天主教上海教区主教府。教堂周围,陆续建起学校、藏书楼、育婴堂、天文台,附近的居民也迅速增多。(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光阴荏苒,上海的天主教发展又几经曲折,有过“三自爱国”的坚守,也有过教堂成仓库、门口变车站的无奈。但正如《圣经 哥林多后书》所云,“凡事不能敌挡真理,只能扶助真理”。真理被质疑要有足够的水平,因此没有人可以推倒圣经。徐家汇日新月异,早已换了人间,当年的小桥田园变成广厦新墙,当年的河道流水变成马路通衢,但在林立的高楼旁还能寻觅到旧时的痕迹,在普通的路名中还能体会出历史的沧桑。徐汇源的诸多老建筑隐身于灯火阑珊处,默默地等待着众里寻她的人们。当你走在喧嚣的街头,陶醉于霓虹迷离,突然发现有一尊静默的雕像,不妨稍稍放慢脚步,投以了解的目光,也许他叫徐光启,是这片土地的老朋友,没有他,也就没有了徐家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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