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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晚霞湮没了

2015-10-13 16:53 作者:鄱阳湖  | 11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一缕晚霞湮没了

宁宏翎

2015年9月25日上午9:30分,我成了没有妈妈的人。

母亲身患癌症20多个月之后,抛弃了我们姊妹兄弟六人及亲人们,独自走了。早晨七点多钟我还与小妹通电话,询问母亲的病情,小妹说母亲声音大还好,不料想母亲就这样像一缕晚霞湮没了。

当日我十点多钟赶到古县渡镇潘周村老家村时,与母亲相见已是相隔阴阳两个世界了。未能见上母亲最后一面,未能与母亲说上最后一句话,成了我人生中的最大遗憾。跪拜在母亲的遗体面前,我痛苦不己,欲哭无泪,只将泪默默地流进心里头。母亲,对不起,我作为男孩老大,我不啊,在您生命的最后一刻没有为您送终。

尽管我曾N次送母亲去江西省人民医院、省肿瘤医院、南昌大学一附医院、鄱阳县人民医院、古南卫生院求医问诊、住院治疗,但还是未能挽留住母亲的生命,正如鄱阳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汪填金先生撰写的挽联所言:“五十载殚精竭虑,萱堂教子,药铺济人,架上靡存益母草;六百天问病求医,针灸不灵,汤丸无效,心尖痛刻念慈诗”。(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子不孝而亲不在。”许多美好的母子情感,当你想到珍惜的时刻,却已经没有机会了,时光不会倒流,历史也不能复制,那种晚霞般湮没的无奈,那种痛彻心扉、切肤断骨的撕心感觉,只能是让我更加地怀念母亲和悔恨

曾经为母亲写过一首诗《呵护生命的源头》:“1/2014年2月20日/一个普通的日子/对母亲黄翠姣来说/是一个宣判之日/对我们兄弟姐妹来说/是一个天的炸雷/母亲被确诊为肺癌/2/与病魔作斗争的日子开始了/持久战,轮流护理/在宁波打工的大姐回来了/在铁路工作的小弟放下了方向盘/在铜矿做事的大妹丢弃了手中活/仨在本地工作的兄妹/以一周或一二个月/轮流陪护/母亲痛苦的肌肉/时不时会灿放出幸福的笑容/3/上世纪六七年代/没有计划生育观念/生育了三男三女六人/含辛茹苦把我们拉扯大了/需要回报母亲养育之恩的时候到了/4/从乡镇医院/到县级医院/再到省级医院/母亲在各级医院画了一个圈/输液线情牵着生死的两头/母亲一辈子的积蓄空了/我们兄弟仨接着掏腰包/吃进口药,吃中药/母亲住院戏说自己是院长/体验了各级医院的残酷无情/5/母亲的生命被医生判为六个月/而在我们兄弟姐妹的呵护下/母亲已经胜利度过了一年多/母亲自已说又赚了一年时光/三分治疗,七分护理/医生说创造了生命奇迹/6/与母亲按摩是理疗/与母亲拉家常是话疗/与母亲朗诵诗歌是诗疗/中西药相结合/偏方土法也不妨一试/变换着各种营养品/让母亲吃、这是食疗/求神拜佛,为母亲祈祷/这是精神疗法/7/母亲曾经是护士、药剂师/母亲说年轻时给他人打多了针/风水轮流转/轮到自己遭罪了/给他人吃了好多药/现在自己什么药都吃/治好了无数病人/却解除不了自己的病痛/8/母亲说,愧疚大姐/因为生活所迫/没收了大姐的书包/大姐小学未毕业/就被母亲强迫退学操持家务/大姐曾经为没有读到书/记恨母亲/有时脾气来了/大姐曾找母亲算帐/母女偶尔会抱头痛哭/时光不能倒流啊/有多少可以重来/9/笔者是一个乖乖儿/从小文静懂事/小时常帮衬打理家务/在勤劳的氛围中/我常享受母爱的阳光/10/大弟从小体质弱/母亲格外疼爱/也许是过于怜爱了/养成了大弟的任性/好像闸口只放进/不泄出/11/大妹自小说话晚/一但开口/就超常人/得理不饶人/无理也取闹/终生获老哑外号/12/小妹获惠多/母亲将身家本领/悉数全教授给了小妹/小妹接受能力强/继承了母亲的衣钵/13/小弟差点不能到人世/怀孕不足三月的时候/母亲曾想将其人流/快到妇产科时/母亲突发胃痛/临时改变了注意/小弟才得以出生/14/兄弟姐妹六个/性情各异/吃的是母亲一样的奶水/却异化了六种的性格/然而对母亲的孝心/都是一致的/养育之恩大于天/孝心可鉴/天在看/我们的天就是母亲/母亲就是我们的天/天就在我们的面前/15/母亲是一面旗帜/招呼在母亲的麾下/我们是兄弟姐妹/母亲如果倒下了/我们就是亲戚而己/16/母亲患有两种病/一种是癌症要命/另一种是老年痴呆/疼痛醒了,母亲怨命/犯糊涂了,母亲反而快乐/17/父亲去世十三年了/母亲成了一根拐杖/独自撑着日子/365天的时光/运转了春/四季轮回了/又从春天出发/母亲,我们呵护您/就是呵护我们生命的源头/母亲,我们陆加壹/陪您度过生命的最后一缕晚霞”。

