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过头，跪下

一、生于平凡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我出生的家庭好像一成不变，平凡而又温馨。

我家世代农民，至少从我太爷爷起就是，我父亲那一辈，考大学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所以我一出生，就被担起了考上大学的使命。

8岁之前的记忆对于我来说是模糊的，我仅有的两张8岁之前的照片，一张是百天照，一张就是我和我家小狗的合影。现在看起来，就是一个小胖子抱着一条小黑狗，脸上两朵“高原红”，戴着农村孩子都有的小军帽，洋溢着幸福的表情。

幼儿园，在我们那里叫半年级，那时候我们村里有一位有知识的老人，他在家里开设了一个半年级，所以我们村里的人就都到他那里去上半年级，一是离家近，二是老师是自己村人，可以照顾我们一群小屁孩。所以，在我八岁的时候就上了学，准确来说是上了半年级，村里的半年级。

那时候生活质量差，吃东西营养也就跟不上，但是家长就是让我们吃，不管什么，只要家长觉得有营养。我像大多数孩子一样，长着诺大的一张脸，圆润圆润的，然而并不怎么可爱，典型的农村小屁孩，整天无所事事，从来不用考虑下一顿吃什么。(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在杨大爷开设的半年级里，我就是十五个孩子里平凡的一个。记得我第一次去上课，奶奶跟我一起去，准确来说是送我去上学，因为我不懂什么叫上学。小小的我恋家啊，奶奶一走，我就要跟着她回家，不然就闹着要哭，急的我奶奶一直在班里陪了我一个上午。

下午的时候，我还是要去“学校”上课的，但仍和上午一样，奶奶又在学校陪了我一个下午，但是奶奶急了，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于是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奶奶就发火了，我嚷嚷着要奶奶陪我去上课，但是奶奶就是要让我自己去，我就一直哭闹，最后气的奶奶拿起扫帚就要打我，我一看不妙，转身就跑去杨大爷家了。

自从奶奶那次发火之后，我就是一个人去上学了，后来就跟着邻居家的一个比我大一岁的小男孩一起去上课，上半年级。

说是去上课，其实村里的这种半年级又有什么教育可谈，远远比不上现在的幼儿园，有小孩子游戏的玩具。那时候我们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上课最主要的书。班里只有一本书，就是杨大爷教课的那本，我们每个人就只有一支笔和一个作业本，我们不会写字，所以作业本上的名字都是杨大爷写的。

一天上几节课，上午上几节课，下午上几节课，几点上课，几点放学，我都记不清了，唯一记得的就是，那时候我们很开心。

在杨大爷开设的的半年级里，我懂的了什么叫上课，上课就是乖乖坐在座位上，抬头，背手，看着老师。一个班里十几个七八九岁的孩子就都是那样，第一次明白了上学是怎么回事，上课又是怎么回事。

当然，像所有上学的孩子一样，都期待着下课、放学。上课时教室是属于老师的，下课了就是属于我们的了。我们没有现代的滑梯，跷跷板，但是我们有我们的玩具。玩玻璃球，玩泥巴，玩跳绳，玩“面包，”玩一切我们前辈留给我们的精神文化遗产。那时候玻璃球一毛钱十个，我们就每个人兜里都揣满玻璃球，一下课就去教室的空地方弹玻璃球，就像小小的赌博，赢了玻璃球就是自己的。那时候我的技术还可以，随意每天我都能把我的另一个兜赢满。

我们的游戏是跟着季节走的，每个季节都有每个季节的游戏。夏天雨多，我们就玩泥巴，用泥巴做出一个一个小东西，什么都做，桌子椅子，茶壶茶杯，小狗小猫，橘子苹果，甚至是手机电脑，虽然我们只是在书上才见过。反正只要是我们见过的都能做的出来，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我们几个人做了一栋泥巴房子，很大很大的房子，可以钻进去一个人，记得为了做那栋房子，我们把杨老师种在院子里的一颗小树苗给挖了出来，树苗的枝干做成了屋子的“横梁”，树叶做成了屋子“瓦片”，用挖树出来的泥巴做成了屋子的墙，屋子还有“门窗”，有“烟囱”，正当我们在想要不要给屋子里装上“沙发”等“家具”的时候，杨老师回来了，我们看得出当时他很生气，因为他看到了我们的“杰作”，看到了那个土坑。该怎么办，我们一个个的都不知所错，瞒也瞒不过去，我们就都在那里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个，就等着老师的惩罚。好久过去了，我想着老师怎么还没有吵我们，我们都在低着头，也不知道老师是怎么想的，我就抬头看看，杨老师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直到现在我都想不起来我在杨大爷那里学到了什么知识，是那些声母韵母吗？还是那些拼音字母？我觉得都不是，因为这些拼音是我两年后的一年级时才学会的。我相信我在杨大爷家里得到的并不是那些书本上的东西。他的宽宏大量的胸怀，将会影响我的一辈子。

