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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皖东到辽北

2014-04-12 21:33 作者:长风  | 1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终于又踏上了这片土地,一切是这么的熟悉,踩着这条曾走过无数遍的小路,我如入境,我贪婪地呼吸着河边吹过来的氤氲气息,穿行在一片长在河滩地上的高大杨树林中,伴着河水拍打堤岸的涛声,一碧万倾的淮河就呈现在我的眼前了。那熟悉的东岸、长长的码头、来回运送行人的渡船,还有越过大坝呈现在苍茫天际下的村庄,这是梦吗,竟是如此的清晰!汤汤河水滚滚南下,直流向远天,就是这条美丽的河流,你见证了一个忧伤少年多少次徘徊岸边默默无语的凝视和他背井离乡挥手远去时多少次深情的回望啊!

我那梦幻般烂漫的童年,和那一个个美丽梦想,都象这流水一样淙淙远去了,只留下了被岁月打磨得越发单薄的记忆

我的家乡地处皖东,淮河在这里拐了个弯,南下又折转东流注入洪泽湖,这里河汊纵横、土壤肥沃、物产丰饶,是真正的渔米之乡。这里有泗州古城倾刻沉湖的传说、有下草湾猿人遗址、有淮河历史上第一座用于军事水攻的大型拦河坝---浮山峡,这是历代淮东富庶之地,更是盐商大盗兵匪交锋之所。然而,黄河夺淮入海之后,淮河便连年泛滥, 60平方公里的土地,四面河湖,芦苇重生,一片泽国。1954大水,更是上加霜,房子倒了,庄稼冲了,无处安身,生活再也没了指望,整村整户的人外出逃荒。感谢的毛主席啊,他一挥手,说,“一定要把淮河修好!”,118万民工加劳改人员集齐苏北、皖东沿河两岸,疏浚河道、修筑引河大坝,这才结束了我的父辈们年年逃荒、要饭的历史,乡亲们终于过上了“走千走万,不如淮河两岸”的幸福生活,在这里我平静地生活了20年,直到一个日的黄昏,一列北上的列车把我带到了长白山下的一座军营,开始了我 20年的戎马秋。

去年十一,得知我们一家三口要回来,年迈的母亲连赶了两个集,买了两水桶螃蟹等着我们,结果是吃了一桶扔了一桶,妻直呼浪费。妈说,你们回来一趟不容易,这不是条件好了吗,你小时候啊,这螃蟹五分钱一斤咱也吃不起。母亲的话勾起了我对往事的记忆,父亲的早逝给我们这个家带来了灾难性的打击,过早地失去父亲使我经受了过多的人世间的辛酸,过早地担起了生活的重担,我种过地、烧过砖、打过工,勉强读完了高中,在那个黑色的七月,我落榜了。为了谋生,一个炎热的晚,我露宿在无锡火车站站前广场,面对前途,我一无所知、一片迷茫,极度的困惑消沉完全笼罩着我,一座繁华、美丽、火热的城市,一个孤独、忧伤、无助的过客,那一夜,我是注视着车站广场的霓虹灯、听着那反复播送的电视广告进入睡眠状态的,我触摸到了一个真实的世界,我感到有些事不得不面对,有些事又不得不忘记。随后的时间我一直在工地上拼命干活,企图用超强度的劳动来驱散时刻笼罩在心头的那深深的失落,就是在那个流火的季节里,我懂得了坚强

夕阳把头枕在太行山上,为山峦镶上了一层金边,余晖映染着天空和山峰,云彩燃烧起来,很快,山峰把太阳遮住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降临了,整个行唐耙场一片寂静,但我们的心都悬了起来,阵地上静悄悄的。啾啾的叫了一天的儿此时已经归巢了,只有不知疲倦的小虫子仍在不停地忙碌着,它们叫着、飞着,仿佛这个世界是它们的,偶儿遇到我们这些庞然大物也一点不在乎,有的甚至敢于较量一下,我们只能在心里诅咒着它们,任凭它们的胡作非为,因为此时的我们都是“邱少云”,就是有火烧身也是不能动弹的,因为这是我们三年军校生活最为关键的一次实兵演习。

突然,三颗红色信号弹从左侧山谷腾空而起,向我们正前方阵地落下,这是进攻的信号,随即传来坦克及装甲车辆的轰鸣声,他们象黑色的巨人,喘着粗气从我们后方迅速接近步兵阵地,并从预设通道向“敌人”阵地冲去,他们怒吼着、咆哮着,一股股黑色的烟雾夹杂着红色的火星迅速消失在茫茫的天幕中。我们班在进攻队形的右翼,任务是乘车穿越雷场,在敌第二道堑壕前徒步向1号高地右侧突出部冲击。(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按照预定的行动路线,我们乘车顺利通过了雷场,前面是一道巨大深坑,这就是第二道堑壕了(装甲车是不能通过的),最艰难的时刻到了,我们全班将重装(每人平均负重20公斤)连续冲击1000米,地形极为复杂,沟壑、弹坑、堑壕交织,沿途还有几个必需完成的战术动作。

