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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

2015-09-06 17:15 作者:刻骨  | 11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其实你一直在选择性忘记一些东西。“

话语落下的那一刹那,好似身边所有的一切顿时都失去了颜色变成透明的东西;此时此刻,仿佛成千上百栋城墙向我倒坍过来,我被灰土弄得蓬头垢面,全身是疤但是毫无知觉。好像又被一个天使平白无故地玩弄了一把,我感叹自己怎么这么可怜,活到十七岁了,记忆却只能是碎片,连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

2015年,那是我兵荒马乱的高一。现在的我,并不是在怀念那些狼狈不堪的过去,只是当做一个对过去的整理。我一直都是一个喜欢讲故事的人,只是没有人听罢了。

阿法和温兹从一军训完就是同桌。中国人喜欢八卦别人家就说人家先生和太太有夫妻相,我们也喜欢八卦,就说这对同桌有同桌相。同样是一米七二的身高、不够精致不够白皙的面庞,还有瘦削的肩膀,这让他们掉进人海就找不出来。阿法是典型的闷骚直男,陷入黑长直那个圈子里无法自拔。温兹就比他淡定许多,在我的映像里,他好像从没有说过心仪的女孩。所以上周来向我要信纸的时候就让我和蜜柚笑了好久——温兹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伙居然也会想想女生了。阿法和温兹都是典型的巨蟹男,从不高声说话,从不装什么逼格炫技,这也就算是唯一的优点了吧。我的同桌是蜜柚,我对她的第一映像就是长发柔情,聊得多了发现她也同样喜欢Devil nuts。她是世界上最典型的沈佳宜模板,追她的男生可以编一个班。同时也是很称职的同桌兼闺蜜,我的书桌一直都很乱,各科资料混杂在一起。每次都是她帮我整理,这能让我夸上她十分钟。

是不是所有青都注定草莽。在老师和家长的眼里,没有前十前一百就称不上合格,好像谁都能考第一,好像都是我们不努力。渐渐地,这些偏激叛逆的冷眼、没有结果的争执让这条代沟越来越深,所谓的交心也不再认真。一回到学校,大家就缩到角落吐苦水,脱光了扎人的刺好互相舔伤疤。冷里送给你一件花夹袄,登高的时候把肩膀借给你踩,说要存钱的时候饭卡借给你刷。我们这时候都痴痴地以为这就叫做最好的感情。可是在高中这场罗曼蒂克的境里,谁不是呢?

那天下午,温兹一个电话把我叫到星巴克。蜜柚也在,我看到她的时候她拿着手机在拍面前的甜品,好像还靠着温兹说着什么。不知怎么的,这一帧模糊的画面让我很不舒服。我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双手搭在桌板上,说道:“大家都在呢。”我瞥了一眼右边的阿法,我从未见过这样的阿法,垂头丧脑地坐在沙发里,像维尼动画片里面的Eeyore驴。(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我说阿法病的不轻,喝酒喝到咖啡店。他定定地坐在沙发上,不语。渐渐地我也被这种蓝色的忧伤缠绕,小心地问他:“怎么了?“一片死寂,他在那里把手机开了关、关了又开,只看见屏幕那片灯光投影到他脸上,闪了又灭,灭完又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暗橙色的灯光不知从哪里射过来,照到阿法瘦削的肩膀上,照到他微微翘起的眉间,照到他的锁骨、还有修长的手指。他的眼神早不知道飘忽到哪里去了,这么呆的阿法我还真是没见过。“你叫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看你发呆?“我又急又气。

“她跟我分了。“

“谁?”我明知故问。

“你说我们是不是一点也不配,她那么多人追,成绩又好,我就是一小丑。”阿法说话一紧张就会勒脖颈,脖子中间那块肉现在被他搞得红彤彤的,活像一个傻瓜。

我没有说话,可能这算我的软肋。一比较下来,你比我好的多呢。在复杂的感情面前,我连根本的勇气都没有,连一句挽留都说不出口,而阿法却不。他总是奋不顾身地做那些会后悔的事情,可是不做又会不甘心。他就像是个战士一样,中枪之后还是不要命,他说他也想过放手,可是就在那一瞬间,她对他笑了。

