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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庄的记忆

2014-10-15 16:18 作者:红尘有爱  | 15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一)中的小溪

生活在严重缺水的北方,从小就对河流有着不可遏制的渴望。总觉得胸腔里时时刻刻流动着一股生命之泉,在引导着我走向大千世界,走向遥远而没有尽头的明天,那里有滔滔的江水,有辽阔的海洋,有展翅高飞的鹏,有扬帆远航的轮船,若有一天我能流入大海,哪怕顷刻间被融入波涛,成为一朵看不见的浪花,也了结一生所愿。

小时候村子里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溪,小溪里的水清澈见底,水底有绿油油的水草,像女孩子柔柔的长发,随着水流轻轻摆动,水草间有鱼儿游来游去,还有黑黑的小蝌蚪点缀在绿草间,像流动的音符。小溪一年四季都在唱歌,唱绿草了渠边的草,唱红了枝头的花,唱甜了地头圆圆的大西瓜,唱黄了沉甸甸的谷穗儿,也唱乐了老百姓的笑脸。天来了,溪流疲倦了,钻进白色的被子里,进入沉沉的梦乡,调皮的孩子们却总是把它当游乐场,哧溜一下滑的老远,它眉头一皱,恶作剧地偷偷笑,孩子捂着摔疼的屁股,却从不说一句埋怨的话,欢乐的笑声在冷风里回荡,小溪是我们快乐的家园。

小溪有时候也会发脾气,连着几天暴,滚滚的洪水漫过土坡,淹没了道路,也淹没了村里的许多麦田,眼看就要收割麦子泡在水里开始发霉,妈妈的脸上也失去了笑容,而年幼的我们不知道该为生活去发愁,只是去学校的路被冲毁 ,我们要提前一个多小时绕到很远的马路上才能过去,有一年连我们的学校都进了水,好几天都上不了学,总说水火无情,水是我们生命的源泉,也会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灾难,可失去这赖以生存的水源,我们的生活有能维持多久。

不知道是哪一年哪一天,我们村里小溪突然变得不再清澈,原本清凌凌的溪水一天天变得浑浊,还散发着刺鼻的臭味,小溪里的水草慢慢不见了,连岸边的野草和苇蒲也一天天枯萎,我们再也不能在溪边玩耍,男孩子没有了游泳的场所,女孩子也不能在水里清洗乌黑的长发,鱼儿和蝌蚪不知去了哪里,晚上村子里再也听不到青蛙呱呱的叫声。小溪终于变成一条泛着白沫的臭水沟,再也不能灌溉农田,也失去了它存在的价值。

小孩们不懂这是为什么,就问爸爸妈妈:“小溪为什么会变成臭水,是谁让它改变了模样?”没有文化爸爸妈妈们也不懂,只说可能是因为上游的人使坏,在水里倒了什么垃圾。学校的老师痛心地告诉我们:“听说城里修了几个造纸厂,还有化工厂,他们把工业废水都排到了河里,所有的河流都被污染,我们的小溪也难逃厄运。”造纸厂,化工厂,这些个新型的词数我们都不是太懂,我们只知道从此我们就没有了那条唱着欢乐歌曲的小溪,再后来,小溪就真的彻底消失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没有了自然水源,庄稼的灌溉成了问题,于是村里开始大量打井,用地下水维持我们的生命。我们家家户户都打了一个小小的压井,轻轻压几下,清凌凌的水就从管子里流出来,冰冰凉凉的,喝起来还甜丝丝的,于是,我们就渐渐忘记了村里曾经有过一条清澈的小溪。

上学时学过一条成语,“杀鸡取卵”,为了得到一枚鸡蛋,就把生蛋的母鸡给杀了。我们在生活中这样的实例又何其少也,为了商业的利益,城市大量扶持新型产业,兴建各种工厂,却忘了还要治理环境污染,为了蝇头小利大肆排放污水,无异于斩断了自己的生命源泉,而这一系列的苦果,却很快就报应在我们头上。

被污染的河流一天天消失,过度开采的地下水也慢慢降下去,村里个人家的压井再也提不出一滴清水,用来灌溉农田的大井也年年加深,还是不能解决农田正常的用水所需。无奈之下,上面领导就强令农民限制用水,原来一年两季的庄稼改成一季,这些年连麦子都不让种,只种一季秋玉米,好怀念我们儿时躺在麦堆上打滚的情形,甚至怀疑再过些年,我们的孩子还认不认识什么是麦子。民以食为天,每次回老家看着地里那打着卷的玉米,还是忍不住会想起当年那条清凌凌的小溪。

如今老家的人们已经不能靠庄稼来维持生计,年轻人大多都出外打工,村里只有一些老人孩子守着空空的院落日渐萧条的土地。听说连中央政府都怕地处腾格里沙漠边缘的民勤像罗布泊一样从中间地图上消失,也听说民勤的好多村庄和土地都被黄沙淹没,许多村庄已是荒无人烟。曾有“沙漠绿洲”之称的人间粮仓,终于在一次次沙尘暴的袭击下低下了头颅。我们与民勤紧紧相连,真怕有一天,我曾经热过的那片黄土地,也会变成一片废墟。人们啊,非要用自己的刀刃亲手割断自己的喉咙时,才能感受到那痛彻骨髓的疼痛

世上的河流有很多种,有一条流动着生命的命脉,也有一条时时露着狰狞的面目,张开血喷的大口,吞噬一切生灵甚至灵魂,若不想被扼住咽喉生生窒息,必先放下手中的屠刀,立地成佛。这些简单的道理,却总在涉临死亡的时候才刚刚想起。

