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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

2018-01-19 23:55 作者:黑旋风  | 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黑风话135 日出

薄雾渐渐淡去,天空略显橙明,新日升起,晨光映洒水上,形成一条橙红色的光路。几艘小船似乎静止在水面,远处朦胧中隐现出码头的吊机。新的一天即将开始,早起的不仅是等待作业的渔人,还有等待着日出一刻的画者。

(莫奈《日出.印象》1872)

莫奈的《日出.印象》,一幅光的习作,不很唯美,即使在今天,如果人们不了解此画的背景,很可能还是会从它面前匆匆路过,连“朝阳群众”也提不起兴趣。但这幅画却是一个划时代的象征,它宣告了绘画艺术对光、对速度、对瞬间美的追求有了自己的统一战线,那就是印象派。

十九世纪中叶,欧洲的工业革命如日中天,舞台中心的巴黎魅力尽显,它以海纳百川的胸怀吸引着四方来客。一批年龄相仿、志趣相投的艺术青年聚集到一起,莫奈、雷诺阿、西斯莱、巴齐耶、库尔贝、德加、毕沙罗、塞尚……这群新巴黎人青洋溢、充满激情,他们期待在大都市一显身手。可保守的学院美术依然高举古典主义的大旗,以不变应万变,主流绘画还是局限在宗教、神话和贵族生活的题材上,表现的是教权、神权和王权。时代新人不愿满足于对古典题材的抄袭模仿,提出“为什么我们的时代不比古代更美?”他们迫切需要表现新生活、歌唱新时代、赞美新世界。

1863年马奈创作的《奥林匹亚》引起轩然大波。裸女是文艺复兴以降的艺术大师们的常用素材,但所画的内容几乎都是古代神话,有的画中人物明显来自现实生活,也以维纳斯相称,维纳斯成了清凉女神的标志。马奈打破禁忌,直接以当时巴黎社会的名妓奥林匹亚为模特并用她的名字为画冠名,拿破仑三世为首的保守势力口诛笔伐,用“丑闻”来批判马奈的作品。渴望自由、追求解放的年轻一代迅速聚集在马奈周围,他们支持大哥,大声地宣示自己的美学主张。马奈后来被称为印象派之父。(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马奈《奥林匹亚》1863)

法国进入多事之秋,1870年的普法战争法国战败,普鲁士军队长驱直入,人们从都德小说《最后一课》中读到了黑板上“法兰西万岁”这五个大字,巴黎沦陷了。在战争中巴齐耶献出了生命。1871年春天,人类历史上首次由工人群众发起的无政府运动爆发,这个充满理想的社会革命就是“巴黎公社”。巴黎公社是无产阶级实践马克思哲学思想的第一次尝试,它吸引着众多底层市民,许多文艺青年同情民众的抗争,库尔贝等还直接参与了街头运动。巴黎公社畅想的目标和这些城市新人有着天然的共鸣,欧仁.鲍狄埃在《国际歌》中写道:“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幸福,全靠我们自己。”这种反对教权(没有救世主)、反对神权(不靠神仙)、反对王权(不靠皇帝)的宣言正是新人们对艺术的追求,而要取得突破,不靠别人只能靠自己。

1872年,莫奈经常往来于巴黎和哈佛港,在港区的河口边,他架起画板,头顶星光等待黎明,盼望着大自然中最神奇、瑰丽的日出时刻。莫奈记录下日出后光的每一次变化,从光的跳跃中感受到自然的美,光波在闪烁中越拉越长,水面接受了光的抚摸后激动地颤动起伏,每一刻每一秒都有不同的感受,光驱赶黑夜改变万物。在视觉深处,一排排吊机又让人感受到新兴的工业对生活的改变,这是一个新时代的日出。莫奈不敢停笔,他只有迅速地捕捉眼前所见的一切,有时或许是追赶不上光的速度,只能凭借自己的印象。他给画取名为《日出.印象》。

《日出.印象》参加官方美术机构的沙龙比赛,不出意外地落选了。经历过斗争洗礼的新巴黎人已无畏强权,他们自行组织“落选画展”,深得市民的喜。保守的评论家极尽嘲讽地说:“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幅画的表达手法多么自由,多么轻松,胚胎状态的画纸也比这幅更加精致。”但更多的人站在莫奈一边,因为他们知道这是时代的颂歌。艺术新人们自豪地宣称:我们就是印象派!走向户外、追逐光与色彩、自由地讴歌时代成了印象派的宗旨。

