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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筑巢

2015-06-04 15:35 作者:山榆  | 1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燕子筑巢(散文

山榆

季节,我在早报上见到一则消息,说燕子已回到了白鹿原上,正双双的衔草在农家的屋檐下紧张地修筑“巢”。我倒不怀疑这则消息有什么季节误差,爱巢也罢,新巢也罢,我只是觉着作者现象似的报道一下而已,并未深度观察。我这样说,是因自己曾经仔细地观察过燕子筑巢。不同种类的燕子,筑巢的地点不同。有在房檁上搭巢的,有在屋檐下搭巢的,一在室内,一在室外。室内的燕子是那种白肚皮的,比较常见的那种;室外的燕子肚皮和脖颈泛红,类似高粱粒的颜色,人们称之为麻燕子。在室内的燕巢是半敞型的,无需封闭;在檐下的则不同,巢的上下封闭,只在一旁留一进出口,那口探得很远,像茶壶的嘴儿,它要遮风挡。如今住在城里,浅宅高居,却是有许多年没见过燕子筑巢了。虽然偶尔也会看到燕子在空中飘过,但是车拥楼高,燕子少有落脚栖宿之处,更让它如何放胆地穿过防盗护栏翩然进出?我想不出飞在城市上空的燕子应该把巢筑在哪里。

都市是人的海洋,都市里的屋子,白天却少有 “人气”,大家都忙自己的事,忙“外”不忙“里”。邻里每天见面,相会于楼道,匆匆一面,久了,点个头,或微笑一下。大多相识不相熟,还不如板着面孔,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慢说在城里,即便在农村,燕子通常也不进这样的屋子,进了屋,也没处搭巢,房产开发的时候,设计师就没考虑过这一层。你原也没打算接纳它,就像你不想接纳邻居一样,人(燕)何来添麻烦呢?古人诗中的“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是宅院文化,绝不是现代城市。但是,从另一个侧面,可以反映出,燕子与寻常百姓的渊源。说明燕子虽是小小动物,却不像凤凰那样清高,也不像凤凰那样势利,非梧桐而不栖,非醴泉而不饮。然而,燕子是有灵性的,它并不像麻雀那样野性而缺少灵魂

小时候,听祖母说,燕子不进“愁房”(家里有长期生病的人),更何况是“空房”。在乡下时,我家后院就有一个生肺结核的,我也曾去过他家,的确没见过他家的房檩子上有燕巢。现在我也常想这件事,燕子怎么会知道那是“愁房”呢?想来,大概是燕子不喜欢闻到熬中草药的味道吧?不过我还是愿意相信祖母的话,认为燕子善解人意,不想去给病人添乱子,吵吵闹闹的。

原本,我家的老房子里有一个燕巢,后来家里又盖了新房,房子变大了,睡房和厨房里的檩子上,先后筑了五个燕巢。整个天都热热闹闹的。(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没盖新房时,家里每不留人,祖母先打开门上的风窗子,然后再锁门,让燕子在窗洞里自由出入。风窗子不是留给钻隙者之用,如有钻隙者,门上的锁也没什么用,只能告知街坊四邻主人不在家,防君子不防小人。然而,燕子不是“小人”,是同在一个屋檐下的生活者,人为它们提供遮风避雨的场所,它们为人消灭庄稼地里的飞虫,相互协作而已。而它们自身的协作,也从不怠慢。祖母跟我说,燕子在搭窝时,总会有其它的燕子来帮忙的。我家的那个燕窝,从我记事时就在,说明它们和主人相处了多年。自打祖母说过协作搭窝的话,我每个夏天都盼着再有燕子来搭新巢,看看其他燕子都是怎样帮忙的。可是,我等了好几年,也没有第二对燕子来搭巢,其实房檩上还可以搭几个巢的。有几次,我想用竿子把那个老巢捅下来,让它们再搭一个给我看看。我的举动每次都让祖母识破,每次我干这种勾当时,祖母都大骂我一顿,亏了父亲不知道。我家要盖新房时,祖母再也保不住这个燕巢了,那时,我也觉得拆掉这个燕巢怪可惜的,等盖好新房,它们怕是在别人家里搭了窝,再不回来了。这可能是人们说的熟者为宝、恋旧情结吧。