在杨大爷家里，我们开开心心的度过了一年，也过了一年无忧无虑的日子。这段再也回不来的日子，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回忆，都会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恩怨情仇，不管十几年后还是几十年后，都是我们最珍贵的记忆，离开这段记忆，童年就是平面的，黑白的。我的童年是立体的，彩色的。

一年时光过的很快，我们马上就要离开杨大爷的半年级，去到大队里的学校上课。在杨大爷家里最后的几天，我们一个个都十分的激动，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因为我们早就听说了，在学校的教室里是桌子板凳，我们这只有水泥墩和水泥墩架起的长木板。

记得那天下午我们上完课了，杨大爷说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学校了，去学校的教室里抢桌子板凳占座，先到先得。刚说完我们一群人就轰的一下全部跑出了杨大爷的“教室”，跑出了杨大爷家的院子，跨过了我们挖的那个土坑，头也不回的跑向了学校。

那时的我们不懂得感恩，喜欢去接受一切新鲜的事物，却总是遗忘和丢弃旧的事物。最后就永远的在循环，得到，丢弃，得到，丢弃……

如今我已在读大二，上次从异地回家过年，远远的就看到了杨老师，头发已不再乌黑，脸色也已不再红润，身影也不再挺拔，瘦的让我感觉揪心的难受。杨老师，您还在教书育人吗？院子里的那个坑还有吗？

回家的第二天，我特意的去杨老师家拜访杨老师，我的启蒙老师，但是眼前的场景却让我不知所措。

印象中的院子已经没了，我的半年级也没了，只剩下一间小小的当年的房子还在，他的孩子对他俩不好，拆了他们的房子，给自己盖了新房子，让他们俩住在了这间老房子。但是他们不说孩子的不好，只是说自己住在这里几十年了，习惯了，不想去住孩子们的新房子，不想麻烦孩子们，我问他们以后该怎么办，等老了，走不了路了该怎么办，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办，只是说不能麻烦孩子们。

杨老师，还是那么宽容的胸怀，对我们宽容，对孩子宽容。一辈子的平凡，教书育人的手，拿着农具过了半辈子，一文不名，平平淡淡。但是就算我们感觉他们生活的再寒酸，再贫穷，他们却享受其中，这就叫生活，他们在享受生活，而如今，无数的人却是为了生活。为了生活，放弃自由，麻痹自己，还整天说着我要奋斗，觉得自己的奋斗有着多么值钱的意义……

二、感恩生活

小学的生活是最天真和快乐的，我们不去想也不愿意去想家家难念的经，但是家家都有难念的经这是客观存在的。

在我们去往学校的路上，满心欢喜的以为马上就能升上二年级了，但是国家却给我们这群平均年龄不到八岁的孩子开了一个玩笑。我们在学校的一年里门口被告知不能升一年级，因为杨老师的半年级不被国家和学校承认，我们还得在学校的半年级上一年学才行。

我们这群孩子马上就不知道怎么办了，手足无措，只能跟着学校的老师进了半年级的教室。后来我记得好多家长都来学校了，当然我奶奶也来了，一群人就在跟学校商量这个问题，当然也没有任何结果，我们还是乖乖的在学校的半年级上了一年。我不知道为什么学校这么对我们，现在想想可能中间存在某种厉害关系吧，毕竟那个时候小学学费才60。

像在杨老师的半年级一样，我们还是玩，玩泥巴，玩弹珠，并没有因为已经上了一年半年级而多学会几个a o e 。日子就在我们的欢声笑语中这么一点点的度过，当然过程中我并没有觉得过的多快，即便每天除了课堂上的四十分钟，其他时间都是在玩，还是感觉日子过得再快点，每天都期待着放学，每周都期待着放假，那时候还没有双休日这么一说，只有星期六和星期天，星期六上午上完课才是星期。于是我每天就是期待周六快来，日复一日，循环循环，一直循环到大学，今天依旧如此。

