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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轻狂的岁月(下)

2014-06-05 10:53 作者:淡泊  | 1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人的一生会接触到很多形形色色的人群,品过五彩缤纷的感情友情亲情情时常在心里缭绕,然而最深最重的还是父母情,最淳朴、最厚道、最懂感恩的人,是生活在最底层的人。他们常常会被我们忽视,甚至瞧不起,等我们遇到困难时,倾其所有、不计报酬帮我们的一定是他们。

山里人

从我记事开始,我家就天天有客人,父亲喜欢往家领客人,他却从来不做饭,都是母亲一个人忙前忙后。我一直很迷茫母亲为啥那么怕父亲,刚刚母亲还在挨打,只要家里来了人,不管是乡里的干部,还是山里山外来的人,母亲立马洗去眼泪,笑着倒水让座,张罗做饭。一次我对母亲说:以后我再打你,他往家里领人了,你就不给他做饭,看他还敢打你不。

母亲爱怜的看着我说:傻闺女,到了吃饭的时候,不管是谁来咱家门上,都不能让人饿肚子,这是积福,你知道吗?前积儿女后积身,就是前半辈子是为你们积福,后半辈子是为我们自己有个好身体,多做好事会有好报的。

我听了很反感,就顶撞了母亲:你做了那么多好事,我爹还打你,也不见你积的福在哪?

母亲悲伤的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你个死女子,你知道你这样说话,让我多伤心吗?我为啥受你爹欺负,还不是为了你。我本来已经离开这个家了,看你饿的要死了,我才不忍心又回来。(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母亲这段话我听外婆说过,听婶婶说过,也听邻居说过,他们也许只是当闲话说说而已,却不知道在我心里就像山一样压着 ,我有一种深深的犯罪感,更有一种责任在肩头,一定要保护母亲,同父亲的恶势力斗争。

我十多岁就开始挑水做饭,那两个大木桶就有十几斤 ,开始时和弟弟抬水,可抬完水却误了洗菜或红薯,母亲干活回来还要自己弄,心里很歉疚,就和弟弟商量:我挑水,他去洗菜洗红薯。刚开始一担只装八瓢水,也压得我东倒西歪,慢慢的半桶、满桶,直到我快结婚时,家里开始用自来水,我才结束了挑水的生涯。

我恨死父亲的虚伪,明明自己在家写写画画,也不肯帮母亲干点家务,家里都舍不得吃顿面条,馒头只要来客人,他就死命的让客人吃,等到他和客人吃饱喝足,才把剩不多的一点分给我们姐弟,母亲连一口都没吃过,我心里那个气呀!

有一天我起来上早自习,,看见父亲昨天晚上写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我拿起来一看,是今天开群众大会的发言稿,心里暗喜:哼,我叫你在会上发言发威,把稿子给你扔了,让你能去。

我顺手把稿子扔进厕所,又拿棍子往下按按,才开心的上学了。一上午心里老想着父亲面对上千双眼,结结巴巴不知道说什么,就暗暗笑了好几次。

中午放学回家,我装作没事的样子,大摇大摆进屋,一只脚刚进门,父亲就一把抓住我的辫子,把我扔到院子中间,紧接着细条子点般的往我身上抽,邻居过来拉架,父亲说谁拉我连谁一起打,吓得邻居也不敢上前了。

母亲哭着说:你给你爹道个错吧,要不你会被打死的!

“让他打吧,我早就不想做他闺女了,做他闺女,是我今生最大的耻辱。”我义正词严。最后还是外婆上前用身子护住,父亲才罢手。这一次把我打的浑身痛了半个月。

更可气的是一天中午,我们刚刚端上碗,就来了那个头顶一块黑毛巾的秃子女人,今天她没有领那两个小秃子。父亲一看见她,就连忙招呼:你来的正好,快来吃饭吧,我们也是刚刚才开始吃。母亲放下碗筷,去给那个女人盛饭。

我急忙撵到厨房,拿起一个葫芦瓢:妈,用这个吧。

母亲瞪我一眼,没吱声。我近距离的观看了那个女人,她头上的毛巾可能就没有洗过,上面黑乎乎的一层油腻,她的头皮有很多裂纹,一小块一小块的翘起很多结了的干痂子,随时就能掉落碗里,把我恶心的

往外跑,边跑边喊:秃子光光,挂到墙上,老鼠摸着,啃的溜光。

父亲吆喝着:妈比的,看回来我不撕烂你的嘴。

在外面玩了很久, 回来后母亲已经把碗洗了,我很后悔没有看清那个是秃子用过的碗,每次吃饭就担心自己用到那个碗。一次吃午饭,弟弟盛了慢慢一碗饭 ,上尖下流的,生怕锅里没饭了似的,看着不顺眼。我就冲他眨一下眼 :你没闻闻这个碗有啥气味没有?这是秃子用过的那个碗,我得意的说。

