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世间的每一次不期而遇
感谢世间的每一次不期而遇
文/KEVIN
那 年我十五岁，时节正值盛夏。刚刚结束中考的最后一门考试，我走出考场站在这个无比熟悉的校园里，想着还要在这个闭着眼睛都不可能会让我迷路的地方度过我三 年的高中生涯的时候，心里便开始泛滥起一些委屈和不甘心。学校还在整理封存考卷，然后在确认毫无纰漏之后立马送去县局封挡以便日后集中阅卷，照例是校门紧 锁不让一个学生离开，我们还得再忍耐半个小时。校园里好吵，所有人都彻底放开了包袱和恐惧后聚在一块讨论交流，你说一句我说一句，话题是关于刚刚结束的过 去三天的考试，是关于过几天去哪儿玩放松几天，是关于为什么最后一天考试还不让他们早点离开……。人很多，话很杂，有些吵，我不愿像个麻雀一样活的惹人嫌 弃，独自躲开一边，低着头慢慢走，用脚踢着一粒小石子。突然就像是幻听了一般听到身后有人喊我的小名，起先一惊继而一愣，缓缓转身，看见的却是一个似曾相 识的面孔。面相熟悉，却又死活想不起那日曾相逢！我看着他站在我面前，无比灿烂地看着我。只是那笑容里却明显多了一丝挑逗和欢喜的趣味，心里慢慢回忆，将 尘封许久的记忆书卷一页一页地翻开来，不肯漏过每一个细微的存在，仔细搜寻。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走，滴滴答答！突然像是被来自上帝的圣光启示了一般，一下子 关于面前的人儿的记忆全部如过江猛龙一样，肆无忌惮的翻转腾挪了出来。
我 站在柳树的树荫下，看着阳光从枝叶间钻入洒落在他的脸上，像是梦魇一般怀疑这现实的真实。我问自己是不是等我一觉睡醒，发现眼前这一切全是一幕虚幻缥缈的 存在呢？周围依旧是人声环绕喧闹不止，但那一刻我的世界却意外地变得寂静无比，像是世外桃源一样的不闻人语。我迟疑着说出他的名字，尽管我心里毫无疑问地 确认了他的身份，但当我选择轻声询问的时候我还是显得些许的底气不足，毕竟，自从小学毕业一起考完生平第一次升学考试之后，整整四年，我们从未相见。他显 得惊喜异常扑过来冲着我的胸口狠狠地砸了一拳。那一刻，少年时期所有鲜活的面孔和记忆竟似全部满血复活，在苍白了四年之久的脑海之中开始热烈欢腾。我摸着 胸口，有些生疼，但是心里却是如春的温暖。
许 久未见的欢悦全部转换成了对彼此的询问的这些年的经历的打听，末了感慨一番，竟有种时光沧桑岁月陌路的感觉。重逢的喜悦因为时间的缘故变得无比的珍贵，却 也短暂。校门很快就被打开了，县局押送考卷的汽车耀武扬威地开了出去，留下一股青色的烟雾和身后一群学生喊爹骂娘的咒骂。我转身看着他，使劲握了一下他的 手，说了声，先走了，以后再聊，现在再也不用担心没有时间和机会了！他很开心地冲着我笑，笑容背后是遗失在童年深处的美好。
亮 子是我小学同学，早已记不清最初的相识是在三年级还是四年级，抑或是五年级？都有可能。我们小学毕业考试过后，我放弃了我可以去我们乡镇初中上学的机会， 哀求父亲想方设法送我去了临近镇子里的那所全县城数一数二的小学。我既没有发疯也没有生病，我只是选择在六年级重读一年以便争取一个进入县属第三中学上学 的机会。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一所名校对学生的作用和意义，自然我终究没能抵制她对我无言的诱惑。可是我最终却还是以一个并不漂亮的结局为我当初的选择做 了总结。在此后的很多时候我都感觉这像是一个莫大的讽刺，我的同学上的是憋屈的三流初中，等到了中考结束手里拿的却是省级重点中学的录取通知书，我呢，市 级示范中学。相比较差了何止一个档次。当年小学升初中的升学考试，是我和亮子四年之别的开始。那时候我一直以为这辈子或许我一个人会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孤独 读熬完初中高中这六年的时光，我也从未设想过有一日我会在三中的校园里和我的一个小学时期的小伙伴站在一块，互相拥抱在一块良久良久，继而互相捶着对方的 肩膀说一句，嘿，你小子，好久不见！