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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的辫子

2015-09-29 10:05 作者:金美杰  | 2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姐姐的辫子

我是一个出生在农村的孩子,贫寒的家庭生活和他人异样的眼光交织成我生命最初的记忆。虽然门衰祚薄,但童年的孩子都是渴望温情的。灰色的童年帷幕上唯一的一抹亮色应该就是我的姐姐,姐姐那条长长的麻花辫子,永远烙印在我的记忆里。

我从记事起就记得姐姐有一头乌黑飘逸的长发。每天清晨,姐姐都会坐在门前的青石板上惬意地梳理她的长发。浓密的青丝在姐姐的巧手下很快被编成一条过腰的麻花辫,在晨曦中把姐姐映衬得分外美丽。

那个年代,麻花辫很受女孩子青睐,大街小巷总能看到女孩们美丽的长辫。在我眼里,姐姐的辫子是其中最美的一道风景线。

尽管家境贫寒,农活繁重,父亲又十分暴虐,上初中的姐姐依旧纯情而。我曾无意中翻开姐姐的日记本,每一页都贴着《情深深,蒙蒙》里的美丽剪影。我常在想,那本蓝色的日记本里不知编织着姐姐多少少女的绮梦。

天有不测风云,冰冷坚硬的现实总会将薄如蝉翼的心瓣击碎。我12岁上初一那年,一直在水田劳作的父亲患上了严重风湿病,瘫倒在床,生活都无法自理。母亲又一向体弱多病,家庭的重担一下子落到了刚刚考上高中的姐姐肩上。姐姐白天上学,晚上照顾双亲,头发乱糟糟的,再也来不及梳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开学那天,我静静地坐在屋里发呆。我知道为了缴清父亲的医药费,家里已是债台高筑,我和姐姐的学费再无着落了。我暗暗下定决心不上学了,把上学的机会留给品学兼优的姐姐吧。可谁知当天晚上姐姐就叫来了收发匠,决绝地卖掉了头发。

收发匠一剪刀剪断了姐姐的辫子,软软的长辫应声而落,我吓哭了。姐姐一把搂住我,哽咽地说:“别怕,姐姐不想再上学了,我去打工挣钱供你读书,姐姐一辈子都照顾你。”破旧的院子里姐姐和我抱头痛哭,陪伴我们的只有寒风的叹息声。

第二天,姐姐用她卖头发的300元钱和临时借来的钱缴清了我的学费。之后,姐姐就北上打工了。那一年,姐姐才16岁。从此,姐姐的头发就再也没有留长过。

这些年,姐姐辗转漂泊过很多城市。没有学历、没有背景的农村女孩,找工作处处碰壁,受尽了白眼与世态炎凉。可无论多么艰难,姐姐硬是把我供进了大学。开学筹学费时,父亲数年的医药费和债务刚刚还清,家里真的是一贫如洗了,姐姐只好又挑了几担粮食去粮站里卖。

来成都上大学那天,愁云惨淡,天空飘着细细的雨丝。我和来送我的姐姐立在寒风瑟瑟的站台等车。几片早凋的花瓣含着眼泪在风中低低地打着旋儿,是在叹息“朝来寒雨晚来风”的命运么?

姐姐把我的行李细细整理了一遍,又往被角里塞了一双她亲手做的布鞋。“把布鞋拿去,在寝室里穿”,姐姐的眼里蓄满了泪水,说:“弟弟,你去了大学就好好读书,别想太多。咱不跟人家比吃比穿,要比就比学习,比能力。你12岁时姐姐就外出打工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好好照顾你。今后你去了成都,姐姐还不知道会多想你呢。”说完,姐姐又撩起袖子擦泪。

火车来了,我跟着人流上了火车。当短发的姐姐凄然地立在车窗外与我挥手道别时,我忽然想起了多年前姐姐坐在门前的青石板上梳理长发的情景,想起了少女时代的姐姐美丽馨雅的面容与纯情的梦幻。我的鼻尖一阵酸楚,眼泪如潮水般涌来。

近几年,城里的女孩已经很少梳麻花辫子了。她们的头发在美发店里被吹剪烫染成各种流行的发式。可她们的发式从形式上到内容上根本不能和姐姐的辫子相比。

姐姐的辫子是一幅泛黄的风俗画,真实记录了八十年代农村女孩子善良的心灵与坎坷的命运。

姐姐的辫子是一条河,一条流不尽的长河。清亮的河水无声地流进现代人的心底,滋润着商品经济时代人们逐渐沙漠化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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