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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何写出如此杰作,因为我在深夜高潮

2014-12-22 14:56 作者:醉叶-管锥子  | 6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近一个月以来,拿着书看几行,脑子就走神;想一个问题刚有了开头,思维就飘散。都说女人在每个月例行检修的几天里,身体不适、心绪不佳。我猜,男人也有类似的周期性低谷,但是持续一个多月,我这检修也太长了吧?

看看,真正思想的、艺术的东西想不出来、写不出来,俏皮话张嘴就来,真是老了。人家说老了是啥表现?实事儿少了,荤段子多了。

写字成为习惯,朋友抬举,说这是勤奋。我心知肚明,习惯性地写字几乎等于恶习。像现在,思考发现、阅读汲取,都觉得费力,相比之下,拿着手机打字,想到哪儿说到哪儿,轻松惬意。写下的东西呢?通篇闲聊,没有价值。所以,习惯性地写字是逃避阅读思考的偷懒,虽然在走,但不是攀登,是在山腰上溜达。以后当戒之。

今天,就再恶习一次吧。

木心写过一段话,大意是,乞丐和恺撒面对面站着,一阵风吹来,把灰尘同时吹入两人的眼睛,如果乞丐更早的把眼中尘粒清理出来,乞丐就能气定神闲地看着恺撒在痛苦地揉眼睛、流眼泪,那一刻,乞丐比恺撒幸福优越。

这段话相当精彩。(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乞丐与恺撒的身份地位相差十万八千里,但那主要由社会赋予,本质上,乞丐与恺撒都是人。这个道理如果只是这样简单地说出来,缺乏说服力。木心巧妙抓住一个小细节,生动展示恺撒和乞丐同样具有人的痛苦与局限,证明两者本应平等的天性。

这就是技艺。木心走红绝非偶然,技艺确实精湛。由此联想,现代流行的电影、小说都属于技艺范畴,把干巴巴的道理变成血肉丰满的展示,现代人乐于这样接受。

帕斯卡尔也有一句类似的话,大意是,恺撒在那样的年龄下,还在征服世界,实在不合适,不符合成年人应有的智慧。

这话是我根据记忆复述的,但我保证,帕斯卡尔的原话绝对不比我复述的这句更有张力、更形象、更生动、更巧妙等更具有属于技艺范畴的一切效果。

木心的话属于精彩,帕斯卡尔的话属于高贵。木心的话是绞尽脑汁说出来的,帕斯卡尔的话是灵台清明自然流露的。木心像耍宝艺人,以恺撒为高度,竭力证明自己(那段话里的乞丐是木心的心理落位)以及众生与恺撒平等。帕斯卡尔像神,站在巅峰俯视恺撒,高度是人之理性。

我知道,除我之外还有很多人欣赏帕斯卡尔,还有很多人对帕斯卡尔的研究比我深刻得多,帕斯卡尔《思想录》能够传世本身就是证明。 但是现时代,欣赏木心的人很多,欣赏帕斯卡尔的人很少。这是不争的事实。

再比如蒙田。蒙田躲在自己的城堡里写随笔,将写成的前几卷献给教皇(我记得是教皇),大受赞扬。其实你看看蒙田的随笔全集就会知道,假如他是现在的一个无名作者,他写的东西连个发表的地方都找不到。蒙田随笔让现代读者猛地一看,只会感到琐屑拉杂、自相矛盾甚至不知所云,历史上批评蒙田随笔这些毛病的大有人在。蒙田随笔的现代读者,绝大多数都是在知道它是公认的传世经典,事先对其认可的心理前提下,花费耐心精力去读,在忍受种种不习惯之后,终于发现其中蕴含的思想金脉。我就是这样读下去的。如果有一位对蒙田一无所知的现代读者,读不了几页就会不耐烦的把它扔在一边。

论思想深度,木心比不了帕斯卡尔和蒙田。论技艺带来的愉悦感,帕斯卡尔和蒙田比不了木心。

由此看出一个事实。现代人欣赏技艺大于欣赏思想,或者说,现代人更依赖技艺带来的享受。

一句深刻的话,平淡老实地摆在那里,没人关注。把这句话加上色彩、加上描写、加上情节、加上出版刊号,进一步加上导演男演员女演员、加上服装道具声光场景特效、加上新闻发布会媒体炒作,现代人万众瞩目了,纷纷掏钱来看了,其实内在骨骼仍是那一句话。