(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四 年的时光匆忙流逝，我们都是它的经历者和祭祀品，但却从未目睹过它的容颜和姿态。四年的时光，我们的皮肤不再干净，嗓子开始沙哑，额头上长出粒粒痘痘，上 唇生出丛丛绒绒，身边的人来了又走，却不意与许多年前的小伙伴重逢！慢慢思量，童年时期一起没心没肺疯过玩过的人，时至今日仍让我可以无比清晰的回忆起来 的，貌似只剩下亮子了。有些时候也会傻傻地问自己，假使不是初三那年亮子没考上高中而不得已补习一年，假使不是那年你不听话哭得死去活来非得去三中读书而 不得已在小学多读一年，那么今日你是否还可以拍着胸膛信誓旦旦地说一句，亮子是我最好的儿时伙伴呢？但是很快地我又自己急忙否决了这个假命题，于万千人之 中遇到对的那一个人，本来就不是易事，又何必去纠结与这个本来就不存在的假设呢？这世间的所有相遇和离别，都是上帝的馈赠，我这样和自己说，以祈求心安！
我和亮子的相识或许是因为他小学留级的机缘巧合，在我记忆之中，在三年级之前所有关于他的记忆具为空白。而今回忆起那年夏天在校园里的四年分别之后的重逢，我心里的感叹竟是这小子长帅了，小时候明明是鼻涕邋遢的家伙，如今却长的浓眉大眼有模有样。
时 间过去太久，回忆起来不免有些吃力，但我还是潜意识里希望可以把当初因为四年的阴差阳错而造成的记忆的空白弥补写全，不然，我会遗憾。关于亮子最初的记忆 是在三年级那年的某个中午的任性妄为，那是我生平第一次中午没回家待在学校。那时候学校老师很是尽职尽责，每日里都会抽查课文背诵和生字听写，倘若你不幸 没通过老师的考察，老师便有了足够的理由剥夺你中午回家吃午饭的权利，这样最后你不得不在下午上课的时候吃家里弟弟妹妹或是邻居家的孩子送来的家里做的 饭。小时候学习成绩蛮不错，这样的“待遇”自然是不可享受，也从未体会过这当中的滋味如何。于是那天中午亮子一个心血来潮和我说今天中午干脆不回家了，留 在学校玩。本来我是准备反对的，但是心里不住蒸腾而起的好奇心开始说服我自己从而同意留了下来。现在想来真是可笑的要紧，但当时却是为了能在学校里吃一碗 从家里带来的饭菜而刻意选择不回家。下午时候妹妹拿着家里的搪瓷缸给我带了满满一缸米饭。于是便在下午上课时候，老师转过身去在上面写字时我便把头藏到桌 子底下慌张地刨一大口米饭，然后又急忙端正做好。那天就那样心惊胆战地吃完了生平第一碗在学校里吃的米饭过后，我开始坚信了一个道理，在学校吃饭确实不 好，很冰很硬。
那 个时候，我刚上三年级，面对那些人高马大的留级生，心里不免恐惧，却不意后来玩开玩熟了之后，我们竟也可以勾肩搭背地走过幼时的每一个夕阳。我们一起翘课 去给附近庙会扛彩旗，然后下午两节课不上，回来后被班主任罚站写检讨并且威胁着要去告诉家长。那个时候，我们都是一群愣头青，生硬不懂事，无所畏惧，称王 称霸似乎只是顺理成章的事！回家翻出来小学毕业的时候全班一起拍的那张毕业照，上面的日期还是2006年， 年代虽不致太久远，但当我手里拿着那张照片的时候却似乎看到了许多年之前，心里突然就翻出一个词语来，泛黄，我知道或许是心理使然罢了！但是看着上面的那 一张张似曾熟悉的面孔，伸出手指一个一个指过去却喊不出名字来，于是无法相信在曾经的曾经，我真是与他们在一间教室在一所学校咿咿呀呀的学过汉语拼音的时 光果真存在吗？
有 关小时候的记忆似乎永远也无法避开那个担当了我的启蒙角色的学校，那个时候，学校是我们这群整日里只知疯玩的小屁孩最为深恶疼绝的地方。记忆中那个瘦瘦弱 弱的男生在我们上学的途中跟在我们身后，曾不止一次叫嚷着要去炸掉这个破学校，但那时大多的豪言壮语最终都随着日影的变迁影随消散在了每一天日薄西山的苍 凉之中。我们经常在早晨去学校的路上掏出课本来补习昨晚因为贪玩而落下的课文，这是一会儿老师要抽查的内容；早上七点中的太阳急不可耐的钻了出来，温暖地 照耀在操场上面，与我们刚刚用木棍在硬土地上面画下的生字和课文相映成趣；偶尔有个冒失鬼跑过来不小心踩一脚，换来的便是群起而攻之的问候家人。现在想 来，那时候真是单纯的可爱！