本以为小学的日子就会在每天的游戏中度过，但是没想到四年级的时候，家里发生了一件事，放到现在的小王子、小公主身上，可能是天塌了，可是我感觉就像是做了个梦，醒来或许有点感觉，但是吃过早饭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天我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不是星期天，但是我奶奶没让我去上课，也没告诉我要去干嘛，只是告诉我等会别人问你你要跟着谁，你就说跟着你爸。具体的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有这些声音。后来我一家人就坐上了一辆农用三轮车，我记得我大爷二爷都在，好像年长点的亲戚都在。我不知道要去哪，我也没有想到要问一下，就一动不动的坐在车里，我看到路边杨树叶子随风飘动，好像是黄色的，又好像是绿色的，好像杨树只剩下了树枝，几乎没有了叶子，天气是冷还是热我记不得了，好像走在一条柏油路上，又好像是一条土路，但是没感觉到震颤，也没听到三轮车的哄哄声，好像就到地方了。

我记得那是我第一次去那个地方，法院。我对法院的第一印象就是好多车，以前只能在电视里看过的车，这法院里居然停了好几辆。现在我对那次在法院里的印象就只有三幕，三张图片。第一张就是我刚到法院从三轮车上看到一幕：好多轿车。我不认识什么车牌，把它们统一称为轿车。换成别人，在法院肯定不会是我这样，因为看到了好几辆车而沾沾自喜。但是我就是惊叹了好久。

后来我爸不知道从哪出来了，他不是在外面打工吗，我当时很好奇他是从哪出来的，然而我并不是对他有一种特别亲近感，相反，我当时特别的紧张，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是不是该想电视里的孩子一样上去抱着爸爸，我就站在那里，不说话。

过会我爸走过来了，指着那边的一辆车说我妈在那辆车里，我顺着他的指向看过去，确实有一辆车，透过车窗，我看到了我妈，还有一个女人，我不知道要她是谁，但是我妈没看到我。这一幕，就是我对那个法院的第二幕印象，我妈坐在一辆车里，但是她没看到我。在当时的我看来，那是一辆特别高级的车，我对车的印象，甚至多过了对我妈的印象，因为我仍清楚的记得那辆车是银色的，但是我就是记不起来我妈当时是长发还是短发，是直发还是曲发，穿的什么衣服，什么颜色……

后来就是上法庭了，我只记得有人问我愿意跟着谁，我说是我爸，声音应该很小，那个人又问了我一遍，我说是我爸，声音应该大了点，之后就让我去按了一个手印，我不知道要怎么按手印，那个人告诉我一个手指头就行了，我对法院的第三幕印象就是这里，按手印。过会我弟弟也是跟我一样的步骤，他比我小了两岁。

之后的事情我就记不得了，我记不得我妈到底有没有过去抱我，有没有哭，反正我是没有哭，没有一点感觉，就只是感觉好多车。

后来我们就开着车去了一个饭店，一个大圆桌子，坐了一群人，围在一起吃饭，那是我第一次在那么大的桌子上吃饭，第一次在饭店里吃饭，我记得我吃的应该很高兴。但是其他人我就不记得了，好像喝了酒吧。

在回家的路上，我记得好像下了雨，我爸开着三轮车，我就坐在旁边，因为雨下的挺大的，他让我给他打伞，我就打了，但是应该是雨伞遮住了他的视线，车就拐到了马路边，差点撞到了路边的树，当时我就挨吵了，一路心惊胆颤的回了家。

再一次见我妈就是在六年级了，那天也是下雨，我爸，好像是我爸，又好像是我爷爷，带我到了县城，在一个桥边下了车。但是我就被县城里的繁华震惊了，我那是第一次去那么繁华的县城，虽然远远比不上现在的城市。那么宽的马路，那么多的车，那么高的楼，虽然也只有六七层，但是已经让我惊叹的目瞪口呆了，就一直站在那数有多少车，有几层楼……

好像过了很久，我妈就从桥的那边来了，还有一个女的，我不知道是谁，我妈说她是我姥姥，看着挺和蔼的一个女人，上了高中我才知道她一生结过四五次婚，背地里我叫她“慈禧太后”。

我爸把我交给我妈之后就回了家，我就跟着我妈在县城里玩，她带我去买东西，虽然下着小雨，但是应该买了不少东西，印象最深的有一双鞋，我妈给我买的。120块钱，当时120块钱对我来说就是天文数字。我记得买这双鞋的时候，在一个特别高级的店里，我穿着一双特别破的鞋，因为下雨，鞋早就湿了，袜子也湿了，我一早就感觉到鞋子里应该是一团浆糊，在我试鞋的时候就一直很踌躇，脱了鞋，袜子上特别灰，心里一直想把人家的新鞋试脏了怎么办，可能是售货员看到了我的灰脚，就拿了一个塑料袋给我，让我套在脚上，后来我妈就买下了这双鞋。人家还送了一双袜子，我当时感觉好像占了人家一个大便宜一样。