进攻开始了,我携带一挺机枪,四个弹鼓和土木工具,走起路来都费劲,别的战友负重也不轻,上吧,仗都是这么打的,只听班长一声令下,全班同志一猫腰,开始冲锋。阵地上能见度较差,后面的坦克、装甲车开着大灯提供的照明,有时起着反作用,根本看不清路,只能看到我们自己巨大身影在晃动,其实也真的没有路,往前跑吧。突然,我在冲上一个高地的时候被一块石头拌了一下,前面是个大抗,我的左膝重重地砸在一块石头上,巨大的疼痛使我出了一身冷汗,我想立刻爬起来,但是没有成功,战友们根本看不到我,纷纷冲到前头去了,我向前爬了两步,我突然想到,明天是长途拉练返营的第一天,如果今天倒下,我将错过这个机会,军校三年,这是最艰苦、也是最有意义的时刻,我决不能错过。我站起来,拖着左腿,用脚尖着地,忍着巨痛,向前挪动,追赶着队伍。

又是一个傍晚,经过一天的行军,我们来到一个干涸的河道边上一个柳树林里,这里就是露营点了,炊事班早已准备好了饭菜,大家匆匆吃了一口,就开始做露营准备。全队以班为单位划分了片区,除了担任岗哨任务的战友外,全部开始挖掘单兵掩体,其实就是每人自己挖一个“地窝子”,能把自己装进去就行了,我们有随身携带的布,底下铺好,上面盖严实,保证雨淋不着就行了。走了50公里的路,大家都极其疲乏,每个人的脚上都起了泡,我的尤其严重。终于可以就寝了,左腿胀痛的难受,右脚底的一个血泡已经磨破了,另一个鼓胀得实在难受,我摸出剪刀,把血泡剪破,一块皮搭拉着难受,我一咬牙,把这块皮扯下,顿感钻心的疼痛,原来这皮是连着肉的,我后悔不该这么做,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以后对自己的腿脚好些吧!

二十年的军旅生涯,曲折坎坷,真是有多少辛酸就有多少甘甜,有多少憔悴也有多少美丽,这不是谭晶的那首《妻子》吗?也是妻最爱给我唱的歌,我也正是循着这歌声带着一丝遗憾离开部队的,聪明妻明的是鼓励我、支持我,其实是暗中拖后腿,也使我真正感到了妻的不容易。还好,转业到了人防部门,使我感到一丝窃喜,因为这毕竟还是一个战备单位,从事的还是国防建设,人防是国防的一部分嘛,也算是学有所用,在哪不是干活呢?

上班需要翻越一座山,她就是被称作铁岭人的精神家园的龙首山,山不大,但是占据着重要的位置,是一座真正的城中山,每天上山的人很多,有的老人甚至可以在山里呆上一整天,他们早晨吃完饭,带点吃的,和山友们一起在山上玩一天,饿了就吃点干粮,一天两餐,什么都可以玩,散步、玩牌、踢健子、抛空竹,山上各种游乐、卫生、体育、文化设施齐全,可坐可卧。尤其是天,这里古木参天、浓阴密布,是消暑纳凉的绝佳之地。此山南北长约两公里,东西宽约一公里,龙首在北,俯瞰柴河,龙尾在南,剑指帽峰,龙头之上建有秀峰塔,慈清寺,龙尾建驻跸塔,名驻跸是因为乾隆爷曾驾临此地,并遥指帽峰山赐名。中部为最高峰,建有四望阁,登阁西看银洲,高楼林立,马路纵横,古城新貌;东望柴河,碧波荡漾,恰似玉带,环绕龙山;近处沟壑交错,松林满山,山上还很多很多的古迹,就不一一祥说了。

站在秀峰塔前,举目东望,浩浩荡荡的柴河水正滚滚而来,它们穿过战备桥直向龙首冲来,又折转北去,蛇行注入城西的辽河。不远处,河水越过滚水坝所形成的平面,正好把阳光反射到山顶上,流动的、闪烁的水面不断地反射着太阳的光芒,耀眼无比。再向前便是河对岸的大山嘴,它象一只巨大的黑色怪兽,绵延数公里直扑河床,这流动的巨龙屈服了,在它的面前绕了个弧形便迅速逃遁。沿河溯流而上,两岸是绵延无边的山峦,晨雾还没有散去,正与一个个山谷里村户的炊烟交织着,在阳光下一片迷茫,分不清是雾、是烟、还是河水。102国道对面就是岭东了,一座座崛起的楼盘告诉我们这里的房产开发正在进行。一位拄着单拐的老者从左侧走上坡来,也许是发现了我专注的神情,他热心地告诉我,三十年前的岭东单位很少,荒凉得很,他那时刚转业在申家沟上班,早出晚归的,从荒甸子上穿行可害怕了。现在好了,政府要开发岭东,住在这里的人们运气可要来喽!我点着头表示赞同,没有出声,是怕他发现我的外地口音,又有一番询问。老者沿着我来时的路踟躇着走了,我目送他远去。呵!真是一个热心、乐观的老兵啊!

从淮东到辽北相距两千公里,这正是我一年所走山路的长度,这条路我会一直走下去,因为她一头连着淮东,一头系着辽北,故乡的水清纯美丽,充满柔情,每一次回首,都使我充满力量。这里的山朴实粗犷,威武雄壮,每一次面对,都是一种无言的交流,每一次穿越,都是一次砥砺,使我更加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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