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花

那时，4岁。我透过汽车天窗，望向一排排匆匆划过的泛着红点的树枝。我好奇地问母亲：“那是什么呀？”她轻轻地告诉我：“那是我们家乡的木棉树呀，看到它就证明我们已经到了家。”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脑海里还有好多疑问：“木棉？像棉花一样软吗？”“为什么看到它就知道我们到家了？”不一会，车缓缓驶进站台，我才知道，原来木棉树是这么神奇啊。

那时，刚上小学。老师在课堂上拿出一张泛黄的印着手绘花的图片，微笑地问道：“同学们，知道这是什么花吗？”我不假思索地说出了“木棉花”三个字，面对着老师和同学们赞扬和惊讶的目光，我说出了原因。我对花的认识，除了幼儿园里的大红花，剩下的就是木棉花，仅此而已。老师又微笑地问道：“那木棉花代表的是什么呢？”“它像棉花一样软，还••还代表我离家不远了，快到站了！”我又一次抢答。我似乎很害怕哄堂大笑，脸刷一下变得通红。

那时，初中生物课。老师做课外拓展，在谈到木棉花时，她说道：“木棉树，原产地不明，广泛分布于热带地区，为木棉科落叶乔木，高10～20公尺，台湾在1645年引入普遍栽植。”那时，我坐在最后一排，他们讨论着凯尔特人的胜利，调侃着某某老师的笑话。我却像石头一样安静地坐着，听着似曾相识的介绍。我依稀地记得，那是我做过笔记最多的一堂生物课。

那年，奶奶去世，我们迎着夕阳赶路，路途的木棉树映着泛黄的色彩。父亲看向窗外，轻轻地说了声“木棉花，还没开呢。”司机边打着方向盘，边给父亲递上一根烟。我脱了鞋，在车后座躺下，无聊地翻来覆去。接到奶奶去世的消息时，我正和表弟走在去网吧的路上，我们找了个“去书店看书”的借口骗过了外婆，后来外婆焦急地追过来，还没等我俩抱怨，她就告诉了这一令我心脏暂时性失去跳动节奏的消息。我依稀记得，夕阳透过沾着浑浊泥土的后车窗映在父亲背后的影子，像一朵金黄的木棉花。

此时，三月，是木棉花盛开的日子。有句俗话，木棉花开，冬天不再来。意思就是只要看到木棉花开了，温暖的春天也来临了。我似乎已经淡忘了小时候的幼稚，以前的过往。家乡的木棉花，都开了吧？温暖的春天都来临了吗？日益放弃的一切，让我几乎忘记了初衷。也许故乡的木棉花不止一次出现在我的梦中，或在我即将放弃的时候，或者我从未忘记母亲轻轻地话语：“那是我们家乡的木棉树呀，看到它就证明我们已经到了家。”或者，我从未忘记那句话“木棉花开，冬天不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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