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狗诞生记
今天，农历五月二十七日，是我儿子23周岁生日。虽然已过去了23年，但儿子出生前后的事情，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仍然历历在目。
我是1989年农历8月初6结的婚，到农历9月便发现自己怀孕了。那时我才22岁，感觉自己还是个小孩子，还没做好迎接新生命的准备。于是和老公商量“我还是个小孩儿，咋能看了孩儿哩，等过两年我长大些再生吧。”老公当时25岁，村子里和他同龄的人都有孩子了。他劝我“还是要吧，趁你弟弟还没娶媳妇，生下来你妈能帮忙看。过两年你弟弟娶过媳妇也生孩儿了，肯定不会给咱看了。”如此，我便开始孕育儿子。那时条件差，也没特意加啥营养，只不过老公承包了洗衣服的活儿。
或许儿子知道我家条件差，在怀他的时候我都没啥特别强烈的反应，只偶尔吐过一两次，就是会时常感到肚子饿，但也没啥零食可吃。年少的我没人指点，也百无禁忌。那时在上五井矿产化工厂上班。有天晚上，村上演电影，大家一起去看，看完回到厂里，大门锁着，大家也不想惊动门房老头，便都扒了进去。进去后，全都脸朝外站着，要看我咋进。还有人起哄“瞧瞧她挺着大肚子咋进来？”没等他的话音落下，我三下两下就扒进去了，惹他们一阵哄笑。厂宿舍大门与宿舍中间隔着一块七、八米宽的花池，我的宿舍正对大门，走路得绕过长二十米的花池。我常常跳过花池，直来直去。有天我照样跳时，被50岁左右的厂长老婆看到了，立即惊呼“哎呀，你还敢跳啊，不怕孩儿掉了？”在场的人都笑我“真是个小孩儿，每天走路都是蹦蹦跳跳的。”
转眼到了1990年农历5月，小麦收获的季节，我把家里打下的小麦全部簸完，晾晒装好。老公公说“去你娘家住着吧，一旦难受开去医院也近，在家没办法。你奶奶倒是接生过村上不少人吧，有的一家两代都是她接生的，可她现在老了，82岁了。自家人她也不敢，你嫂子生俩就都是在医院生的。”于是，我和老公便去离县城三里地的娘家住着待产。那时我妈已是癌症晚期，靠打杜冷丁维持，也无力照顾我。有天下午，房顶晒啥东西，弟弟上去收，却没拿笤帚，我扒梯子给他送上去，下时还有几节我就跳了下来。被家里炕上躺着的我妈看到了，把我好一通训“你还敢蹦啊，给老的找麻烦哩，稳稳当当来吧。”
很快到了闰5月中下旬，大约是生产的前十来天吧，有天早上感觉腰有点困，和妈妈一说，她立马说“我倒不是撵你，你去医院瞧瞧吧，我也有病管不了你。”弟弟也说“快走吧，不敢讹住我了。”事实是，农村的习俗，出嫁的女儿不能在娘家生孩子。到县医院一检查，大夫说不会马上生，可也快了，住院吧，于是办了住院手续。
在病房住了三天，毫无要生的征兆，又办了出院。住在老公的医生朋友的宿舍窑洞里。每天下班后或晚上，和医院的医生护士打麻将，虽然只是一毛两毛的砝码，但我场场赢。到后来他们都不让我上场了。突然有天，我特想吃肉，就央求老公上街去割点肉，医院附近有我一位表姐，给她送去给我包顿饺子吃，老公说啥也不去“不要麻烦人家。”我再问他一遍“你到底去不去？”“不去！”不知为啥我想吃肉的愿望那样强烈。就独自一人挺着大肚子上街去买了半斤猪头肉，回去自己调调吃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直到闰5月27日早饭后，感觉肚疼腰困，有了临产症状。知道我爱吃炉面，老公上街买了豆角，和他朋友一起做炉面。午饭时，我的疼痛已一阵紧似一阵。医生朋友说“疼也要吃，要不没力气生孩子。”于是，我咬着牙忍着疼，吃了两碗炉面。饭后上厕所，发现裤裆里面有血了，急忙去找妇科医生，医生说“赶快住院，先见红有可能难产。”便又重新办理住院手续，住进了病房。
断断续续疼了一下午也没生。下班时，妇科接产医生给我老公留了张字条“下班了我要回家做饭，这是我的住址，有情况去找我。”我双手扶着腰，在病房走来走去，不住地喊“哎哟，我的腰折了。”病房有几位已生了孩子的产妇和家属，他们都笑我。七点，表姐下班去看我时，我突然感觉小腹下坠难受，便蹲到了地上。表姐一看“呀，是不是要生了，快上床，生也生在床上。”和老公两个人把我扶上床，老公便骑自行车去找医生。我还说“你不要走，叫其他人去吧。”“叫谁啊，还是我去吧，不怕啊，有姐在这儿呢。”不大会儿，医生就来了，把我抬进产房，上了产床。
医生查看后，感觉不太好生，拿了一支催产素倒进我的鼻孔，摆弄了半天还没生。我听医生说“快，再取半支催产素来，再要生不出孩子就要窒息了。”起初，医生还喊“用力！用力！”突然又喊“甭用力了！”但我身不由己，猛一用力，就听医生说“不叫用力偏用力，看看撑拉了吧，还得缝几针。”有医生说“9点21分。”有护士说“是男孩儿。”却没听到孩子哭，医生倒提了孩子的脚，在他的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才哇哇哭开。非常遗憾的是，没称一下刚出生的儿子有几斤重。
