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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上闲适行又少

2014-10-08 09:21 作者:末泪  | 6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节假日实在不是出门的好日子,人多车多灰尘多,闹市区的二氧化碳更是多。我性本善,与其去闹市与人争抢那点稀薄的氧气,还不如在家看几页书,晒晒太阳吹吹风来得惬意。

说这话的时候,我忘记了我家里有一个凑热闹的母亲,还有一个爱折腾的闺女,这导致我所期待的闲情逸致在国庆长假的头一天里,就打了水漂。好在,这一天的太阳很好,温度也不高,真真是风和日丽。先生知道我不愿意去闹市,又不能违背了母亲和闺女,最后决定去拥抱大自然。于是我们骑了两辆电动车,出发去了中山公园。

中山公园是一座半高的山,它属于森林公园,坐落于这座城市的边缘。

实际上,中山公园实在没有什么稀奇古怪可看,亦算不上好玩儿。这里没有园丁们精心设计的花姿招展的绿化带,也没有现代气息浓厚的游乐设施,更没有玲琅满目的纪念品和小食摊。这里只有一阶一阶的石子小径,挺拔茂盛的树和坐落在林间供游人歇脚的凉亭。

江南晚来秋,从中山公园就能明显感觉到。远远的看,中山公园真像一只趴在城市边缘的绿色大乌龟。大概是如今这样风景自然,空气清新的出游圣地已经难寻,所以显得它弥足珍贵,因此也吸引了不少游人前往。

刚走进中山公园,一阵桂花香却是做起了导游。寻香而望,一棵枝桠弯曲的桂花树屹立在大门的右侧,树叶和花瓣交织成了一把大伞。进门的游人,脚步都被桂花的香味吸引,一波一波的往右侧走。我们也是不例外,尤其是我那半大的闺女,兴奋的跑过去大叫着,真是香呀!这时一阵风过,桂花瓣纷纷而落,我们的头上,肩上,衣服上,都沾染上桂花的香气。无意间,我们却是做了一回偷香贼。最是我那闺女没心没肺,看见一场花瓣落得可人,咚咚咚跑到树干边,抬起自己的小细腿儿就往树上踹,企图令它再降一场花瓣雨。可惜,此时的花儿情浓,不肯离树,只余得树下那个小家伙瞪着自己的小眼睛生闷气。(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顺着石子小径一路往前。阳光透过树叶,将斑驳的明媚落在树林中,落在路上,落在行人的身上,亦落在我的心中。

路边的小亭子里,不少老人带着自己的二胡自拉自唱。二胡声时起时落,时断时续,歌声也是抑扬顿挫,实在说不上好听。但就是这样的氛围,这样的歌声,却是让许多的游人驻足倾听。或许,真正吸引人的,其实是闲来听风歌,醉时与花眠吧。我们一直在追求的,实际上只是一份闲淡。自娱自乐的老人们已经寻到了想要的生活,而我们,还在追寻的路上。

公园的半山腰,有一个图书纪念馆。清末民初的时候,这里是一个图书馆,而如今只是一间小小的纪念馆,纪念这座图书馆途经了多少斑驳岁月。纪念馆很小,只有一间大概四十平方的大厅,大厅里有两个蜡像人和六个展柜。

两个蜡像人围着一张阅读桌位于大厅中央,其中一个蜡像人,像极了鲁迅先生在《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里刻画的私塾先生,“他是一个高而瘦的老人,须发都花白了,还戴着大眼镜。”那蜡像人坐在一张长条凳上,穿一件蓝布长衫,罩一件同色的浅蓝滚边褂子,戴一顶瓜皮帽,手中拿着一本线装的古书。那书上具体写了什么我却是没有细细去看的,估计看了也不甚明白,想要找这位私塾先生解惑,更是不可能的。

还有一个蜡像人是民初时期的男大学生打扮,他站在那“私塾先生”的右手边,大约真是在听先生授课,那模样真是认真的紧。他着一身黑色的中山装,一顶同色的学生帽,中规中矩的正派气息。我觉得非常有意思的一点是,这位民初大学生的一只手扶着桌沿,另一只手捏着袖口背在身后。这是民初时期文化青年们的习惯性动作。我猜,或许是因为民初的大学生们习惯了小时候穿着的长衫褂子,以为自己的大袖口里还放着几块糖糕,舍不得让它掉出来。又或者是刻意在铭记,铭记自己小时候也是穿过大袖口的长衫褂子的。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个不好的动作,那是对从前美好的深爱和珍重,也是对曾经拥有做出的深刻铭记。如今怕是没有几个年轻人再有念旧的情怀。一路走着,一路遗失着,猛然有一天想要学学这民初的大学生,却连如何捏住袖口,手又该放在哪里,都不甚清楚了。