老房子拆掉后,我很是失落了一阵子。后来,大人们忙着盖新房,我也在大人的忙碌中,把这事给忘了——生活不相干,人也是健忘的种族。

农村盖房,小孩子插不上手,就是看热闹,尤其上房盖那一天,街坊四邻们纷纷放下手里的农活来帮工,妇女们也来帮着做饭,她们的臂弯上还挎着个小篮子,篮子里装上青菜鸡蛋粉条之类的来凑份子做菜。现在想起来很温馨,那时我只觉得很热闹,热闹让小孩开心。其实那时也不光盖房子帮工凑份子,凡有大活儿,都是大家合着干,不说红白喜事吧,比如打井、脱坯、打院墙、盖猪圈,甚至赶嫁妆,这些活就不是一个人两个人一时能干完了的。协作就是协作,没谁想着谈工钱的。我家的新房盖得了,人住进去,热闹不再。我躺在炕上,望着房梁,又想起住在老房子里的燕子来了。

新房要通风透气,门窗统统敞开着。不久就有燕子飞进屋里来,唧唧啾啾,有的打个踅就飞走了,有的在崭新的房檁上停一停,再飞走。我很高兴,特意把这事告诉祖母,祖母说,它们很快就来搭窝的,是来看“地形”的。说这话没几天,果真有一对燕子瞄准房笆上正中间一棵檩子,认真地筑起巢来。为了验证祖母的话,我坐在炕上仰头看着燕子搭窝,累了就躺在炕上看,专心地看。开始只有两只燕子飞来飞去地衔着裹挟着细草的泥球(不是早报上说的只衔着草),一丝不苟地营建着“地基”,新檩子上有没剥干净的细小的树皮,燕子也用自己的尖喙,把它们啄下来。当它们把“地基”打好,有好一会儿,垒摞的速度颇有些急人,老半天飞不回一次来。但是,过了一会儿,那速度就快了,我真的看到确实不是两只燕子在筑巢,至少有三只,因为有时三只燕子同时出现在屋里。我认不彻哪只是“主人”,哪只是帮工的。再过一会儿,那燕子就更多了,飞来飞去,络绎不绝,分不出有几只,更不知谁是谁了,仿佛都是“主人”,也都是帮工的。飞进的都衔着带细草的泥球,脚不沾“地”,扎撒着翅子把泥球镶在弧状的巢上,秩序井然,绝不马虎;飞出去的,冲着飞进的“啾啾”一叫,似乎在说:“辛苦了!”我猜想,建“地基”的那两个燕子筑巢慢下来那会儿,一定是出去找帮工的同伴去了,要么谁知道它们盖新房子?“人”多虽然力量大,但是它们也不是一天就把巢筑完,房子不是一天盖的,筑到一半时,它们就停下了。须知,燕子衔的都是湿泥,需要风干,才可接着筑。就像人盖新房打泥墙,打一节停一停。人与动物的劳动环节是相通的,也许人类的劳动是受到动物的启发,这也说不准。它们搭了一节,所有的燕子又都不见了。我左等右等,没有一只燕子飞回来,就跳下炕,去水井边看燕子衔泥。井边却永远有一群燕子在那里衔泥球,忙忙碌碌,不亦乐乎。我当时不晓其故,现在想来,它们也一定是去帮助别个燕子垒窝去了。就像农人做农活,什么季节做什么事,季候不等人。我望着燕子忙碌,太阳快压山了,人们来井里打水,燕子飞走了,我才回家,而我家那两只燕子也回来了。它们回来后,就在未完工的巢边,两只爪子钳着檩木,安闲地栖宿着。它们帮完工就回来,“主人”连饭也不用管,第二天照常协作。巢筑好后,往窝里铺垫细草、飞落的毛等“装修”的活,这叫絮窝。絮窝由“主人”自己来完成,它们也不是什么活都找“人”来帮工的。“装修”完毕,“妻子”才开始产蛋孵化,养儿育女。孵化期间,“丈夫”便为“妻子”捕食喂哺,早报上说的“爱巢”,这时才真正名实相符,不折不扣了。

我家新屋先后筑了五个燕巢,都是这么协作着筑起来的,每一个巢都筑得那么稳固耐看。现在想起我们和自己的邻里、乡党,跟过去还贫困时期的互助协作比起来,不知是经济社会中人与人的关系进步了呢,还是倒退了?人们是无利不起早,动一动,都要讲经济效益,要么就是互相猜忌,老死不相往来。燕子是禽鸟,它们在同类中不缺乏协作,在家庭里也不搞什么AA制,大爱小爱并行不悖。人跟燕子比起来,是绝对的高等动物,有自由的思想,有独立的追求,更有什么所谓的高洁情操,然而,也要处处讲究经济效益,或者相忌相残,或是劳燕分飞。燕子的生活好像从不讲究什么情操和理论,它们从南方飞到北方,再从北方飞到南方,生活依旧,协作依旧,它们的生活本身就充满了情操,也充满了放之四海、颠补不破的理论,让现代人感到汗颜,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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