莫奈在画“日出”以前,曾有过表现“草地野餐”的一系列作品,这是当时才二十多岁的画家对工业化后巴黎城市新生活的直接感受。在《公园女子》中,阳光与阴影真实再现,莫奈要表现的不再是女子清晰的轮廓,而是光与影的巧妙结合。

(莫奈《公园女子》1866-1867)

“公园女子”画中的模特儿名叫卡蜜儿,她是莫奈生命中最重要的女性,十八岁那年她和莫奈相遇,当时的莫奈只是在巴黎立足不久的穷画家,比她大七岁。卡蜜儿不在意莫奈的贫穷,不顾家庭反对出现在莫奈身边,也出现在莫奈的许多画作中。《河边女子》里的卡蜜尔静坐水边陷入沉思,天光云影倒映河中,天地人构成和谐的画面。《和服女子》中,卡蜜儿手执折扇回眸一笑,东方之美跃然纸上。

(莫奈《河边女子》1868)

(莫奈《和服女子》1875-1876)

莫奈画《持伞的卡蜜尔》时,卡蜜尔已是孩子母亲,一家人的幸福生活才刚刚开始,可天有不测风云,卡蜜尔罹患重病来日无多。画中的卡蜜尔侧转身躯像是躲避吹袭,乱云飞渡,风卷衣裙,一旁的孩子无奈地看着,孩子还小,体会不到伤感,但莫奈的伤感已尽显画中。

(莫奈《持伞的卡蜜尔》1875)

莫奈外出写生,多次出入圣拉扎尔火车站,这个用钢铁支撑起的建筑物是工业革命的产物。莫奈从不同角度描绘火车进出的场景,在他眼里城市火车站和古老的教堂同样崇高而有意义。

(莫奈《圣拉扎尔火车站》1877)

莫奈成为印象派的领军人物,经济状况迅速好转,在卡蜜尔去世后又组织了家庭,他生命的后四十年是在巴黎附近的吉维尼渡过的。莫奈精心打造乡村庄园,挖池塘、种柳树、布置景观,园林充满东方诗意。此时的莫奈常常会连续几年创作同一题材,《干草堆》系列是光的集中表现。农民在完成收割后往往把干草码放成包,草堆色彩单一毫不起眼,并不会引人注目。但莫奈发现了阳光照在草堆上的微妙变化,他长时间地观察草堆,捕捉光的节奏,终于把最普通的草堆连成光的长卷。

(莫奈《干草堆》1891)

《鲁昂教堂》是莫奈的又一组系列画作,他长达两年连续观察日升日落过程中教堂的光线变化,他不会逼真地描绘教堂的雄伟壮观,因为那已是摄影师干的事了,他要表现的只有光,在光的世界里,干草堆和教堂并没有什么两样。

(莫奈《日落时分的鲁昂大教堂》1894)

将近七十岁时,莫奈有过一次并不成功的威尼斯之行。威尼斯太美了,处处可以入画,但正因为它美,几百年间的画匠已把它画了个遍,莫奈的短暂旅行根本无法捕捉光的变化,而他是绝不肯重复前人已表现过的题材的。“第一个把女人比作鲜花的是天才,第二个把女人比作鲜花的是庸才,第三个再把女人比作鲜花的是蠢才。”莫奈转身离开威尼斯,回到了无比熟悉的吉维尼庄园。《日本桥》画了他亲自设计的东方拱桥,桥边垂柳,桥下睡莲,浓阴里也有色彩的变化,印象派没有黑色,因为自然界没有黑色的光。

(莫奈《日本桥》1899)

一生追逐光的莫奈到了晚年被光所背叛,他患了白内障,视力越来越浑浊,很多画都是靠助手调好颜料再凭印象作画。《垂柳》系列创作于一战时期,莫奈为战争哭泣,为死亡哭泣,也为自己无法清晰地看到世界哭泣。

(莫奈《垂柳》1914-1917)

《四季睡莲》是莫奈最后十年的生命之作,他视力衰退,但心灵的眼睛忽然明亮,他用信仰创作。也许,最美的音乐的聋人所作,最美的图画是盲人所创,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大型组画《四季睡莲》全长超过三十米,它是追光老人的绝唱,是世界美术的史诗。

(莫奈《四季睡莲》局部1920)

日出后阳光普照,新一波的艺术天才又将崛起,印象派不再前卫。二十世纪初,一个叫毕加索的青年来到了巴黎,又一场视觉革命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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