天很快就黑了，我当时心想，我妈的车呢，可能是两年前我印象中我妈是坐在车里的，所以我就一直以为我妈是有车的。但是我没好意思问，就被我妈领到了一个宾馆里，我现在还能清楚的记得宾馆的位置。虽然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卖电动车的地方。我们在宾馆里住了一宿，第二天早上，我妈让我换上新鞋，我当时想了想，应该是考虑到外面有水有泥巴，就还是穿的原来的破鞋。

第二天应该是在县城玩了一个上午，具体玩的什么记不太清了，下午的时候我妈就把我送到了公交车站，把我送上了车，还一直嘱咐司机到了地方把我放下来，又嘱咐我别坐过了站。我就坐车走了，当时我应该是哭了，记不清了，应该是哭了。

关于我对我妈的记忆，在小学六年级之前，我所有的回忆所有的画面也就只有这么多，比不上那些从小被爸妈抱在怀里的孩子，他们关于父母的回忆转换成文字可以出一本书，而我只能写一篇作文。

但是我不恨父母，他们的事我不掺和，我还有爷爷奶奶，爷爷奶奶陪伴我长大成人，他们就是我最亲的人，我还有什么奢望呢。

以前太小，不懂得感恩，现在大了，想一想父母也是挺苦的。父亲一个人挣钱养家也不容易。离家几千地打工，一年也不一定回家一次，也苦啊，家里有两位老人两个孩子，要吃要喝还要上学，都是要钱。母亲一个人在娘家也不容易啊，一个女人家，没有男人在背后撑腰，苦和累只能自己承受，我倒是希望母亲能再找一个男人过一辈子，毕竟现在才四十多岁，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但是十多年了母亲还是一个人。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各家有各家的苦，用我奶奶的话就是人这一辈子就是图个安稳，问心无愧，对得起祖宗。

爷爷奶奶确实是受了一辈子的罪，儿子年少轻狂，后果只能做父母的承担。爷爷奶奶含辛茹苦二十年，把我兄弟二人拉扯成人，双双考上大学，真不容易。奶奶说，“我在村里也可以昂着头走路了”。是啊，在这样的家庭里能培养出来两个大学生，而不是两个劳改犯，他们确实可以昂着头走路了。

爷爷奶奶，我感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或许我们兄弟俩就真成了劳改犯了。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你们俩要花费多么大的努力和汗水才能走到今天。

看着爷爷奶奶一天天老去，发华鬓白，身影日渐消瘦，我的心里都在滴血，您辛苦了这么多年，还没有享受到一天的幸福生活就老了，就像那首歌《时间都去哪了》，你们都把自己的时间给了孩子们，自己老了。

你们一生都没出去旅游过，我在天津读书，专门拍了好多照片给你们看，天津多美，你们看了好久。我去北京，拍了天安门，你说天安门真大。奶奶说当年自己见过毛主席，我很吃惊，真的吗，在我的追问下奶奶却说了她见过毛主席的雕像……当时把我笑的合不拢嘴。原来奶奶也会开完笑……

三、葱葱校园

六年级结束时，我就面临着要上初中的选择，是去乡里读中学，还是到县城里读中学。但是我爷爷没有一丝犹豫，就把我送到了县里的实验中学，他说那里教的好。

在进实验中学之前还有一段小波折。因为县里的实验中学只招收很少一部分乡下的学生，所以就要考试，考试通过了才能进去上学。我就参加了考试，但是我爷爷为了更保险就去找关系，说了好多好话，去了好几次，也带了不少土特产，终于我如愿以偿的进了实验中学，不知道是考进去的还是怎么进去的，反正是进入了。

从我家到县里有将近20公里，先是走一段4公里的土路到乡里，然后坐公交车到县里，再走一段路才能到学校。就这段路，我整整走了七年，我爷爷奶奶也为我提心吊胆了七年。

记得在实验中学上学的第一个星期，我爷爷陪我去找房子，因为学校不提供住宿，我们乡下来的学生只能找地方住宿，找了很长时间找到了一个小公寓，一间房子里住了十多个学生，挤得不行，但是也没办法，又买了桌子凳子，把我安顿好后，爷爷就打算回家了。看着爷爷上了车，我当时就差点哭了，感觉身边没亲人了，这是我第一次独自面对社会，一瞬间孤独寒冷扑面而来，走在路上满是陌生的面孔，我害怕，特别的害怕，想家人，想爷爷奶奶，想回到小学，一刻都不想停留。

我记得第一次上英语课，因为农村小学没学过英语，城里小学有英语课，所以初中的第一节英语课我就犯难了，完全不知道老师在讲什么，一点也理解不了，就像不知道怎么吃榴莲一样。当时就想到了家，一瞬间委屈袭来，眼里就泪汪汪的，还差点被同桌看到。