我们就这么安静地坐着,从没这样安分地感受着时间的逃跑。

我想过要去劝他,可是当这些字眼从一个涉世不深的孩子口中说出是多么可笑,或许默默地看着他是最妥当的一种分担。

邻桌的差不多走光了,现在又换了一拨人坐着。我看了看我宝的蝶翼手表,八点二十五分。“我说阿法你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家?再不回去你可就要报警了。“阿法总是能恰到好处地理解我的幽默,”我一个男生还要你送。“我先跟大家道别,他起身,把手放在胸前,却没有挥手再见的意思。

背上MCM包包,我又一身炫彩地出现在吹秋风的街上。这一次咖啡店的经历让我的心脏又肥厚很多。每天都有无数的人牵手成功或者意外分手,其实我们没有什么不同。老天总是喜欢在你最投入的时候泼了凉水,在我想跟某人共白头的时候,我们正好分手,那天正好是第一百天,所么讽刺的一个故事。

风老是灌进来,我扯了扯衬衫的领口。

那时候正等着红灯,忽然背后一阵莫名其妙的温暖,我好像触电一般紧张,忙回头,听见阿法微醺着呢喃,“怎么一个个都离开我了,你们这些狠毒的人,她为什么要跟我分手,呵呵,这也是我作孽……“他说了很多,说那么多给我听你到底几个意思。顾不得那么多了,我甩起我的包包就往他脑袋上打去,”你失个恋就要搞得全世界不安宁是不是!“发现旁人都在注意我们,我马上抬高了声调,”你当初做那些事情那么犯贱到现在又后悔找我来哭诉,你以为我愿意听啊。“阿法被我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吓得睁大双眼,手腕不停地发抖,看他那口型,好像在说:“旁边有人!”

我冲你发火,我对你认真地发火,都是因为我觉得你还可以扶起来.

我们都曾拍着桌板说自己那么认真地付出为什么没有结果,为什么我只遭到了别人的不屑,为什么我真正认真的时候别人却看破红尘离我而去。所以,爱对了是爱情,反之,则被定义为青春

阿法跟我说如果当初她不答应他,可能什么事都没有,至少现在不会这么伤心,丝毫不敢回忆过去。

“我们曾相爱,想到就心酸。”

这种矫情做作的句子很容易让阿法对号入座,但这些都是预备怠慢生命的借口。你失意的时候身边不只有手机和iPad还有我们这帮人——可以同穿一条内裤的温兹、被你泡过的蜜柚,以及被你嫌弃千百回却还甩不走的我。没有什么契约能一辈子,爸妈不可能陪你一辈子,爱人可能会先走也不能,只有朋友可以随叫随到。我们可以从此不说她爱说的口头禅,提你们一起看过的电影,一切都可以回避。世界上没有人能喝到忘情水,忘掉一段感情的方法就是做一个最好的自己。

总而言之,喜欢是最正常的暧昧方式。我们总是在不合时宜地对千千万万个人有好感,什么事都没有定数,现在的喜欢怎么可能就一辈子吃定了?还是那句话,很高兴你能来,不遗憾你走开。

为了给阿法尽快走出来,后来的一天,我们四个一起去了一次西塘。

灯红酒绿的光影笼罩着整个小城,丝毫没有传说中安谧的存在。也是的,被强行扯下面具的事物都会是另一番模样。

阿法喝醉了,独自地仰在软座沙发上,我和蜜柚进了舞池,温兹在吧台那边刷微博,温兹今天穿了一件棒球衫,低埋着头,霓虹的灯光把他在吧台上照出影子来。恍惚之中,他的背上好像凭空生了一道光,心里持久的冰都化了。过了一会儿,阿法后来过来找我们,说了句什么也完全听不清,他踉踉跄跄地走向那一堆女孩儿那儿,搂着腰,然后把他们的鼻尖贴在一起,互相嗅着日香气。我和蜜柚对视一笑,还真是低估了他约炮的能力呢。