我 出生的那一年注定是会被认定为家族人丁兴旺的起始年，在母亲生下我之后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之内，族里的两个大伯家也是喜添子嗣。那一年，村里人的话题始终 是围绕着红花沟出了三头金猪展开，又是因着三头金猪而结束。同是一个堂屋之下出生的兄弟，我却对父亲的亲哥哥家里的那头金猪始终心存芥蒂，却一反常态的对 与父亲时一个堂兄之称的另一个大伯家里的那头金猪展现出更多的友好的善意。那时候我们两家的大人经常聚在一块聊天话家常的时候，看着我们兄弟两人总是一副 生死不离的姿态时便无比自豪的说，嘿真是怪了哈，这两孩子和老大（父亲的哥哥）的那是碎娃子在一起老是打架，但他俩在一起这么些年却从未看见有过脸红！真 是怪了哈！父亲便在一侧附和着说一句还真是哈！于是，似乎是为了证明他们说的话是完全错误的一般，就在我离开家去附近乡镇上学离开家两周之后，我在回家之 后的第二天便和在周围所有人眼里都从未红过脸的孩子撕扯到了一块，痛痛快快地打了一架。但是我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或许真是只是年少轻狂之时一些无聊的举 动罢了。但我不能否认的是在此之后的岁月之中，我们两个的距离愈来愈远，无论是在空间还是在心灵上都早已遥不可及。直至去年回家之后他破天荒地第一次从广 州打工回来之后却没来我家找我玩，直到某一日我听见小时候一直被我们俩欺负的大伯家的那个熊孩子和母亲聊天时讲起他俩昨晚在他家喝掉了多少瓶酒之后，我就 知道幼时的那次因为不知缘由而起的打架终是成为日后我们别离我们陌路的序幕，但那时候，我真是太小，竟然看不出里面深藏的玄机。
我 相信在每个人的生命之中肯定有过这样一个人，你和他年龄相当身高也差不离，你们上一样的课做一样的作业，但每次到了考试的时候你却永远都是他的陪衬品。他 的光芒耀眼甚至连父母亲都有所耳闻，于是每次拿着成绩单回家之后，你低着头坐在沙发上承受着母亲无尽的指责之时，你便会恨不得立马一个箭步飞奔到那家伙面 前，把他一把拽过来然后毫不客气地掐死。我就有这样一个让我在童年时期每时每刻不恨之入骨的朋友。他叫鹏程，光看名字就知道这家伙不是凡间之物，日后定是 要飞腾上九霄享受众人朝拜的。那时候上学老师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你看看人家鹏程，看看，看看……
我 不能否认，他是我小学时期陪伴我过五年的日日夜夜的噩梦，时至今日，我脑海之中唯一他的记忆便是每次考试结束之后贴在教室外面的那一页成绩单上面那两个亘 古不变的名字。第一名的光耀永远是属于他，而我注定也只能是第二，永远是第一的陪衬罢了。我们两一块上学，年龄相当，脾性相近，日日兄弟相称，勾肩搭背。 但在“千年老二”这件事情上面，他却是真真实实地伤害了我的自尊心。整整五年，我一直都是无比憋屈地在他的淫威之下苟且偷生。有生以来的第一粒仇恨的种子 就这样被我亲手埋在了心底，那时候我发誓我一定要比他更优秀。等到后来我放弃了原本可以直接上初中的机会转而去小学重读一年的时候，那个固执的梦想与渴望 事实上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很可惜，最终是辜负了想看励志故事的朋友。即使分隔两地不在一间教室，他仍旧是有足够的办法和信心来羞辱我，而那个时候我早已 沦落，彻底堕入万劫不复之地，开始整日的得过且过糊涂度日，与当初的许诺早已是丢弃的一干二净。这个故事最终以他去了全国排名前十的985高校而我稀里糊涂来到了这所名义上的211大学而告终。等到后来遇见他是在某年的一个夜晚，电脑屏幕上闪动着一个陌生的头像，我询问才知是他。恍惚间，所有的记忆如溃坝的洪水一般开始肆意欢腾着奔涌而出，所有的黑暗所有的灰尘一无所踪。那天说了什么我忘记了，又好似什么都没说，但是我却只记得一句话：你明明是个好孩子，干嘛要这样！