到晚上10点多，儿子哭开了，老公说“是不是饿了？”病房的产妇家属说“不是，你喂他点白糖水吧，刚生出的孩子不饿，两三天以后，才要吃奶。”我们也没准备奶瓶，就借了他们的奶瓶和白糖，喂儿子，喝过后小子就睡着了。到夜里十二点多，又哭开了，哄也哄不住。老公急忙把值班医生喊起来，医生看了看说“没事，肚饥了，喂点奶粉。”老公说“人家说喂点白糖水就行，喂过了。”医生训斥“大概你家儿子肚大吧，喝水尿一泡就完了，孩子小不懂，要懂还要骂你们。”便有产妇家属主动冲了奶粉递给老公，喝完奶粉，儿子一觉睡到大天亮。
因伤口被缝了5针疼痛不适，我到第二天早上才对老公说“把孩儿给我抱回来，叫我瞧瞧长甚样。”我一看那眉眼便说“呵呵，跟狗孩长一样样的，就叫狗狗吧。”老公说“哪儿像啊，我咋看不出来。”“我也不知道哪儿像，反正是像。”狗孩是我家侄儿，比我儿子大5岁。早饭后，老公去街上买了奶瓶、奶粉，开始喂儿子。等我三天后有了奶水时，因奶头小儿子含不住，他都不怎么吃奶水，只吃奶粉。越不吃奶水越不足。
婆婆早在老公7岁时就病逝了，我妈又病重。生孩子的尿布、小被子啥的都是我自己准备的。奶奶只给了我两片拆开的旧裤腿和一根长长的带子，好像是口罩带。我的妗子代替我妈妈特意住到表姐家去照顾我。在儿子的屁股下面垫块小尿布，再用块1米见方的大尿布包了，用那根带子系住，只把孩子的头和手露在外面。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襁褓吧。妗子每晚走前都要包包儿子，早上她去了再拆开换尿布再包。有天早上，我看到儿子尿湿了，就解开下面给换了尿布，又原样系住。8点多有亲戚去看我，我便求人“妗，你给我包包孩儿吧，我不会光解开下面换了换尿布。”谁知，她也只是解开下面又系了系。到9点多，我妈让我弟弟用平车推着和我妗子相跟着去看我，突然就看见我儿子的脸蜡黄蜡黄的，嘴唇都发青了，翻着白眼。老公跑去喊医生，妗子掀开儿子身上的小被一看，系儿子的带子在他的脖子缠了三圈，惊出了一身冷汗。原来，经过一夜，包儿子的大尿布已经松了，我们两次都没有看上面，加上儿子的活动，差点酿成大祸。妗子怕担责任，那天中午走了就再也不去了，我只好自己照看儿子了。
在医院过了一周，抽线后我决定出院。妗子曾交待我“出院时找个大人来抱孩子，你都年轻不会抱，就叫孩儿他娘娘来也行。”便给嫂子捎信让她去医院接我们。可是等我们坐车到村口时，她还没等上车，我就一路小心翼翼地把儿子抱回了家。
回家后，老公公给铺炕，执意要在床单的上面铺张席子，说是奶奶交待的。奶奶82岁了，她生孩子的时代，怕脏了被褥，产妇都是铺席子。老公公给铺了三次，老公给抽了三次，我才没有睡在席子上。
出院后，不断有乡邻来看我，大家都说“你妯娌俩生的孩子咋就跟一个人生的一样啊，一模一样的。”哈哈，我的眼光真准吧。
因奶水不足，出院后，每天喝米汤时，我便试着用小勺子喂儿子米汤，1粒米也不带进去，他居然能吃了。到了二十多天，我就试着喂他软乎乎的面条，他也能吃了，从此便开始每天喝米汤、吃面。真应了那句老话“人不将就天将就。”因经济拮据，儿子只吃了两小袋古城山阴奶粉，就靠吃饭长大的。
没有别人服侍，从没做过饭的老公就胡乱服侍我。米汤做成米饭、米饭做成米汤是常有的事。还贪玩，晚上和别人打牌下棋睡得迟，早上不起。我常被饿的哭泣。有时早上，盼着他做好米饭，我已饿得心慌意乱，追着他“快点给我抄饭！”“还没炒菜，再等一会儿吧。”“不等了，快点，我快饿死了。”等他炒好菜时，我已吃了一大碗。到今天，没有菜我也照样能吃下饭。如今的产妇生了孩子就鸡鸭鱼肉的吃，我那时别说肉了，在百天里吃的鸡蛋都不上10斤，还带做满月待亲戚。儿子70天时，我去服侍病重的妈妈，在哪儿住了四十多天只吃过一颗鸡蛋。还是在碗柜的角落偶然发现的，我高兴地对妈妈说“这儿有颗鸡蛋，我做疙瘩汤吃了吧。”妈妈说“你快吃了吧。”扭转脸抹了一把泪。
服侍妈妈病逝，我的身体健康出了状况，每顿只能吃半碗饭，还无力端碗。到医院一检查，严重的肺结核，X光片显示，一侧的肺部全成了阴影，医生立马给开了住院证。可儿子那么小，我们也没钱，就没住院，只买了些药回家打针吃药。从此，儿子就几乎由老公带着了，我好像就没喂儿子吃过饭。
虽然生活艰难，营养不良，我的狗狗还是一天天长大了，尽管说话比别人迟，走路比别人晚。别人家的孩子在一周岁多就会说会走了，我儿子到一周岁半才会迈步，正儿八经会说话会走路就到了两周岁。
狗狗长大了，是我的自豪与骄傲，祝我的狗狗生日快乐、日日快乐，开心快乐每一天！
(作于2013年农历5月27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