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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河

2014-04-19 18:51 作者:山韵  | 7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清澈的河水从卵石上柔柔淌过,缓慢地从我眼前流去。遇到突兀在河道中的青石块,河水便泛出白色浪花来,发出明晰清脆的声响。组合在一起的声音,缓慢流泻,如同琴键下流淌的音符一般,婉转清脆,甜甜蜜蜜,整日整日的在小河上空回荡。

此刻,站在小河边的我不禁抬眼望去,不远处,那道小山丘还静静地横在那里,以它千年不会改变的姿势静静地卧在小河身旁。山丘上住着些村上人家,在这个色烂漫的季节,那些黑色屋顶已经完全隐藏在绿色的树木丛中。淡淡的炊烟从树叶 的间隙里飘散出来,那静谧画面,在我眼中,多了些田园意趣。

美好的事物总是那么短暂,这是我对生命的理解。那些美好的东西,越是想天长地久地拥有,它就越像此刻出现在我眼前的淡淡烟雾一般,拽不住它留不住它也握不住它。譬如我生命中所熟识的人,所遇到的事情,总会在时间的间隙里,不知觉地从我眼前炊烟样悄悄溜走。他们只会给我留下淡淡的哀愁,让我品味,供我咂摸。想到这一点,就觉得这个世界真如哲人庄子所说的那般,一切都不太真实。

早些时候,外公外婆的家还安在那小山丘上,他们的音容笑貌,十分生动地展现在小河流动的旋律间。那份生活的温馨,让那个家虽没有浓情的悲欢离合,却在平素淡雅间成就我此生中最为幸福记忆,隐现若春天摇曳的花枝,妩媚动人。

若干年前,喝着河水长大的我和表哥,都处于懵懂未知的少年阶段。记得那一年我十三岁,表哥十五岁。如今想来,那样的年龄阶段,犹如外公家门前沙地里成片的油菜花一样,满野地的春光,满野地艳丽金黄的色彩。所有的日子,都被它修饰成愉悦的正果。

就在油菜花成片盛开的季节,小河迎来一场罕见的大,豆大雨点从天空砸落,触河瞬间,溅起成片的雨花。外婆家门前的那条小河,就在成片雨雾中改变了它的面目,往日咿咿呀呀幽幽咽咽的风韵,在雨水合力的修饰中,转化成雄浑的吼叫。浑浊的河水远远漫过河道。草坪里、河柳林中,处处可见它泛滥的身姿。(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我和表哥在河边长大,深谙河水中的鱼虾在遇到洪水之时的生存之道。洪水冲击着河底的沙石,发出沉闷声响,那些鱼虾听到后,便展现出小人般的生活哲学。它们为了保全自己,懂得避让,全部从汹涌的激流中退出,来到河边草丛里寻找一方安身之所。这大概应了一句熟语:“鱼有鱼道,虾有虾路。”不过在那时,鱼虾的生存哲学不会成为我和表哥的参考对象。我们想到的,是如何从草丛中捞起更多的鱼虾来。

我们从屋后竹园里砍下几根粗壮的竹子,找来粗粗的绳索,将那些砍下的青青翠竹捆绑成可以承载我们身体重量的筏子。我们想借助筏子随着洪水漂流,飘到少有人至的河对岸,以享受到从河道草丛里收获鱼虾的喜悦。

现在想来,我和表哥先前的行为是如何的幼稚可笑。在那咆哮着的人生激流中,处处都有暗流,处处都有漩涡。单纯地作为愿望而言,越是美好,就越难以实现。我和表哥在那时都处人生中单纯美好的年华,自不能领会这样高妙的人生哲学,以至于闹下了让人啼笑不已的闹剧。

我们搭乘着筏子随着洪水飘流,颠簸在风口浪尖,只听见耳边风声呼呼作响,涛声轰鸣。我们手慌脚乱,少了先前想象中的水手风度,稍不留神,筏子撞上高耸的石壁。绳子断裂,筏子散开,我和表哥所有美好的愿望,皆在落水瞬间被惊恐所替代。那一刻,滔天巨浪迎面扑来。一时间,天昏地暗。我伸手死死抱住一根竹竿,双脚极力乱蹬,用力地向岸边泅渡。待我惊慌失措地从对岸爬起时,表哥的双手还抓着石壁上凸显出来的石头向上攀缘。一丝不挂的表哥在石壁上站定后,我才完全从残酷的现实中清醒过来,同样不挂一丝的我得回家叫人搭救表哥。

回家那样极其轻易简单的事情,在那一刻却成为我生命中最为艰苦漫长的工程。面前咆哮着的洪水,只得让我借道河上游的一座石桥。全身赤裸的我懂得了廉耻,只能绕开大路在密密的苇丛中穿行,锋利的苇叶划开我的皮肤,将我拉挂得遍体鳞伤,尖锐的疼痛,让我在心底里凉凉地惦记着表哥,暗暗地为自己先前的冲动而心酸。

这件事情,是我先前最早就领就略到的一道人生风景。如今想来,那是一件叫人痛并快乐着且回味无穷的往事,一件叫我难以启齿却又趣味横生的往事。那些个赤裸全身躲避路人的场景,此刻就如一片美好而纯洁的天空,伴随着悠悠的白云,如巨幅油画一般,默默地展现在我生命的历程中,向我陈述着一派安静而纯明的美好。

稍大,我和表哥皆跟随舅父一道,在河上游几十里外的一所乡镇中学读书。每缝周末,遇上阳光明媚日子,我们就扛着舅父买来的鱼卡,沿着河道回家。

那是我生命中最为快乐的日子,没有任何忧愁,属于我们的回家历程中,伴随着满河道的白银般响亮的粼光。我们将衣裤脱下,在微微飘拂的河风中清爽下行。每到河滩浅水区,表哥就放下衣裤,轻轻涉入河水之中。他一边轻轻移动脚步,一边从手中徐徐洒下渔网。一切妥当,两人便沿着河道两边捡些大小不等的卵石往河道中扔。惊慌失措的鱼儿一味向上游乱串,钻入网内,便可成就我们的无穷乐趣。

当然,这其间也不妨产生些小插曲。有时扔出的石头会在不知觉间跑向对岸。原本用来驱赶鱼的石头,在那一刻成为吓人的劳什子。我扔石头多次用力过头。一次,表哥站在对面,眼见石头奔他而去,只得四处躲闪。脚下石头大小不等高低不平,在石头即将砸落头顶之时,表哥脚下一个趔趄,身子一歪,倒让他躲过一劫。

那些快乐的日子,如春花锦簇,热热闹闹。不知觉间,几十年的时间恍然流逝。站在时空中的外公外婆禁不住时间淘洗,先后倒下。表哥大学毕业,在一个大城市开了一家广告公司。收入颇丰的他娶了城里的姑娘后,便把离休的舅舅舅妈带进那座城市。小河边的山丘上, 只剩下那座空空荡荡的老院子,迎来了它生命中失宠的日子,似秋叶枯落,潇潇索索,冷冷清清。

就是我眼前的那个小丘,就是眼前那个掩映在绿色深处的四合院子,就是这道柔柔流淌的小河,它们在我的眼前淡然地凝望着世间的人来人往,静静为我述说着时光的沧桑。我脱下鞋,挽起裤管,轻轻淌入小河之中,清澈透明的河水泛出冰凉,沿着我的肌肤寸寸游走。我感受到了小河的体温。那种冰凉是小河的几十年光阴赋予它的韵味,绿了又绿黄了又黄的光阴,在反复间,使得小河耐人寻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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