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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妹

2015-04-03 21:44 作者:顽炻  | 13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人们都习惯欣赏美丽的花朵,一棵野生的小草虽然很不起眼,甚至根本没人看见,但它确实是阳光下的一个生命

两年了,我多想和你讲讲话,在纸上,在里。可是在梦里的时候你总是不作声的看着我,或者是微笑着跟我相拥。就是没吭声。醒来我的泪顺着眼角流到枕头上,湿了一大片,两年来我没有打开过相册。

两年了,小妹,你是否也天天在想我?想妈,你的哥和二姐,你的两个可怜的女儿和丈夫,我知道你在那边也天天都在流泪。别哭!保重身体!我的可怜的小妹。

我的小妹比我小十一岁,小妹知道讲话的时候三中全会已经开完。我们家的富农成分已经撤了,生产队的经济状况也有所好转,小妹的童年就比我们几个幸运多了,有勤劳的妈创造生活,有两姐一哥的呵护,小妹的童年是幸福的。

小妹不愿意读书,93年出门打工,没挣上钱。生性聪明活泼的她是快乐的。95年在广州认识一小伙子,96年结婚生下一个女儿。日后的生活穷得连坐月子的纸都是拿起来尽散着灰的劣质纸。小妹没有放弃她的婚姻,租住着一间二楼顶盖着石棉瓦的棚里,坚持着艰难的过下去。小妹白天上班,晚上加班,总是没日没的干活,就是为了多挣些钱,通过夫妻俩不断的努力,在2000年终于有了自己一套七十多平米的房子。

04年的重阳节早上,小妹在广州解放军157医院剖腹产下她的第二个女儿,当妇产科抱出孩子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肿瘤,为了得到充分的证实,三楼的妇科医生请到了一楼的外科医生前来诊断,普外科医生用手摸到了直肠瘤,医生说:“要赶快把它切掉,越快越好,怕延误治疗时期,但还是要把生小孩的刀口缝好,不能一次性两个手术。因为直肠切瘤需要把肠内的排泄物冲洗干净,否则污染了体内后果不堪设想。”(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傍晚,小妹打电话说他生了个女儿,发现了肿瘤,过几天恐怕要做第二次手术。小妹的声音非常脆弱,接着就抽泣起来。我安慰着她说:“小妹别怕,坚强点,过两天我料理一下家里的事就和妈一起来,有我们在不就是对付一个肿瘤嘛”。那时候我和小妹都不知道这是癌症,认为瘤就是像皮肤外面长的肉结。,割掉就没事了。

我和妈一下车就到医院,已经是九点多了,小妹刚从妇产科转到普外科,我进病房小妹刚从厕所出来,我看着小妹耷着头,佝偻的这身子,两脚一步步往前移,我的心顿时抽成了一团,眼泪禁不住往下流,叫了声小妹的名字,小妹一抬头用手扶着墙就呜呜的哭了起来,我忙上前搀扶他走到病床,三个人便呜呜的哭成一团。

农历九月十七,也就是八天后,小妹又进行了第二次手术,那天早上八点,蒋医生把我和妹夫叫到办公室签字,蒋医生告诉我们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他说因为病人是个产妇,产妇的血管比常人更大神经更加脆弱,就怕到时侯大出血。这我们都清楚,一旦造成大出血,很有可能人就下不了手术台。

八点半小妹进入麻醉室,我们一直等在外面,再也看不见小妹也听不见声音。那时的广州,虽然并不炎热,但大多数人都是穿短袖,还不时扇着风,而我却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穿了两件衣服手脚却冰凉冰凉不停发抖,心咚咚作响,一会又静的抽缩成一团,脑海里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想不起来,成了木僵,只是两只手机械的抱在胸前颤抖着不停的起身,坐下起身再坐下。

大概是下午一点,蒋医生两手血糊糊的捧着个东西来给我们看,“这就是肿瘤原体,长五寸左右,肿瘤像个鸡蛋那样大。’”他说,“病人稳定,在缝伤口,马上可以出来”。我的心也开始舒展,身子不再冷的那样厉害。

下午一点四十七分,小妹被护士推出手术室,我们一群人围了上去,齐声喊着她的名字,小妹用尽全身力气应了一声“我很好,你们放心”。到了晚上十点钟,麻醉醒了,小妹的伤口开始钻心的疼。全身的汗把衣服和被子都浸湿了,他喊着说她会痛死,她不想活了,她哭得哽咽,手上扎着点滴,下身插着尿管血管,身子一点都动弹不得,他哀求我和妹夫拔针“让我去死吧,我实在受不了了”。另一只手抓着床单,咬着牙咯咯直响,我安慰她:“你已经闯过两关了,坚持一会总会好过点,你不能死,你还要带好你刚出生的宝宝。”小妹痛得好可怜,原来苍白的脸抽搐得非常难看,他的伤口在痛我的心也在痛。