记得比较清楚的一节课，也是英语课，听不懂，所以就害怕老师点名，怕点到我，而我又一点都不会。就在这时候，突然肚子疼，但是我胆小，害怕，不敢给老师说请假，就忍着，就一直忍了一节课。当时我就想起来了小学二年级的同桌，他比我大一岁，他是拉在了教室里，当时我只是闻到了一股臭味，就发现他在用纸擦着那东西，可能他也是不敢给老师说请假吧，上着课就拉了，结果一教室的学生都嘲笑他，都不跟他玩了。我现在应该是他那时候的心情吧，只是我还在忍着，一直忍到了厕所。

我记得初中的地理老师特别的漂亮，我都不敢直视她，每次看她心里都感觉是小鹿乱撞，有一次，我的地理试卷分数老师改错了，我就鼓起勇气去找地理老师，老师人特好，还特腼腆，拿着试卷去学校给我改成绩。从老师那里回来我一节课都没上好，满是老师的影子。现在想想这可能就是青春期躁动的心里了，还挺不好意思说的呵呵。到期后来考试就辞职了，好像是请了产假，换了一个地理老师，结果让我伤心了好几天。

我的初二班主任是个物理老师，我那时候偏理科的学科都特别好，偏文科的就弱了。所以我生物和物理都特别好，经常是满分。初二，我有一个同桌，跟我关系很不错，但是也是和我一样偏理科。我记得我一直和他安安较劲。

每次物理考试前两名都是我跟他，要么就是我第一他第二，要么就是我第二他第一，也有并列的时候，反正就是第一第二，但是有一次老师让他给全班同学讲题，我就特别的不服，我感觉我就比他厉害。但是这安安的较劲并不影响我们的关系，还是经常一起去吃饭，再后来他考到了县里的一高，我到了二高。就很少，几乎没见过他了，但是我一直忘不了他，忘不了和他较劲的那段日子。

我对新鲜事物的接受能力比较慢，虽然想要接受，但是总是很慢，总需要好长时间才能接受。学英语如此，玩篮球更是如此。

初中的体育课就是自由活动，老师带来几个篮球，就让我们自己玩，当然我喜欢玩，但是我还是第一次玩篮球这种玩具。一开始不知道怎么玩，也没人教我，更可恶的还抢不到球，我们初中一个班100多人，都在那里抢球。拿不到球的感觉让我很不爽，又想起了家，委屈孤独感瞬间就袭来了，总之就是很难受，差点就不想上体育课了，以至于以后上体育课的时候，都会莫名的产生一种感觉，孤独的感觉，可能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

电脑也是一个新鲜的事物。在初三的时候，我接触到了网吧这个东西，虽然它不是的东西。虽然在家里我爷爷奶奶常叮嘱我不要去网吧，但是由于好奇我还是去了。第一次去网吧是跟着同村的一个比我大两岁的人一起去的，那时候，上网一小时2块钱，我们一次就只上一个小时的网，上完就回宿舍。现在想想。那上网真是新鲜啊，什么都有，各种图片，各种视频，各种文字，感觉很神奇。每次上完网都非常激动，虽然只有短短的半个小时。放到现在，上半个小时的网什么都做不了，但是就当时而言已经很满足了，很知足了。

大人们都说千万别上网，上网就堕落了，就上瘾了，就完了。但是我好像对游戏什么的并不感冒，并不玩游戏，也不知道干了什么，半个小时就过去了，后来，渐渐的就感觉到没有意思了，就不再去网吧上网了。

初中的时候我有一个小手机，可以上网的那种，现在看着就跟小孩子的玩具一样，但是当年还是很好的手机了，200多块钱买的。那个时候就行，几乎每个学生都有一个号，我也就赶时髦注册了一个号，加各种网友，在里面疯狂的聊天。有一次，一个同学说他谈恋爱了。后来才知道是网恋，就是在里称对方老公老婆的。我也感觉很新奇，也加了一些女网友，年龄小的那些，但是都没成功，因为谈到恋爱的问题，我就不知道怎么说了，甚至有一个女网友，非要我天天唱歌给他听她才做我女朋友，我就放弃了……

