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在妻子怀胎八月的那个季节，母亲就从赣江边的老家来到了我工作的这个城市，开始了她洗脚上田的日子。没有很多的理由，只为帮我照顾小孩，可老家的左邻右舍却为此羡慕的要命：你看人家的孩子多孝顺，带老娘去城里享清福了。

在小孩没出生的时候母亲确实清闲过一段日子。在那些日子里，母亲只需做些简单的家务，有太阳时，就拿个凳子坐在阳台上晒晒太阳，闲得发慌的时候，曾有几次想动身回老家。

母亲年纪大了，是应该休息一下了，然而，母亲年龄到底是多少，生日具体是那一天，我们兄弟姐妹却全不知晓，这不是我们的过错，就连母亲自己也说不清楚。只知道母亲在很小的时候，她那曾做过国民党县党部参议员的父亲便在三反五反运动中被斗死了。嫁给我父亲后，为了响应国家“人多力量大”的号召，母亲一口气生了我们兄弟姐妹九个。因为人多，我们家在那些年头确实尝够了寒酸贫穷的滋味，在那个农村记工分的时代，由于我们兄弟姐妹都还小，所以没有“人多好种田”的体会，倒是看着别人“人少好过年”，而只有羡慕的份。

母亲没文化，是典型的斗大的字不识几个的文盲。加上长期生活在农村，谈不上什么见识。跟我们住了一段时间后，她才慢慢学会了一些东西。但在教母亲学的过程中我们确实费尽了心思，光是教她认闹钟，就花了妻子不少日子，妻子告诉她：闹钟上的一个字就是五分钟，可是母亲看来看去始终觉得闹钟上就只有数字，根本没有什么其他字，怎么算的出来？还有听电话，经常是她先拿起电话叫我们听，可是等我们过去以后，才发现她已经把听筒放下去了，弄得我们又好气又好笑。母亲从来不看日历，也看不懂，就连今年是什么年份也不太清楚，在她的太脑子中，只有“大大前年，前年，去年，今年，明年，后年”的概念。然即便如此，也不妨碍她在某些事情上显示出超乎我想象的悟性，如有时她会突然之间告诉我今天是农历的什么日子，而且绝对准确。对这一点，我一直弄不明白是何缘故。

转眼母亲已经和我们在一起生活十几年了，但是留在母亲脑海中的一些根深蒂固的封建习俗始终没有改变：她不允许我和儿子的毛巾及衣物与妻子还有她的掺杂在一起，也不准我和儿子用她们的脸盆和水桶，仿佛有什么东西会传染一样。不过也有些东西在改变着她。每年我们都会利用假期回老家休息一段时间，每次一回到家里，母亲就责怪父亲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说父亲的衣呀、被呀怎么这么的脏，房间如何的不干净，接着就把她看来不卫生不干净的东西统统拿出来洗，忙的不亦乐乎，原来家里的那个水井的水一直满满的，经她这么一冲洗，水井的水基本见底，弄得父亲一头雾水问我们：“你妈妈这是怎么了，好像以前几十年没在农村似的。”我心里非常清楚，是环境改变了母亲。

随着日子的不知不觉过去，母亲越来越老了。很多活干起来没那么利索了，身体没以前那么好了。以前母亲晚上也会出去散散步，现在只要一天黑，她就不下楼了，告诉我们说晚上外面不干净，我们明白她是老思想作怪了。尽管母亲有时可怜，有时可笑。还不时夹杂着让我们可气的地方，妻子有时也会有些怨气。每次我都在中间充当好调味品。我是深知母亲性格和为人的，也不会和母亲计较。她始终是我的母亲，她把善良、朴实、真诚、勤劳给了我，我将把母亲的这份爱，这份情，这份关心一直延续下去，陪她慢慢走。(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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