我不知道他是在我的堕落不作为而恨铁不成钢，亦或是为他失去了一个竞争的好朋友而不甘，但我宁愿是后者，因为那种许久未曾出现的想要凭借全力去努力超越某个人的感觉，我真的是很怀念，很怀念！
那 个时候的午后经常一起好几个人去山里的槐树林摘槐花，因为吃得太多而导致在下午上课的时候吐得呼天抢地；下课了不回家，喜欢武侠的男孩子拆了班里唯一一把 用来打扫校园的竹扫帚做武器后而被班主任打个半死，然后再某一日的中午五个人一起顶着大红的太阳跑去十五里之外的市集只为买一把五块钱的扫帚。那时候心里 的倔强十万头牛也拉不回来，不愿受气不愿受人指责。早上迟到过后老师板着脸说去操场跑一百圈，然后下一秒钟五个人相互对视，转身就朝着操场走去。跑到第十 圈的时候汗水开始悄无声息的爬上笔尖，等到二十圈的时候我们脸红的像我们每天放学后演三国时所有人拼命想争当的角色——关羽，等到了第五十圈的时候，我们 一起喊，第五十圈，然后再喊一句男人流血流汗不流泪，却还是无法阻止眼眶里泪水的盘旋。终于到了第七十五圈的时候老师黑着脸打发同学让我们停下来，我们拒 绝着坚持跑完了五圈之后彻底栽倒在满地的黄土之中，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地方是安静的是不流淌着汗水和倔强的。那时候的还未到青春期便已然展现出致命的叛逆不 合作，那时候我们告诉自己，说出的话一定要做到。
但 是我们每个人都终究无法挣脱时光的力量和束缚，分别重逢只是这个忙碌无比的大千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里每日里重复上演无数遍的恶俗剧情罢了。但是分别毕竟不是 一件值得欢喜庆贺的事情，我们难过不舍即将离开的人，我们更是不愿意将那段美好的岁月的记忆就这样抛弃身后，然后装出一副蛮不在乎的姿态和表情去继续上 路，将新的铭记，将旧的遗忘。于是在这样的时刻你在某一日和许久未见的朋友相遇的时候，这个故事自然而然地多了几丝煽情的成分和意味在里面。虽是如此，但 是你绝对不能否认这个故事的美好与动人，特别是在你与童年的玩伴渐行渐远的时候，这份遇见变显得更加的弥足珍贵了。恰恰，亮子便是亲手书写了这个美好的 人。
于 是自此开始，我的整个高中生涯伴随着亮子的身影拉开帷幕，也注定将伴随着亮子离别的身影而终结。从此我们整日里腻在一起，晚上不想回宿舍做饭我便堂而皇之 地跑到他那儿蹭一顿，衣服脏了去翻开他的衣箱寻一件出来换上，任凭他在一旁气的吹胡子瞪眼我也是毫不理会。我们在同一户人家租了房子，然后每日里一起上学 一起放学，一起合伙烧菜炖汤吃。一起在夜里待在房东家的屋顶上面仰望头顶来自几万光年之前的星光，谈论彼此喜欢的女生。一起翘课去县城网吧包宿，一起省钱 买手机交话费上网聊天，我脚崴了之后他用自行车每日里凌晨五点起床推着我去学校上课……
那些日子，现在想起来仍旧是好开心！
去 年回家我去兰州找他，我们一起坐在他们学校操场上的时候不经意间的一个抬头，就放佛是看见了许多年之后：在一个深夜，我们一起跺着脚不住地朝着手心哈气以 抵御严寒，然后我看着眼前的那盏孔明灯来，蹲下身来在上面提笔写道“兄弟，一定要甜甜蜜蜜地生活下去！”的句子来，而那时，我们早已是白发斑斑双眼朦胧 了！
一 个人的一生本来就是一次未知的旅行，我一直这么认为，不知归期，不知前路！我们总是在不这场前路漫漫的行走之中选择性的遗忘了一些人一些事一些过往的岁月 来。但是，请你相信，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你们总有陌路重逢然后不顾一切地抱在一块痛痛快快地哭一场的日子，而那个时候，你才会明白这冥冥之中安排是有多 么的美好且珍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