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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于那些年的南方周末(转载)

2014-05-03 22:41 作者:昔年  | 14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阳光打在你的脸上,温暖留在我们心里。有一种力量,正从你的指尖悄悄袭来,有一种关怀,正从你的眼中轻轻放出。在这个时刻,我们无言以对,惟有祝福:让无力者有力,让悲观者前行,让往前走的继续走,让幸福的人儿更幸福;而我们,则不停为你加油。”

这是1999年江艺平写下的南周新年献词的一段。

这也是南方周末的鼎盛时代。

在我的眼里,南周的声誉,只属于1996-2000年江艺平担任主编的这五年。

在这之前,南周只是一份寻常的休闲娱乐小报,在这之后,南周被宣 传 部肆意肢解,只剩下了一具行尸走肉。

中国的新闻界从来不缺乏才华横溢的优秀记者,但在一潭死水的管控环境里,新闻理想只是遥远的理想,难以生根发芽。在1990年代那个缺乏互联网的幽暗岁月,是江艺平掌舵的南周,带给了无数年轻人一点光明的希望与力量。(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陈菊红说,“江艺平给我的第一印象,是非常温和,亲切而纯净的,具有桃李不言的诱惑力。”

今天的我们,已经很难知道这个温婉的低调女子究竟为南周的年轻记者们扛下了多少压力,但是我们记得,那些金子一般闪亮的日子,那些稚气而无畏的年轻人,那些曾经一纸风行的文字

“记者第一次到达代化镇时,是下午两点左右。然而一直等到四点钟,整座镇政府大楼里寂静无声,连个值班的干部也没有。沿着所有办公室的门一路敲下去,一直敲到四楼,才吵醒了一个正在睡觉的干部家属。他说,镇长带着两个人到县里开会去了,其他的人为什么不来上班她不清楚。

为了现场看到干部们如何开展工作,记者请人带路,找了好几个点终于在猪场找到了干部们乘的车。当记者在村民引导下推开“领导们正在开工作会”的村支书家的堂屋门时,其情景让人瞠目结舌:镇和村的两级“领导班子”十来个人正围着火锅喝酒喝得热火朝天。而且事后证实,他们从中午一直喝到黄昏我们到来。”

——孙保罗,以一篇《让混混干部也下岗》,将贵州基层政府机构的臃肿、低能、无为的情况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当时的贵州省 委 书 记刘方仁(后因腐败而入狱)列为“不受贵州欢迎”的人。“他们甚至派人沿着我曾经采访的线路,调查我的黑材料,如果有问题就要“办进去”。”

——余刘文,以《昆明在呼喊:铲除恶霸》这一篇调查报道,捅开了昆明司法界的黑幕。

孙小果是昆明黑社会的老大,轮奸案发后被捕,他的父亲在军界位高权重。这样的背景下,如果不是南方周末进行了报道,案子很可能办不下去。所有内幕捅开以后,昆明市检察院一系列负责人锒铛入狱。原来他们帮孙小果修改了年龄,以未成年为由只判了三年,而就在判刑以后,孙依然开着军车和警车到处为非作歹。

在1998年5月南周新闻部内部刊物《马后炮》上,余刘文如此叙述他当时的险象环生:“ 我被告知,孙小果的同伙尚有七八十人漏网,不知所踪。我当没法入眠,满脑子是孙小果那帮漏网“兄弟”,他们隐匿何处?也许就在身边。昆明的同学说昆明流传着这样的说法:“白天小平管,夜晚小果管”。就这样到了12点,突然电话铃声大作,简直要命,这个电话接不接?也许对方就在楼下。我最后还是麻着胆子把话筒摘起来,甚至连台词也想好了,只要对方威胁,我就说‘你们这下真正把新闻做大了’,结果电话里传来娇滴滴的一声──‘先生,要不要服务?’”

“令人深思的是,一边是色情业的屡除不尽甚至泛滥,一边却是对一些城市新兴人群精神文化生活的忽视和漠不关心。

在死难的74人中,有20来人是各地的民工。他们走进城里的唯一目的,就是出卖体力,换得报酬。在城市里,他们的生活方式简单到了单调的地步。”

——李玉霄,以一篇《焦作惨剧背后,色情后面的腐败》,不但揭露了灾难背后的腐败关系网,同时将视角投向了那些从来被漠视的底层生活。他在火灾灰烬零落的现场,将烧焦的尸体一具具扒开清点,发现死者中大部分是农民工,随后他的采访从录像厅转移到民工工地,他给一些民工扛行李,到工棚里与他们聊天,了解了民工精神生活极度匮乏的一面。