阅读桌两边各有三个展柜,每个展柜大约一米长,半米宽。展柜里除了放着历代馆主的书籍交接记录,还有一些陈旧的古书,多半是清末民初的书籍。或许是因为许多的书籍都只能看见一个封面,有些就算摊开着,其中的字体也让人看着费劲,所以其吸引力远远不如那两尊蜡像人,大部分游人都只是粗粗扫一眼展柜便离开。我也是属于大部分游人中的一个,虽然我那样爱书。

走出纪念馆,不经意看见左侧的一棵树上,钉着一块咖啡色的指引牌,上面写着白色的小字,书“小隐咖啡”。那指引牌真是跟图书纪念馆一样有特色,小得让人不注意就看不见。

我好奇的往纪念馆左侧寻,左侧小巷子的尽头,果然是一家很有特色的咖啡馆,光是门面就很富有田园气息。两扇木质本色的百叶门敞开着,门上吊着一块和钉在树上指引牌同色的牌子,我猜上面一定也写着“小隐咖啡”。门口的阶梯上放着整齐的木架,木架上放着各种各样的盆栽,花盆亦是各式各样,看起来倒像是慢慢收集起来的。因为离得远,我看不真切花盆里究竟种着些什么,但是绿油油一盆盆的,一看就是经过精心打理。

或许是因为位置太偏僻,并没有很多的顾客光顾。我就站在巷子的这头,远远的看着“小隐咖啡”馆,看着两扇敞开着的百叶门,看着门口木架上绿意葱茏的盆栽,看着在风中摇曳的咖啡色招牌。此刻的世界,就这样被一条巷子隔成了两个模样,一边安然优雅,一边人潮汹涌。我仿佛看见红尘浊浪,都在巷子的这一端搁浅下来,不肯再上前,或许连它们也不舍得破坏了那份难得的清雅。

大概任何一个喜静的人,此刻都希望学常建一样,走过这曲径通幽处,就算寻不到禅房,寻得一间闲适的咖啡馆也是好的,我如此一个喜静的人,更是想要体会一下诗中之情趣。或许,我会遇见一个与世隔绝的快活仙人,与他讨一些欢乐的种子,拿回家养成一盆金色花。又或许,我会寻得一位经历红尘洗礼的清雅女子,与我对坐饮茶,听一段可歌可泣的经年旧事……这些,想一想都让人心血沸腾。可是,跟我同行的家人,都是喜欢凑热闹的,否则也不会选择在今日这样嘈杂的日子出门。我提的大家一起进去喝杯咖啡的建议又泡了汤,这却是我今日最大的遗憾。

现实的社会里,想要完全避开嘈杂,远离闹市,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离开中山公园已经中午时分,我们选择的饭店,正好处在闹市中央。我这个在家中属于少数的人,因为提建议时的力量实在微弱,所以经常只有服从多数的份。好在早上全家人将就了不爱繁闹的我去游览了中山公园,此刻也该是我做出让步,将就家人去闹市就餐了。其实在生活的细水长流里,我们所谓的经得住的平淡,所谓的满意的幸福,不都是从你包容我,我包容你之中得到的吗?

闹市区的情形果然可以称为人山人海。我们在人流中艰难的往前移动,两旁的人行道上停满了电动车,卖各式各样食物商品的小贩整齐的排在马路的中央,将一条马路隔成了两条单行道,越是往前行,越是喧哗。大人的笑声,孩子的哭声,车鸣声,叫卖声,还有残疾人推着音响的唱歌音,声声于耳,绵绵不绝,比林嗣环所作《口技》里的热闹还要热闹。眼前此番景象,已非嘈杂二字可以形容。

快行到饭店门口时,忽然看见人行道上密密停放的电动车缝隙间,有一个长发姑娘坐在地上。她穿一件白色的长袖卫衣和一条发白的牛仔裤,背上背着一个破背包,手抱着双膝,将头深深的埋在膝盖间,那头乌黑的长发将她的脸遮挡得严严实实。

我对长发的姑娘有特殊的好感,特别是像我这样还保留着头发本来的颜色和面貌的姑娘,我更加是喜欢的。虽然我实在不太想承认自己有些自恋,但自恋和喜欢又是两回事。长发姑娘或许感受到了有人在打量她,遂抬起头来与我对望一眼,然后又赶紧将头埋进膝盖间,一头长发又将她的面容遮挡个干净。虽然我只与那姑娘对望了一瞬,但我还是看清了她约摸和我一样的年纪,看清了她说不上多么精巧,甚至有些微胖的脸型,看清了她那双漂亮却楚楚可怜的大眼睛,甚至看清了她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不知名的光。

此刻我才看见,长发姑娘的面前摆着一张折痕清晰的白色A4纸,纸上写着:“请各位好心人捐助6块钱车费回家。”。再抬头看那长发姑娘的时候,我突然觉得那头长发也不那么好看了。身旁的母亲顺着我的视线看了一眼,叹息了一句:“多好的姑娘,真是可惜了。”是啊,本来是多好的姑娘啊!