现在想想太幼稚了呵呵，青春期的躁动心理吧，好吧，只能这么说了。

但是，现在回忆起来，挺美好的，不能否认，那就是一段美好的时光，我相信每个成人都有这段时光，这段幼稚天真、青春躁动的时光，这么美好的时光。

人的成长就是一段接受和放弃的路程，接受的多了，包袱就沉重了，就需要放弃。但是，放弃不等于丢弃和抛弃，天真的岁月是无法放弃的。

每个人心里都会有一段尘封的记忆，有些人是一直被尘封，知道死亡，但有些人选择时不时的揭开封印，细细的品味尘封的美味，享受着这段美味，可能走的路长了，就容易累了。人生路就是个圈，走的累了，有些人就选择跑，累死在重点。而有的人，看到了路边的孩子，看到了幼稚、天真、散漫、无邪，就加入了期中，成为了孩子的一员，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孩子。回到了圈子的起点，静静享受循环。

四、应试教育

像许多城市高中排名一样，一高、二高、三高，重视程度依次降低。每个初中学生都希望中考之后能考上一高，所以初三就有小高三之称，初三的孩子压力也是相当的大。

中考就那么悄无生息的来临了，我不知道学校或者是县政府教育局是怎么想的，在中考之前，就莫名其妙的放假了三天。在家呆了三天完了就去参加中考，我心里想完了。虽然自己的控制能力差，在家肯定不会怎么复习，但是想到是教育局给我们放假，耽误了我们学生的复习，心里也就平衡了，仿佛就算自己考不好，也不怪自己不争气，只怪教育局放了假，就怪教育局。

在家呆了三天后，我就没有了一点压力走上了考场。算是放手一搏了，但是心里还是怨着教育局，考不好就怪你教育局。

后来，果然没考好，离一高的分数线差4分。当时有人给我说可以去一高上学，只要多花点钱就行，起步价3000吧，一分800，7000块钱就能上一高，我一想，这么多钱啊？我上三年初中估计都没花这么多钱，脑海里忽然闪现出爷爷奶奶的模样，心里一酸，就去了二高。

一高和二高的差距还是特别大的，每年一高能考上二三十个清华北大的学生，而二高却一个也考不上。我就想着，既然教育局欺骗了你，那你就在二高混个人模人样吧。说不定还能创造出二高的奇迹呢，考上个清华北大什么的。

由于我是以高分进的二高，所以就被分到了“熊猫班”，就是重点班，一班的学霸，甚至还有一个全县第二名，二高花大价钱买来的，听说花了有几万块钱，就是为了将来能考上一个清华北大。我在班里也就不怎么显眼了，甚至很容易就能被忽视掉。

好像高中四年，因为我复习了一年，我都在那个熊猫班里，高一高二，好像就是学习加生活，并没有感觉到高考的压力，也没有生活的压力。人在一个轻松自由的环境里就容易催生事端，我就谈了个恋爱，初恋，但是，并没有感觉到电视上说的甜蜜，虽然一开始心跳挺快，但是没几天就不跳了。然后就在一个阴雨的日子里，背对着背头也不回的走了。现在想想，当年我居然还在书堆里发生过这么美好的事端，应试教育也并不是只有学习嘛。

但是到了高三一切都变了，我真正的体验到了什么叫做应试教育，我们是应试学习。

那个时候，我特别崇拜隔壁班的班主任，虽然是在高三，学生学习分秒必争，但是那位班主任还是每周都抽出来一点时间带着全班学生做点与学习无关的事。春游啦，唱歌啦，看电影啦，等等等等，反正就是比我的班主任好，心里就想着多想到这个老师的班里上课，没想到后来真的到了他的班里。

高考我发挥失常了，准确来说是题太难了，我就安慰自己说都是天命，接受现实吧，考的不好，报的好就行了，但是老天给我玩笑越开越大，报考居然掉档了，没有一个学校提我的档案。我就成了无业游民了，一个真正的无业游民。

想着自己前半辈子一无所成，学了十几年。到头来确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连大学都没考上，满肚子的苦水，就差点骂中国的教育了，可能方式已经骂了。然而，正当我感慨人生的时候，班主任一个电话打来了，要我去复习，复习？我都没想过这个问题，我就拒绝了老师，我想去打工，最后我就去了，就在得知自己落榜后的第一天，我就和两个朋友去了南方，深圳，这个新兴的城市。

打工并不是说说就完了，找工作确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虽然我上了十几年学，但是没学过一点关于打工的知识，甚至连找工作都不懂。在我小姑父的帮助下，我勉强进了一家KTV当服务生，就是服务员，工资也不高，但是我想这是我第一次工作，好好干吧。没想到，我可能创造了记录，不到一个星期我就偷偷走了，而且是不打一声招呼的走了。

可以说我是读书人，真善美。KTV里正好相反，假恶丑表现得淋漓尽致。势力，黑暗，醉生梦死，拿钱当厕纸的画面，不堪入目。而我就要乖乖的站在一旁为他们服务，因为我是服务员。说好听点就是我是文明人，不能堕落在那样的环境里。说难听点就是，我就是个书呆子。我就是应试教育下的产物，文明人，可是社会上不缺文明人。