那层光焰明媚的灯光做成的纱照得我们好舒坦,从没这样忽略过外面那个世界,从未这样安心地摇头晃脑大声喧闹,从未这样不害怕那些说来就来的伤害。有的时候,麻醉也的确是一种好东西,我的快乐和放荡,不封锁一下过去的疼痛怎么逼的出来。回头想想,我们也真是可怜,常年被压迫着的神经终有一日被放开那得是多久的祈祷。

第二天,我醒来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问坐在床边的蜜柚。

“你喝多了发酒疯。”

“具体点儿,我什么也记不起来,脑子不好使。“

她说我跟温兹告白了。

我的脸颊“刷“的就变得紫红紫红的,各种古怪的镜头在心里演绎着:我狂欢着,或者把酒顺着头发往下倒(这也的确是我梦寐以求想要做的事),又或者拿了两把瓜子就往天花板上撒。怎么办,温兹,这样以后我还能平静地坐在你前桌吗?瞬时感觉怎么就那么奇怪地中枪了。

房名被轻轻地推开,我迅速瞟了一眼。

一双板鞋,是温兹。

“她好点没?“

“恩,刚刚醒来了,受到了惊吓,又躺回去了,“蜜柚也是一头雾水,”谁知道呢.“

就记得后来的我力不从心地走着路,颠簸了一火车就到了家。刷了空间里的动态,有一条新鲜的留言,“多喝点水,吃点水果。“是蜜柚留的言。

我不快乐,但我笑了。

温兹家和蜜柚家住得近,他们是一起走回去的。突然间脑子里闪现温兹要蜜柚去我空间留言的一帧画面,下一秒,我的直觉提醒自己想多了。

陈小姐没敲门就走进我房间,我都这么叫我妈,多官方。只要是不敲门的,可能又买来衣服鞋子。我偏头去瞟了一眼,不出所料,一件MLB棒球衫。她从不让我自己去买,总是觉得我还太小,没那么多审判能力。我拿起衣服,随便折了两折塞进帆布袋里。

“星期六别忘了来接我。”

一回学校我就看见蜜柚在科技楼前面的花坛那儿站着,准确地说,是和一个男的一起站着。那男生的侧影好像很熟悉,我定在那儿看了几秒就走回教室,毕竟,偷看的确很不要脸。

蜜柚一坐回位置上我就问她:“谁哦,那个。”

“你不认识啦。”她慌忙地把一个礼物盒子塞进课桌里,紧张的双眼不知道往哪儿看。过了一会儿,美术老师走过来叫她去把上次的画发掉。我看着蜜柚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走掉,海军蓝的短裙摆一直在飘动直到消失。不得不承认,她是高中时代男生们思春的模板,对比之下,常常走在她边上的我不管怎么穿HBA都是那么灰头土脸。

待她走远之后,我掀开了她的桌板,用力地窥探着秘密。那上面有张N次贴:如果快乐太难,请你一直平安。这句话是我当年写给前任的空间留言……那一瞬间我的大脑接收了太多信息,快炸了。我闭上眼睛靠在椅子的靠背上,疯狂地呼吸着空气,牙齿咬得下唇都快出血来。脑海里那些亲眼见到过的画面和自己想象的一帧一帧过去,我什么都做不了,只是用力地用拇指尖抠着桌板,恶狠狠地吐了一句:“fuck。”

几个小时后我们还是像往常一样,手挽着手一起走去食堂吃晚饭,我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有的时候为了守住一份友情,宁愿做个傻子。