初始母亲患病,我在母亲的身边护理,母亲的一声唉哟,我就醒了,母亲的一个翻身动作,我也醒了。母亲讲我真灵性。离开母亲身边了,最怕的就是接电话,总以为是母亲病危的电话,那手机铃声总好像是哀乐,那份牵挂总是萦绕在心里头。

母亲于2015年7月18日开始,下肢瘫痪,大小便失禁,给护理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且母亲又特爱卫生,有尿不湿,但她不配合使用,非要上马桶屙尿,频率高时,每5-10份钟就要求上一次马桶,搬上搬下增加了护理工作量,脾气好的耐心耐烦,脾气不好的兄弟姐妹常有怨言,说母亲太折磨人,我有时也出现烦躁情绪,罪过呀,母亲是一生都是以善为本的人,非常体恤人,她总是念叼我爱人贫血、低血糖,抵抗能力差,讲我血压高,要少喝酒,注意身体。

母亲被癌症折磨得皮包骨,癌细胞吃完了脂肪,又接着吃骨髓,肾功能衰竭、大小便失禁,最后导致心律加速,而使心脏骤停。病久了的母亲,想留留不住,说走就走了。其实,走对母亲来说也是一种选择,她生前常说生不如死,而我说,过一天是一天,这个生死关人人都要最终面临的。

的唉哟,痛苦的呻吟,母亲的声音,穿过耳膜,永存在心里,刻上永恒记忆。母亲不疼痛的时候,和正常人一样,高兴时躺在床上唱歌,她还喜欢唱马玉涛的《马儿,你慢些走》,唱赣剧胡瑞华的饶河调,因为母亲与胡瑞华是发小,同班同学,母亲不叫胡瑞华,而是叫她“水花子”。在陪护母亲生命的最后一程的日子里,聆听了母亲不少人生故事

母亲讲述了她十六岁花季时曾在古北小学围绕整个偌大的操场上踢毽子,踢了几个圈,都不知道什么叫着累,也不知道什么叫着老。母亲唉声叹气,老来无用处,单讲少年事。

母亲讲述了她的老师程主老师的故事,程主老师一表人材,头发梳理得流光,三七分头界线分明,一身整洁,同事中有一大辫子、身材高挑的美丽姑娘看上了他,但程主老师不为她所动。母亲曾对她的程老师讲,错过这个美丽姑娘,你以后就没有更好的人选了。日后,程主老师就真的独身了一辈子。晚年很凄凉,母亲曾经省吃下二斤面条,前往看望病中的程主老师,在那个物质紧张的年代,二斤面条令她的老师感动得流泪。

母亲叙述了她的同班同学韩冬花,既我的大舅妈之间的有趣事。她们在一个班同窗读书,当时大舅妈叫我母亲为姐,母亲年长大舅妈一岁。后来韩冬花嫁给了大舅舅,我母亲叫韩冬花大嫂,而韩冬花大舅妈仍然叫母亲为细姐姐。母亲患病期间,大舅妈经常跨过昌江到老家陪护母亲。母亲出殡路过大舅妈家门口时,74岁的韩冬花为母亲的不幸去世哭得晕过去了,可见其姐妹情深。

