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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鞋匠戴连成

2015-12-01 08:50 作者:秋风扫落叶  | 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戴连成曾是我小时候居住的小镇唯一的修鞋匠。

他的身高有一米四左右,罗圈腿,眼珠外突,眼圈总是红红的,常给人烂眼枯瞎的感觉。走起路来左晃右晃的。一年四季在小镇供销社的门旁支一个修鞋摊子。无论严寒酷暑,他总是没有任何遮拦的偎在供销社的墙根。极其简单的修鞋工具:木制的鞋撑子,一把剪子,一把钳子,一把锤子,一盒铁鞋掌,一堆翻毛皮子,一盒秋皮钉,一把锥子,还有一卷纳鞋用的绳子……他做起活来,十分用心,干活时习惯于用嘴叼着鞋钉,当时我是觉得恶心的,因为许多钉子明显是从别的地方取下来的,生着黄黄的铁锈。他矮小的身躯蜷缩在小马扎上,系着革制的黑色围裙,堆满皱褶的脸上总挤着谦卑的笑。在他的敲敲打打,缝缝补补中一双偏了帮的,开了口的,薄了后跟的,开了线了的鞋……又可以穿上很长一段时间。而且收费便宜。遇到一些小活偶尔还不要钱。那时候每家每户的日子都很紧巴,每双鞋子都要穿很久直到小了为止。往往大孩子穿小了,修修补补的再给小孩子穿。所以修鞋摊子的生意一向还不错。

之所以对戴连成记忆深刻,是源于他在某一年的秋交汇之际去生产队的果园偷果。让看果的逮了个正着。在那个年代偷集体的东西那还了得。不知是哪位掌权者想出的馊主意:将戴连成偷的果子,用纳鞋底的绳子穿成了串,挂在了他极不明显的脖子上,然后找来一面铜锣,让他在大街上边敲打铜锣边高声叫喊:“我叫戴连成,打倒我,我偷果,打倒我,我偷果……”当时年纪小,只当是看耍猴一般和一大群孩子咯咯的笑着尾随在戴连成的身后穿街走巷。无论是当时被那场运动洗脑了大人还是我们这些不谙世故的孩子,没有人会顾及戴连成的感受,但我分明的记得,他那满是红血丝的脸上挂满了泪……从那日起,那些顽劣成性的淘小子们远远的看到戴连成就会齐声高喊:打倒我,我偷果……本就矮小的他变得愈发的矮小了,若有好事之徒去他的修鞋摊追问他偷果的过程,他会脸红,然后尴尬的傻笑,闷下头来专注的做着手里的活计。

戴连成家是回民,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家里弟兄好几个,个子都不高,但除了戴连成长相怪异以外,个个干净整洁,自打戴连成偷果后,其他的兄弟也受到了牵连,其中一个叫戴连昌的是我的同学,直到小学毕业他也没能加入红小兵。

那些极左的极其荒唐的故事截止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人权尊严被肆意的践踏和蹂躏。那时常见的有戴尖帽子的地富反右,有挂一双破鞋的披头散发的妇女,还有如戴连成般将偷来的东西挂在脖子上的诸如此类的游街示众,胸前挂着用黑笔写着人名的醒目的牌子……当时只道是儿时生活中的笑料,长大后回想起来是何等的荒诞不羁。好在那段历史已覆满尘埃装订成一部史册,功过自有名士评说。在六零后,七零后的脑海中残存的记忆也在逐渐的淡化。但那段敲打铜锣的经历一定折磨了矮小另类的戴连成一辈子。我都清晰的记得,他也不会忘记,除非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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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鞋匠戴连成的评论 (共 8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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