我从钱包里拿出十块钱递给闺女,让闺女给那个长发的姑娘。每一次遇见乞讨的老人和残疾的街头歌者,我都习惯性拿出钱来让闺女递过去,我觉得这是对孩子进行善意引导的最好途径。老人和残疾人的生活能力低,遇见了能帮便要帮。而且,大多数的残疾人都是卖艺求生,并不是乞讨,我们听他们唱歌就得付钱,这是最起码的道德。但是此刻,对于眼前这位年轻的乞讨姑娘,我让闺女给她钱,却并不是想要教孩子行善的道理,而是想通过一只孩子的手,来告诉那姑娘,何为尊严。那十块钱,仅仅是为了刚才我从那姑娘眼中看见的那一抹一闪而过的光,我将它理解为尊严。多么让人心疼,尊严,竟只值六块钱。

吃饭的期间,我问闺女,如果有一天妈妈没有钱吃饭,而亲人和朋友都不在身边,妈妈该怎么办?妈妈可不可以像刚才的阿姨那样,坐在地上问人要钱?闺女正咬着一口鸡肉,听见我的话便抬头含糊道,妈妈羞羞脸。全家人都因为闺女的一句话笑了,五岁的闺女或许还不能明白何为劳动所得,何为嗟来之食,但她却懂得尊严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连孩子都知道的道理,不知道那姑娘能不能明白。

从饭店出来,街上的行人依旧没有见少,各种声音依然此起彼伏,喧闹嘈杂。路过刚才和那姑娘相遇的地方,却没有看见她,我心中欣喜,或许她是明白了我的用心吧?

正当我心中欢喜的时候,母亲拉一拉我的手,示意我看另一边的马路。我将视线挪过去,一眼便看见了那个长发的姑娘。依然是一件白色的卫衣,一条泛白的牛仔裤,一个破背包,一张折痕清晰的A4纸,依然是一头乌黑的头发,将头埋在双膝间,依然是偶尔与路人对望一眼,一脸的楚楚可怜模样,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中闪烁一抹不知名的光,一切都是一样,只是与她相遇的人不再是我。

我忽然觉得自己才是真真好笑,竟会心疼一个不相干的人的尊严。她的尊严值几钱,又与我何干呢?或许她自己觉得,她的尊严一文不值,能乞得六块钱,就算是赚到了,自己不心疼,我又何故去操心呢。至于那十块钱,我也要学一学林清玄先生。她不是乞丐,她是街头艺人,她表演可怜,哀伤和茫然,我看了感动,自然就赏钱了,这有什么可懊恼的!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太阳依然懒懒的照在地上,风很轻,我听不见树叶沙沙的声音,亦未听见鸣,只偶尔传来两声狗吠,此时的心里已经很满足了,满足此刻身处这样的宁静之中。从安静到喧闹,仿佛很近,从喧闹到安宁,却是更近,一切只源于心境。换一身轻便的衣服,随便操起一本书窝进阳光里,任长发和风嬉戏,闹得我一脸的痒。先生泡来一杯速溶咖啡,他太清楚我对今日未能进入“小隐咖啡”是多么遗憾,此刻极力想要弥补我。我接过咖啡杯捧在手上,暖流瞬间从手心传递到心田。我笑一笑对他说,没关系,改日你再带我去。

身旁的油茶花已经缀了满枝桠的花骨朵,那阵势,仿佛只等着秋去来,便要将所有含苞的娇艳怒放到极致。闺女跑过来拉先生带她去玩轮滑,母亲追在闺女身后,拿一件薄外套要闺女赶紧穿上,小心着凉。我望着茶花树下深爱的亲人,想着那花骨朵里,势必也饱含了浓浓的情谊,此刻它还未绽,我却已闻到了幽幽的香气。

若可,就让我沉醉在这浓烈的暗香里,永不醒来。

文/末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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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上闲适行又少的评论 (共 6 条)

  • 心静如水
  • 从余东风
  • 听雨
  • 雪灵
    雪灵 推荐阅读并说 身旁的油茶花已经缀了满枝桠的花骨朵,那阵势,仿佛只等着秋去冬来......
  • (๑ŐдŐ)b

    (๑ŐдŐ)b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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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玉洁冰清

    玉洁冰清先生泡来一杯速溶咖啡,他太清楚我对今日未能进入“小隐咖啡”是多么遗憾,此刻极力想要弥补我。我接过咖啡杯捧在手上,暖流瞬间从手心传递到心田。我笑一笑对他说,没关系,改日你再带我去。你的先生是个体贴入微的好丈夫,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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