弟弟哇的一下把吃到嘴里的饭全吐了 ,让我笑了好几天。

后来才知道秃子一家住在香炉山 ,方圆几十里就她一家。他的老公不是秃子,娶了她后,生的孩子都是秃子,怕别人欺负,就在香炉山半山腰上,盖了三间茅草屋,过着独居生活。听说秃子很好客,凡是进山的人,只要到她家就不让饿着。可是谁吃得下去她做的饭?反正我是饿死也吃不下去。

记得那是一年深秋,那次我心里有啥事不愉快,早上没吃饭,也没有喊同伴,就一人上香炉山顶捡干柴 。绑好挑子,看看太阳,已经晌午偏了,肚子饿的咕咕叫,看看四周,不远处的山洼里有一颗大柿树,上面红彤彤的很多柿子,七月黄胆八月面,九月柿子当饱饭,山里人都知道的。我就跑过去,想都没想这颗树上为什么有这么多柿子,就嗖嗖上树了。刚上到半截,就听轰的一下,像飞机声,又像机器声,紧接着黑压压一片飞到我身上,一耍时就如万箭穿身。葫芦包蜂,我心里一惊,两手一松从树上掉下来。

树下面是一片大刺林,上面爬满了葛挑藤,藤随 树长,有好几米深,我落在刺藤上面。也是急中生智,我双脚并齐,嗖的站起来,根据压强原理:面积越小压力越大,刺藤果然不堪重压,我掉进了里面,碧绿的葛挑藤叶子把我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任那群毒蜂爬满了整个刺林,也没有钻进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外面没有轰轰声了,我才慢慢的爬出来。

这时我的身上已经肿了,手和脚鲜血一直在流,那是刺刮的。我头重脚轻走着,到半山腰看到那三间茅草屋,就像溺水人看见救命稻草一样,没命的爬过去。

正好秃子女人在泉水边洗衣服,她立马跑到我跟前:你是那里人,你咋弄成这了?

我就把我是谁谁的闺女,来这里拣干柴 ,叫葫芦包蜂蜇了简单给她诉说。

“ 天呀,你是那谁的闺女?你爹你妈可是好人呀 !”她边说边喊:二秃,快去山梁上叫你爹,叫他挖些半回来,那谁的闺女叫葫芦包蜇了,晚了就没命了。

“ 三秃快去烧热水,叫你爷爷把白碱找着,全部倒水里化开,快!”不一会一盆白乎乎的白碱水端来了 ,他们几个就一起动手,先把我身上的蜂毒子使劲挤出来,再用白碱水反复的洗,然后用半夏摩擦蜂毒处,也不知他们一家人忙了多长时间,我的喉咙也喊哑了,嘶哑着说:回家,回家!

那个女人对一直摸我辫子的二秃说:二秃你快下山去找你大叔,,叫他赶紧出口给她爹带信,进山接他闺女。

紧接着她回家给我做了一碗面糊,我一口也没吃,这次确实不是嫌弃她脏,而是痛的吃不下。

她抬头看看天上日头,对她老公说:已经不早了,你把这孩子背下山吧,见着他爹了快回来,别摸黑了。

透过肿成一条缝的双眼,模糊的看见那个女人头上汗珠,顺着发亮的痂子缝隙往下流,他们的手被白碱水腐蚀的有些发白发皱,她老公脊梁上的衣服,已经汗湿半截子,一股很重的汗味在空中弥漫。山路很窄,我不忍心再让他为我受累,坚持不让他背,他就搀扶我走下山去······

几年后我一个表妹,进山 捡橡壳,被葫芦包蜂蛰了,还没有我当时严重。舅舅把她送到村卫生室,那个该死的医生,二话不说就给表妹输液,也不知道用的啥药,两瓶药没输完,表妹就不行了,立马送到乡卫生院抢救,我赶到后赶紧说:用白碱水,半夏治。可是已经晚了,毒气进入了五脏六腑,回天无力了,死时年仅二十三岁。

——后记: 我是幸运的,我遇到秃子一家。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山里人都不知道他们名字,只知道她公公叫刘凯东,活了98岁,无疾而终。到他们这一代 就都简称秃子了。听说乡政府多次动员他们下山住,他们死活不肯。秃子夫妇年纪和我父亲差不多,也该是70多岁的老人了,二秃的妹妹和他换了一门亲,三秃脑子活,不甘寂寞,就去了山外,听说发财了,找到了一个老中医,正在治疗他们的病症。我真心祝福他们:早日容光换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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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轻狂的岁月(下)的评论 (共 10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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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春暖花开
  • 晓晓
  • 雪灵
  • 荷塘月色
  • 剑客
  • 缘来揍死你
  • War@\/?nic
  • 龙行天下
  • 宋爽

    宋爽你很幸运,遇到了善良的秃子一家得久了。祝福你好人有好报!赞!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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