还有方三文,《谁来保卫可可西里》;杨海鹏,《谁是地下“组织部长”的后台》;伍小峰,《暗访长江抛石护堤一工程》;翟明磊,《千里追踪希望工程假信》;最早关注中国艾滋病问题,《艾滋病在中国》(1996年);为城市农民工代言,《周立太代农民工泣血上书近百起工伤案陆续开庭》……千里辗转的劳顿,潜伏黑暗的惊心,在铁板一块的现实面前寻求突破点的艰难,都是可以通过文字想象得到的。

有人曾写道:“一个典型的《南方周末》人是这样的:出生在农村或者中小城镇,有一个谈不上幸福的童年,曾经做过文学青年,通过个人努力而获得接受好的高等教育的机会。这样的人,有一点骄傲、有一点清高、有一点排斥庸俗、有一点显得有理想的样子;这样的人,有的社会责任,他无法忘记,虽然自己通过高考改变了命运,但是小时候和他一起玩尿泥的小伙伴们现在还在社会的底层挣扎着;这样的人,是新闻人中的儒家——千百年来,儒家的理想就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正是这群年轻人,在江艺平的温暖和呵护下,书写了南周的光辉岁月。

——“你见到我们的时候,我们和新闻在纸上;你见不到我们的时候,我们和新闻在路上。”

事实上,南周的辉煌并未能持续多久,2000年1月,江艺平被宣 传 部强行调离。

2001年,《南方周末》被大清洗,代理总编钱钢调离,副主编陈明洋撤职; 此后,陈菊红、曹西弘、杜卫东、杨海鹏、甄茜、方三文、李玉霄、周浩等知名记者先后离开。

2003年,广东省 委 宣 传 部新闻处处长张东明出任主编,黄金一代的记者们风流云散。

从此之后,南周已不再是南周,而南方系,却在中国的新闻界开支散叶。

让我们数一数,那些已经离开的南周同仁吧。

江艺平,已退休。

沈灏与刘洲伟,联手创办21世纪经济报道;

万静波,现任南方人物周刊副主编。

陈朝华,现任南都周刊总编,2014年(刚刚)又爆了个大新闻,将文章的婚外情事件搞的街知巷闻。

钱钢,现任香港大学新闻及传媒研究中心中国传媒研究计划主任;

林楚方,曾任《看天下》杂志总编,目前创办壹读传媒。

迟宇宙,曾任《新京报》副总编辑,现在筹办一个全媒体平台,专门讲述"中国故事"。

赵世龙,现任时代周报副总编,多年来一直活跃在调查报道一线,以“三峡大坝开裂”、“南丹矿难事故真相”、“解毒金三角——中国记者跨境采访”、湖南嘉禾高考舞弊事件、广州长洲戒毒所强卖戒毒女为娼案等多篇调查轰动一时。

连清川,2002年任21世纪环球报道主编,主打“见证中国政治文明”的时事新闻,不到一年后被勒令停刊,现任IBTimes中文网总编。

长平,曾任《南都周刊》副总编,2008年由于“成都市民集体散 步抗议建化工厂”等评论文章被撤职。

杨海鹏,曾任财经杂志高级记者,2011年杨海鹏在新浪微博上为其妻梅晓阳鸣冤,后《财经》迫于压力将杨解职,其妻被判刑四年。2012年,杨的新浪微博被封杀。

郭国松,曾任《法治周末》总编,因《方舟子涉嫌抄袭总调查》一文与方舟子对薄公堂。

方进玉,2002年因一篇《违规投资玷污希望工程,青基会负责人难辞其咎》的调查报道被希望工程创办人打压,十年来一直将精力投注在公益慈善事业的黑幕上。

翟明磊,2005年创办杂志《民间》,后被查封,目前为自由撰稿人。

陈菊红,嫁给了孙保罗,现任腾讯网总编。

李玉霄,现任腾讯网副总编。

朱德付,2002年孤身北上,参与筹创《京华时报》,2009年筹办《中国周刊》,2010年出任阿里巴巴集团副总裁,多媒体事业部总经理。

李甬,2005-2012年出任网易门户总编,将“有态度的新闻”发扬光大,目前创办在线教育项目猿题库。

方三文,曾任网易副总编辑,目前创办证券社交网站球。

喻华峰,曾任南方都市报副总编兼总经理,将这份市井小报打造为以社会深度见闻为主打的报纸,2003年在北京「两会」期间呼吁国际社会介入调查广东SARS疫情, 一篇《被收容者孙志刚之死》将收容遣送制度送进了历史。一个月后被高层整肃,入狱4年,目前创办本来生活网。

“我们一次次泪流满面地奔波在多灾多难的土地上,首先因为我们,因为爱,我们恨,因为爱,我们争,因为爱,我们以职业记者特有的方式,和土地,和父老乡亲血脉相连。”

——谨以此文,献给曾经挚爱过的南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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