在母亲生前一个月,五舅舅从福建省泉州市专程赶回鄱阳老家看望母亲,姐弟俩抱头痛哭。五舅舅说,小时没有饭吃,吃稀饭时,母亲只喝汤水,剩下的米粒就给五舅舅吃。母亲大五舅舅10岁,因为穷,揭不开锅,经外公同意,在五舅舅5岁的时候,是母亲坐羊角土车抱着他,送到宋家一刘姓富裕人家做儿子活命长大的。

母亲生病期间左令右舍、亲朋好友,都前来探望母亲,母亲在亲情氛围中感受人生的美好,感受她自己为人处世建立起来的人脉关系的温暖,只是到后期,谁来看她,她都哭泣,那是留恋人世的眼泪啊。

母亲是鄱阳县人民医院第一批护士,当时东北藉的高姓院长很看好母亲的吃苦耐劳的精神,后母亲成家了,子女多了,生存成了现实问题,又恰好赶上下放政策,母亲为了我们强烈要求下放。我们被县里安排下放到古县渡牌楼里村。当时村里不仅分了好地给我们,同时还分了一片山林给我们家。母亲学种地,首先学会了种植红薯,当年光红薯就收获了几千斤。我们以红薯为主粮,没有被饿死。只是红薯在现在是养生,而在当时是为了充饥,当饭吃,一日三餐母亲变着花样让我们吃,我们还是吃腻了。有相当一段时间说到吃红薯,我就反胃。

母亲说那时虽然穷,但却很幸福快乐、生活充实。母亲除了种地,每天还在古北中心卫生所既当护士又当医生,还当药剂师,身兼数职,忙而不乱。那时农村合作医疗,农民看病不要钱。母亲在住院期间,每天800——1000元的治疗费,母亲说住院住不起,且床位费不报、进口药不报等等,因此新农合报销比例不高。在2015年9月3日,母亲看了中央电视台直播的纪念抗战胜利70周年的阅兵式,母亲说,祖国强大了,什么时候惠民政策到位,将疗养与养老相结合,人民安居乐业,老人不给后代增添麻烦和负担就好了。我对母亲说,养儿育女为的是防老,您是幸福的,有我们兄弟姐妹轮流护理。我们60后将来是问题,大多数生的是独生子女,没有兄弟姐妹,如果国家的医疗保障政策不完善,我们将有后顾之忧。祈盼母亲的愿望能实现,天佑我们的晚年。

母亲属相属蛇,但却很怕蛇。在下放牌楼里村时,村里分给我们的山林是石头婆婆坟附近。每年秋天母亲都要带我们上山砍柴。有一次,一条大蟒蛇从山脚下向山岭奔赴,母亲亲眼所见,茅草像波浪一样两边分,母亲吓呆了。于是,每次上山砍柴,母亲必定拿一根长蒿敲打一阵,然后再开始砍柴。那时我还小,母亲前面将茅草砍倒,我就将柴草堆放在一起,母亲再打捆。母亲在推羊角土车,我在前面用幼小的肩膀用蝇索拉。艰苦的岁月,就这样伴母亲一路走过来。母亲说过去是物质不丰富,现在是有东西吃,吃不下去。母亲因吃止痛药,常常有副作用引起呕吐。癌症疼痛彻底摧毁了母亲坚强的意志。

母亲的一生是勤俭的一生,在患病期间,母亲的手纸都是要重复使用几次后,再舍得丢弃。母亲平时买来的米袋,连包装米袋的白线都被母亲留下来了,母亲整理好挂在墙壁上。我问母亲这些白棉线留着以后起什么作用?母亲神秘地说到时候会有用的。直至母亲出殡时,按照农村习俗,需要孝子贤孙披麻戴孝,这时大量的白棉线排上了大用场。母亲一直在为自己的后事,作了充分准备。

死,对于母亲来说是不怕的事,她多次在疼痛难忍的时候,要自杀,床上被子被撕成了条子,裤腰带也常扯下被她套颈脖子上,我力劝母亲要坚强,母亲说没法坚强,生不如死。因此,死成了母亲的一种解脱;死,是从地狱走向天堂的升华。母亲,一路走好。

2015-10-12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3789348/

一缕晚霞湮没了的评论 (共 11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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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鄱阳湖

    鄱阳湖谢谢各位的点评和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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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八千岁

    八千岁“死,是从地狱走向天堂的升华。母亲,一路走好。”,感动作者的母子情深,“母亲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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