我走的很突然，没打一声招呼，以至于后来我小姑父给我打电话，我红着脸不知道怎么回答。就说自己是不好意思去辞职？还是直接说自己不想干了？反正就是红着脸。

我反思了好久，觉得我还是适合学校，应试教育造就了我，就应该会给我留了退路。我是这么认为的，就坐上了回家的火车，回到了学校。

又进了熊猫班，复习班中的熊猫班。让我惊奇的是，班主任居然就是我崇拜的老师，心想复习这一年应该不会很枯燥吧，而事实证明并不枯燥。

让我差异的是，在我回学校复习的时候，班主任却给了我1000块钱，说是生活补助，后来我才知道，回来复习的都给了“生活补助”，更是给了第一名块钱的“生活补助”。我心想，学校真大方，来上学，不用交学费，居然还有补助。

不得不说人无完人，虽然以前我对现在的班主任挺崇拜，但是接触的多了就慢慢了解透彻了。

就我的母校二高这个小圈子来说，老师都是受压迫的，受校领导的压迫，受教育局的压迫，受教育制度的压迫，所以老师们一个个都变得小心翼翼，对每个学生都像照顾孩子一样，管到吃喝拉撒。老师们都习惯了，顺从以至于麻木了，就把这种教育制度当成了常态，认为教育就应该是这样。我的班主任也是如此，但是他比其他老师要眼光要高些，看到了教育的通病，所以他慢慢的反抗着，接受着一些先进的无压的教育观念，并在他的学生身上慢慢实现。我们很有幸，成为了他的试验品。

他的实验是很有风险的，虽然有自己的见解，但是没有前人的经验。中国人就是习惯这样，只有经验才能成功，经验论。所以一开始班主任就不被人看好，甚至被领导叫过去谈过话。而事实证明，他的实验确实失败了。高考我们考的一塌糊涂。

但是我们并不怪他，虽然复习一年的学生，成绩进步并不大。因为他的教学理念是好的，至少我们班里五十多人都认为他是对的，虽然不知道对外哪里。

应试教育下确实产生了一大批清华北大学生，但是我不知道这样的意义在哪。就比如军校国防科大，以高分数招收了一批书呆子，然后把他们锻炼成肌肉男，但是为什么不直接以体质招生，而非要走这条曲线呢？难道仅仅因为他们成绩好？还是因为成绩好就代表所有的一切都好？

或许因为这次高考失败的打击，班主任变了，他的理念都不再说了，完完全全变成了普普通通的班主任，没有一点特色的班主任，像其他班主任一样的班主任，而我也不再对他崇拜，但是我仍崇拜着他的理念，目光长远。

五、起舞云端

大学，对于没上过学的孩子来说，大学就是天堂，对于平凡了一辈子的农村人来说，大学就是北京上海，考入了大学就等于进入了上层社会，就意味着毕业一定会收获荣华富贵。至少在我的家乡人们都是这么认为的。然而城里人并不是这么认为，他们会想的更长远，他们不会把孩子的未来仅仅局限于大学。

我就在家里人家乡人满怀期望的目光中来到了工大，进入了家乡人口中的天堂。

大学的一切都是新鲜的，各种各样的人和物，从未接触过的生活占领了我的经验，我习惯了二十年的生活方式就这么突兀的改变了。但是我接受了，我想，这大概就是大学吧，完完全全的自由。

除了不让在宿舍养宠物，你可以干各种想干的，以前不敢干的事，比如：可以正大光明的玩电脑网络游戏整个通宵，可以谈恋爱手拉手走在校园里任何角落，可以穿着大裤衩三角拖上课时随意进出教室，可以一边上课一边接电话玩手机，可以……这就是家乡人嘴里的天堂，还真像是天堂，自由的国度。

无数次我都想说，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这不是属于我的天堂。但是没人能懂我，我喜欢看书，我喜欢养花，我喜欢宁静，可是在别人眼中这是异类，仿佛就是不玩LOL 那你来大学干嘛来了？

我来大学干嘛来了？

我一直都不知道我到底干嘛来了？为了走出农村？为了成材？为了改变家庭的生活？为了挣钱？我不知道，十三年前上半年级的我不知道，现在的我还是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要考初中，考高中，考大学，考研究生，考博士……仿佛这就是我生来的意义，每考上一个台阶，家长就能高兴一次，就能开心一次。