我梦里的那条小溪啊,有没有那么一天,你还能唱着歌回到我们身边?兴许到了那一天,我也会停止漂泊的脚步,回到生我养我的故乡,陪你一起安度晚年……

(二)消失的白杨树

几年前,看过一部电视剧,叫《魔幻手机》,虚构的故事情节,一部二零六零年的智能手机,穿越时光隧道,来到我们这个年代,可以转化为一位可爱的小姑娘,帮助剧中的主人公,用正义与邪恶做较量。不管电视的剧情有多离奇怪异,可其中一个片段,却一直留在我脑海里。

剧中有“牛魔王来”到人间,进入到一位贪财的范老板身体里,想要炼制一种长生不老的仙药“不老丹”大发横财,而他炼制丹药的原料,就是吸取树木的精华。炼制一颗丹药,要毁掉一大片森林,那些树木被吸取了生命的精华,就会瞬间枯死。虽然说这是虚构的神话故事,但我相信写剧本的人,一定是知道了一种叫天牛的昆虫正在危害着树木,才借电视剧给人们提个醒。

在我们家乡,白杨树是最常见的树种,它容易成活,生长速度快,房前屋后,路旁沟渠,只要有村庄的地方,挺拔俊秀的白杨树就迎风而立。农民修房子打家具,少了树木怎么能行,家家户户的地头上,都载满大大小小的树,是一道道靓丽的风景,也是一笔随着年轮增长的财富。

小时候,常随爸爸一起栽树。天来的时候,爸爸爬到高高的大树上,砍下一根根粗壮的树枝,修去枝桠,作为新的树苗,把它们泡在大水缸里,过些日子,挑选好的树苗上就会长出新芽,这时候就可以挖好坑,把它们栽到沟边地头,过不了几年,一排排郁郁葱葱的的树木就站成一道绿色的风景。

只有在农村生活过的人,才能懂得树木对生活的重要性。往大里说,植树造林,能防御风沙,保护自然,净化空气,美化环境;往小里说,树木就是一个家庭最基本的财产,在以前,看一个人的家底是否丰厚,看看他家房前屋后田间地头的树木就可知晓。

爸爸是个勤快人,我家所有靠着沟渠的地方都载满了白杨树,秋天把树枝清下来晒干,就是一年的烧柴。从我记事起,我家修过两次房子,所用的木材,全是自家的树木,那一道道粗粗的大梁剥去皮,砍得溜光,洁白光滑,架在屋顶上,结实又美观。

有一个阶段,树木特别值钱,那时候城市正在开始大规模修建,紧缺建筑用的木方支架等材料,大量的专业木材贩子随即诞生,原本并不起眼的白杨树也成了抢手货,这也为靠土地吃饭的农民增加了一项收入。你家孩子没钱上学了,他家老人生病住院了,如果手头实在紧,把地头上的树卖掉几棵,就能解决问题了。

当然,农民也并非都目光短浅,只看重眼前的利益。他们卖掉大树,会及时在来年春天补栽上新的树苗。被锯掉的大树根上,次年还会长出一簇簇新芽,只要把多余的修理掉,留下最粗壮的一株,过上两年,又是碗口粗的一棵树。

可是,谁能想到,一场看不见的悲剧,早在《魔幻手机》播出之前就已经在我们家乡上演。天牛,是一种长相凶猛的昆虫,披着坚硬的黑色外壳,那大大的头,跟牛的头长得很像,应该这也是它叫做天牛的原因。它的头上还长着灰白相间的长长的触角,它能钻到树心里,吸取树木的汁液,在它们不停地吸食下,一棵棵高大挺拔的白杨树慢慢干枯,再也无法长出绿色的叶子。

刚开始的时候,人们并不明白树木莫名其妙枯死的原因,后来细细观察研究,才发现树上全是被虫蛀的洞眼,流出恶心而发黄的汁液,还在树身上发现,大量的黑色天牛,紧贴着树身爬行。可是,即使找到了原因,面对这貌似渺小而实则危害极大的小小昆虫,人们依然无能为力。它们钻进树心里,抓不住,农药也打不进去,树木是高空作物,不像小麦玉米那样用喷雾器打点农药就能防治。于是,在村里人心疼而无奈的目光中,家乡方圆几百里的白杨树,在几年时间里都变成了一棵棵干枯的死树,被虫蛀空的树木,就算锯下来,也只剩一堆烧柴,没有了任何用途。

我们村有位老人,院子周围栽着许多白杨,都是那种几十年的参天大树,门前两棵最大的,两个人都抱不住,曾经有人出大价钱要买,老人舍不得。那年他老伴生病,他宁可去人家借钱,也没舍得卖一棵树,可是如今,老人房前屋后的大树也都已经枯死,大风一刮,干枯的树枝纷纷折断,院子里一片狼藉。老人经常用手抚摸着那粗糙的树皮,一个人喃喃自语,一个老农民对树木的依恋之情,谁又能读懂呢。

电视剧里的故事,编剧和导演会设计一个满意的结局,可在现实生活中,没有神通广大的“孙悟空”,也没有无所不能的智能手机“傻妞”,就算有一百个陆小千,也无法把“牛魔王”打回原形,送回到那个神话世界里。短短的几年时间,陪伴人们祖祖辈辈在这片黄土地上生长的白杨树,在我们家乡的土地上几乎被彻底毁灭,如今再踏上那片土地,落入眼帘的除了光秃秃的村落,只剩下稀稀落落干枯的死树还在风中低声地呜咽。世上最让人痛心和无奈的事,就是眼睁睁地看着最爱的东西在眼前慢慢消失,却没有能力去挽回和补救。在我们赖以生存的地球家园,无论是人为的破坏还是自然的灾害,环境的恶化都是我们不可忽视的问题。

但愿若干年后,那些美丽挺拔的白杨树,还能再次回到我们的视野里,郁郁葱葱地把我们家乡装扮。

文:红尘有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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