回去班里的时候课室里很吵,没几个人坐在座位上,除了温兹。

他很熟练地在转笔,一副年少早成的样子趴在桌子上。

我走了过去,就怕他抬头看到我,于是就很小心地迈过一个个书桌,终于到了第三排的时候,居然手忙脚乱碰倒了自己的书,马上蹲下去捡起来。起身的时候,我瞄了一眼后座温兹,他一点反应也没有,还在转笔。但他好像感觉到我灼热的目光,竟然也抬头了。

“恩那什么呃……嗨~”我勉强从嘴角挤出微笑。

学校里的生活,一天抄袭着一天。可能哪一天撞倒一盆花都算是件事儿。这样胆战心惊的三天过后,我实在觉得闷着不舒服,决定旁敲侧击地探探口风。我同时叫了三五个小伙伴,他们回来都说“温兹这种人你懂的,我能问出点秘密吗?”

直到星期三下午的体育课。

我体育课选修的是篮球,在室外的场地,我还记得那天那种六月中旬的热是不能被救赎的。上了差不多十几分钟老师叫我们去自由活动的时候,我看到观众席那边的台阶上坐了我们班的五个男生,其中居然有温兹,他穿了一件红T恤,很好认。于是乎我就开始我发达的联想功能,他是在看我投篮吗,今天我看上去比其他女生是不是出佻很多,我练习得比以往认真了许多。蜜柚满头大汗地过来跟我说他入定了,然后自己在那儿无奈地笑笑。 我突然也有感应到什么一样,突然耶了一声满篮球场乱蹦。阳光很毒辣晒得我大汗淋漓,咸涩的汗水都流进眼睛的毫无知觉,我说我的春天是不是来了。

下课的时候那该死的老太婆总是叫我们集合一下,所以还是那么戏剧性地错开,温兹先去了食堂,我拿手背用力地抹着汗,跟蜜柚大声吐槽这讨厌的阳光,热死了想去跳澄湖。

到了下午的时候,温兹踱步到我的桌前,摸着我的笔袋对我说,吃晚饭那时候一起去网球场吧。就那么几个字却在我脑海里被过滤了好久好久,他摸笔袋的样子都像一个印章印到了我的心底。接下来的那个下午,我整个人都炸了一样,好像什么东西都变得五彩斑斓起来,好像平日里所有的一切压力都化成糖浆,从我的喉咙顺着往下淌着。

其实之后发生了很多我一口气讲不完的事,而且它们都是那些我不愿它们发生的事,以及那个傍晚的网球场,我走回寝室的时候发誓说一辈子再也不去那里,就算是和心爱的人一起。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是个很明白事理的人,到那天我才知道,在我的世界里,阳光是绿的,花是一个颜色——蓝色的,天空是卡其色的,水泥地其实是粉红色的。你也许会说这是个多么可笑的人,也的确,事实上,我是个多么不合时宜的人。

那天,温兹和我的身影被夕阳拉的很长,没错,这就是那个俗气的开头。

“其实你一直都在选择性忘记一些事情。”他没有看我,只是低头望着地面。

“你逗我呢。”我拍了拍袖子上无意沾上的粉笔灰,低着头说。

他抿了抿嘴唇,“你是真的忘了……”

“忘了?”我打断了他,我看着他的眼眸晶晶亮地却不知道在躲闪什么。

眼前的少年背过身去,松垮的红黑相间格子衬衫被秋风吹得鼓鼓的,“我和蜜柚。“

“啊?”是个正常的情商都可以懂了这句话,可是我还是不甘心是这样的答案。

心里是水落石出的声音,说到底我并不是有多青睐什么温兹,只是觉得这个世界存在着一个我,可是并没有意义,我到底还不知道多少。我活了十七年,却犹如只度过了七天。

我愣了愣,努力重拾这几天发生的一切,惊悚地抬头,眼前这个淡然的少年有意避开我的目光。我开始冲出这个曾让我臆想联翩的幻妙之地,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可以让一群人这么忍心去伤害我。

这样清晰地知道结果还不如一直当个傻子。

走过网球场,傍晚的天空上,竟架起了一座湖蓝色的虹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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