平凡是生活，农民有农民的活法，不用勾心斗角，不用火急火燎。种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靠天吃饭，最多和邻居吵个架。他们不知道夏威夷，不知道马尔代夫，不懂得浪漫，但是他们满足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城市里的人也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努力挣钱，努力花钱，再挣，再花，仿佛花不完的钱，也挣不完的钱，抽自己的血换成钱，再把血买回来，就像一部机器，腐蚀严重的机器。可能我的追求就是这部机器，也可能是部稍微有些自己的想法的智能机器……

在一些人眼里，可能包括老师您，我没有了追求，没有梦想，太天真。我曾经在宿舍里和室友讨论过一些问题。“穷游”。这是话题的切入点，拿极少的钱去旅游。室友说不可能，太天真，你不可能走着去旅游。我说可以免费搭人家车去。他们说我会死在半路。是啊，他们搭陌生人的车，刑事案件太多太多，难道人们真善美的心就这么湮灭了？在当今的社会里，钱是第一位，没有钱你什么都干不了，所以我们应该加入窗外马路上的堵车族，努力在自己的事业上奋斗，挣好多好多的钱，完了再努力的花钱，到头来还是没钱，那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享受生活，到头来还是没钱呢？有人说，奋斗的生活才有意义，可我想说奋斗的生活有着钱的意义，来上大学就是为将来挣钱铺路的。

当然，一些人爱国，现在的努力学习是为了报效国家，是为了国家的发展，为了国家的各项事业的发展做贡献，所以他们拼命的工作，努力的实现自己的价值，即便现在他在学校，那是为了以后实现自己的价值铺路。有一段时间我也变成了这样类型的人，认为自己来读大学的目的就是报效祖国，可是，我被对面打LOL的室友打败了……

我的一个室友，可以说他是我上大学一年半以来，影响自己最深的人。他现在走了，但是他对我的影响，可能会改变我的后半生。

每次看到他空空的床铺，我都会想到我们谈理想谈未来的日子。你们都是没理想的人，是腐败的人。我非常赞同这句话，我就是一个没理想的人，腐败的人，因为没有理想，所以腐败。我想真正有理想的人，恐怕没有几个，毛泽东算一个，乔布斯算半个。毛泽东他造就了中国，算一个有理想的人，乔布斯虽然发明了苹果，但是没活过五十岁，没有好好享受过生活，所以只能算半个。东苑九号楼的宿舍里，恐怕没有几个人能从内心里真正敢说自己有理想，因为你不知道你想要干什么，真正想要干什么。

请原谅我把成长报告写成了生活随笔，但是我们在生活中成长，所以我想把我的生活说给别人听。

我喜欢户外，我喜欢冒险，但是我不喜欢死，我认为死是一件很可怕的事，至少在60岁之前是一件可怕的事，因为你还有好多未完成的事要做，死了就做不了了。

在大学里我接触到了两起死亡事件，一是自杀，二是意外。接触到了死亡，我才开始真正的反思自己的人生，虽然我这二十年还算不上人生，更谈不上人生这个伟大的词。

我想到自己存在的价值，原来我与生活存在着那么多的纽带，我可以抛下现在的生活，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可是我的家人一定会很难过，可能会很惊恐，因为这跟他们设想的生活不一样。所以为了这些纽带上关联的人，我只能按他们设想的生活轨迹走，偶尔尝试一下改变。

我不喜欢上选修课，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上课的内容，而是因为我想顺从自己的内心。但是我必须要去上，所以我都是坐在后排。我观察过每节课，无论前后排，同学们都在各忙各的，偶尔跟老师互动一下，虽然不知所云。仿佛是在应付老师，而老师也恰恰是在应付我们。这种互相应付我都看在眼里，但是我做不了什么，我也只能默默地掏出手机，融入这班里融洽的氛围，不然你多另类啊，仿佛别人会以为你的认真听讲是一件多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这可能就是大学，你没有自己的主见，没有自己的可以拿给习近平看的个性，没有在上课的时候买张机票去旅行的个性。所以我就是个腐败的人。

辩证来看，大学也有很多的美好，这是有目共睹的，大学也有许多的缺点弊端，但是这就被人给忽视了。我不想谈教育，这个论点太范范，我也没有能力谈教育，我只想说我不想做个机器人，我想融入自然，呼吸新鲜空气，好像现在城市里许多人都像呼吸新鲜空气，可是农民们都呼吸了世世代代的新鲜空气。所以我是不是应该先花费一些年头变成城里人，再去追寻新鲜空气？

但是我才大二，未来还很长远，明天的我是什么样子，谁又能说得准呢。即便今天准备的再充足，或者再不充足，明天还是未知的。

成长的路不是一两万字就能叙述，也并不能用文字就能表现，或许以上我所说的话，明天就全部被自己推翻了，因为我还是要生活。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37947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