我和妹夫轮流守护,其中一个就躺在椅子上睡一会,可是小妹要强忍着剧痛一夜都无法合眼,到了第二天早上五点多,疼痛才稍微减轻。小妹才得以安静的睡一会。小妹呀小妹,这一夜你是何等的煎熬,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体会的。三天后,小妹从高危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整天都吊水,这只手肿的打不了换另一只。手又青又肿,关节也痛。又因为身子无法动弹,使得腰非常肿胀头疼得厉害。小妹只能皱着眉咬着牙强忍着。把被子轻轻一掀,一股血腥臭刺鼻而来。医生不让吃东西,水也不能喝。小妹的嘴唇都干裂了,嘴巴一直在起皮。我只能用棉签蘸点水帮她擦擦嘴皮。一个星期以后,小妹的病情慢慢好转,情绪也逐渐稳定。小妹说很想吃东西,可是医生说不可以吃东西,要等放了屁之后吃一点流质食物和开水。

小妹靠着他的年轻(这年二十七)和顽强的意志终于把病魔一步步逼退,但他还是不能起床,每天只能在床上刷牙洗脸擦身。她晚上都睡不着觉,她那个开朗的性格很害怕晚上的黑暗,他很害怕黑暗中传说的鬼,但是她说“现在不怕了,在医院这么久,那几天走过来阴曹地府,差点过了奈何桥”。我忙风趣的回:“我看到你在那里彷徨无助,冲你喊,这边也有你的亲人。然后伸手过去就把你拿回来了。”小妹便咯咯笑起来“是呀,那几天我真的对自己说,死了更好,这样的痛苦太难熬了,可是我听到了你的呼唤和安慰,想到了还有妈和我刚出生的孩子,然后就告诉自己我要咬牙挺过去。”

每到晚上十点以后,医院慢慢地静了下来,我怕小妹寂寞难捱就会和她聊天。讲讲我们家从前的贫苦,爸妈是怎么熬过来的。有一次讲到爸妈在生产队上夜班每人给发了一个荷包蛋,自己吃着没有菜的饭,把两个蛋用南瓜叶包起来带回家给我和弟弟吃,那时候我们是吃不上肉和蛋的....讲着讲着我的眼泪掉了下来,小妹从被子里伸出了手,使劲的把手往上抬想帮我擦眼泪,自己也哭了起来。小妹说:“我真的是没吃过苦不知柴米贵“。

一个又一个的夜晚,我们就这样的叨叨着或者重复着我们身边的故事。我们的童年,我们的经历。我们会同时咯咯的笑也会同时流下感激悲伤的眼泪。我会打着哈欠依然滔滔不绝地讲着。直到小妹累了不愿张口闭上眼睛睡觉。

一星期后结果出来了,小妹的肿瘤,医生给定作“未分化恶性肿瘤“,已经到了中晚期,为了保留肛门,直肠右上部分还有残余癌细胞。医生把我和妹夫叫到办公室讲明其中要害。从此我总是沉着脸绷着心,眼睛直勾勾盯着小妹看,小妹还天真的问我“姐,我没事吧,结果出来了,医生怎么对你说的,这几天你怎么老盯着我看,神情怪怪的,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我忙回过神说:“医生说肿瘤割了就没事,大概是我觉得身体有些累了,我盯着你看是觉得你已经战胜了病魔很了不起。”我勉强露出呆滞的笑容。

半个月了,小妹拔掉了尿瓶,便由我扶着下床,慢慢在病房挪动。已经可以开始进食一点稀粥和香蕉,术后二十天小妹被医生允许出院,小妹在一五七医院度过了一个月少一天。

出院时医生叮嘱二个月后进行化疗,而这时已接近新年了,医生叫她过完年再去。年后初八医生一上班,小妹就去了医院。医生给她做了一系列检查后,告知她癌细胞增长的非常快,化疗做不做无所谓,要不就进行第三次手术。小妹哭着打电话给我,问我怎么办。我果断地回答:“做,一定做手术,还是我来照顾你”。小妹说她老公家的亲戚不借钱,还说冷话,小妹凄惨地抽泣,在电话里我听见了小妹下巴颤的厉害时断时续的哭诉。我的小妹,老天与人都这么绝情吗?