我想问问现代人,你们乐于接受的,究竟是绚丽夺目的羽毛,还是活色生香的肉体,还是骨感嶙峋的真理?在纷繁扩展的过程中,你们有没有迷失取向?例如,饮食的根本目的是为了维持生命,但是太多人因口感味觉的偏好,产生有害生命的不良饮食习惯。

何况,我用来举例的,有真理在内的,还都是好小说、好电影,现时代有多少纯为娱乐消遣而产生的浅薄无聊的小说、电影。

肯定有人会说,文艺作品应该思想技艺并重,既有思想的深刻启迪又有技艺的丰富感受,这样才是最好。

这话看似无懈可击。思想经验告诉我,在思考中两端并举往往一无所得。二元论推根到底会倒向一元论(这个有争议);刺破未知获得突破的是形而上学,不是辩证法(它的作用更多在于构筑)。折中的话往往是废话。两头都占的理论往往流于形式而虚假。就像上面那句话,它没错,但它没有着力点,它对现在的问题没用。

思想是文艺作品的内核,技艺是文艺作品的外壳,谁都明白。现时代的文艺作品病态是,内核病弱外壳虚壮,这个,未必见得谁都明白,但是大家都能感觉到。有多少大片,内容情节不堪推敲,但是道具场景特技华丽,那电影让人看了只觉得难受。影视界拿着传统名著一再翻拍,因为现在演员资金技术都不缺,只缺好的剧本。这就是病态。

我不是禁欲主义者,既然上天给了我们丰富的感官和敏感的神经末梢,我们用它们来为自己获得快感,无可厚非。但是上天还给了我们一颗大脑,一颗只有人才具有的大脑。并且我们之所以能够从感官神经传来的生物电流中,解读出比别的所有生物都丰富的感觉信号,完全依赖我们独一无二的大脑。但是现在我们却逐渐变得只用它来娱乐享受,对思想的认可、认知逐渐衰弱。

这个病态渗入到现时代文艺作品的方方面面。2012年,我就在文章里写到,据我所知,近几年来的中国散文一等奖的作品,虽然其中不乏优秀作品,但是全部与哲学绝缘。一些包含小哲理的文艺散文是算不得哲理散文的,我说的哲理散文是以正式的哲学命题为主题,以自己身体力行的思维劳动为内容。

这难道正常吗?哲学天生与散文绝缘?散文是体裁,哲学是题材,叔本华论述的优秀散文家全部是哲学家,人类的哲学文章全部以散文面目出现,为什么在现时代中国就绝缘了呢?

现在,一说哲学,就是全篇让你看不懂的符号和概念的专业文章;一说散文,就是让你赏心悦目的文艺文章、有补于世的实用文章。哲学与散文的绝缘,代表思想与文学的绝缘。从此,思想成为令人望之生厌、老态龙钟的学究;文学成为打情骂俏、取悦献媚的妓女。从此,我们对作品的选择只会跟随口味的诱导,而忽略养分的需求,最后我们只能吃到一盘味精。

我知道,事实还没有严重到我说的程度,但是我们必须警惕认识到,病态趋向确实存在。就像前面举的例子,木心诚然是优秀作家,如果我们只会欣赏木心,失去欣赏蒙田、帕斯卡尔的能力,认识不到木心与蒙田、帕斯卡尔之间的区别,理解不了这种区别意味着什么,我们的文学,不,是我们自己,就是身处病态而不自觉。

再举一个同样的例子。我写托尔斯泰《我的忏悔》的散文,主题不是情、励志、中国、搞笑等等,是生命终极意义;内容不是故事情节,而是我的思考历程;风格不是轻松悦目,而是沉实缜密。到处找不到地方发表,到处没有人欣赏。你们必须意识到,失去欣赏我这篇散文的能力,认识不到我这篇散文与歌功颂德、搞笑娱乐散文的区别,理解不了我这篇散文的价值,你们的文学,不,是你们自己,就是身处病态而不自觉。

说了这么一大篇,就是为了说出这几句抱怨的话,累死我了。

声明,在我自己的地盘,我爱咋写咋写。

借用尼采一篇作品的名字,《我为何写出如此杰作》?因为我用自己的脑子思考。

与题目不对,是不是?这是你们教我的办法。用题目把你的眼球吸引过来,先赚一个点击量再说。蒙田、帕斯卡尔如果活在现代,也会被迫给自己的随笔集、思想录改名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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