由于没有钱,手术的事便一拖再拖,直到三月我凑到了几千块钱踏上了广州的列车,药费还是差一个很大的数字,我赶到的第二天,小妹又一次住进“一五七”医院。

医生很不情愿接受这个不成功的手术,他担心的问题我们同样担心。住了一天,小妹毅然离开了医院。请了他的侄子阿强给她照遗像,并照下了一张没有笑容的“全家福”和“姐妹照”。两天后,我们三姐妹泣不成声,踏上了回江西老家的旅程,小妹说在她死前回一趟家乡看看。

小妹三月十五回到我家,由于一家人在家团圆心情特别激动,见到久别的家乡,久别的亲人,小妹那种绝望顿时消散贻尽,小妹又重新绽放对生活的憧憬。

我试着搞了些治直肠癌的草药给小妹吃,小妹吃了觉得肚子舒服些,她便过量的喝了三大碗,结果被凶的瘫在地上,把我们一家吓坏了,小妹喘着气轻声说:“不用打120,我会挺过来”。到了后半夜小妹开始拉肚子,一直拉到第二天中午,换掉她自己十多条裤子又换我的,把我天的、天的、长裤、短裤都用尽了,我洗了一天,衣架、栏杆和竹竿都晾不下了,一直拉出了一个多月前小妹过生日吃的东西,屁股也拉烂了,不仅是房间整个房子都臭气熏天,小妹也苦不堪言。

因为肠道被拉空,小妹便开始正常人的生活,能吃、能睡、能拉,她开始和人说说笑笑了,打扑克,整天不亦乐乎。小妹过了两个多月的好日子,肿瘤又开始长大,不能按时排便,肚子胀的难受。

七月份小妹又住进了宜市人民医院,通过放疗后再手术,一天两次放疗,小妹的屁股腐烂不堪,两脚一挨一挨的走着。只要稍微好一点她就叫我带她去逛超市,去河边散步,讲着笑话。

第三次手术的小妹已置生死于身外了,她说就是下不了手术台也无怨无悔。她已经习惯了麻醉的摧残和裂心的疼痛,手术下来后她没有发出过痛苦的呻吟,只有强忍剧痛的咬牙,抿唇,脸部的不断抽搐。小妹只要身体的疼痛减轻些就会和病友们开玩笑,她总是风趣的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让那些开刀的病友捂着肚子,善意的骂她。

小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病友们出院后都会提着东西来看她,她更关心着没出院的每个病友。

我总想象着这个骨瘦如柴却强大的小妹会战胜病魔。两个半月后终于出院。

小妹出院后调理的非常精神,红润的脸庞彰显出青春的气息,在05年小年节前夜登上了南昌至广州的列车,回到她自己的家。

06年十月小妹的病情又一次复发,病魔又一次向她袭来,她的腰、胸、腿、开始轮番地疼痛,我又一次把小妹带回了老家,是小妹夫背着上火车的,她痛得已经走不动了,下了火车我一直背着她出站,尔后打的回到我家。我当初以为她染上了风湿病,便到处打听治风湿病的好医生,给她熬中药吃,吃了几天药又能走路,好了几天病魔又开始折磨她。她说:“姐,我的膝盖像有人拿刀剜似的,钻心的那个痛哟。”我无法体验那种疼痛,当我看到她那痛的扭曲的脸时,我的心同样滴着血。

小妹靠着吃风湿止痛散,先是一粒管一天,后来是两粒管一天,再后来三粒都不奏效。在县医院住了三天后,医生断定是癌症复发,医生介绍大医院有一种癌细胞扫描仪,建议做一次骨扫描,确定有治还是没治,于是我又背着她走上回广州的列车。

她家离南方医院很近,我跟妹夫轮流着把小妹背进南方医院,南方医院的医生没有给小妹做骨扫描,他以小妹不能站立为理由拒绝,我们知道这时住院是无济于事的。我们只得无奈的回家。

07年年初八的晚上小妹洗完澡后,先是身体倍感舒服,大约半小时后,便说不清话了。从此,她的语言只有我能听懂。小妹已经改吃硫磺吗啡止痛,她的五脏六腑像火在不断的烧着,她总要吃冰冻碧,以减少痰液,小妹就那样无声无息的默默忍受着痛苦的折磨,终于熬到清明节的第二天撒手离开了我们。

小妹临走时睁着眼,张着嘴,我不断的用手抚摸着小妹的眼,叫她把眼闭着,可是抚下去一会儿又睁开了。第二天上午小妹化好了妆,穿上了我给她选的绿色花旗袍躺在冰棺里。小妹那修长的身材,白皙的皮肤显得非常动人美丽年轻漂亮。妹夫说:“如果不是耳朵上那颗痣,他都认不出来。”小妹依然是半睁着眼,张着嘴,小妹仿佛在喊:“老天爷为什么要把我带走,我心不甘啊。”她怎么舍得她的亲人啊!

小妹住在广州的“银河园”,“银河园”里永远保存着小妹的靓丽青春。我们都在彼此的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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